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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走水了 ...

  •   李国舅府,倾荷郡主从后门回了府,带着面纱,特地避开府里的人。

      再三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侍女穿着她的衣服,梳着她平日里的发髻,坐在梳妆镜前,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有些慌张的看向门口。

      见自家郡主走进来,才松了口气,站起来,迎了上去。

      倾荷摘下面纱,原本只是因为外眷的身份,不便翻看宋万青的卷宗,这才想到了宫外的自在阁。

      听说自在阁无其不知无其不晓,最主要的是,自在阁不问来人,不问缘由。

      没想到,却在自在阁知道了些倾荷从不曾预料到的。

      宫中的宋万青,并不是真正的宋万青。

      他千方百计的进宫,意欲何为。

      倾荷想到沈长洲看向那人的目光,心中寒意乍起。

      他的目的是沈长洲。

      倾荷额角冒上一层细汗,有些难以置信,慢慢走向梳妆台,在台前坐下。

      郡主像这般不说缘由,只身一人出去,还是头一遭,自在宫中那次遇到陛下后,郡主就变得怪怪的。

      侍女本想开口同他说些什么,可见她这般失了魂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自临安城谶言风波平定后,沈苒一声不吭的跑去了江南,办了《花开花落人如旧》签售会,月余才回来。

      前脚刚回长公主府,在前厅小歇一会儿,太师椅还未坐热,侍女急急忙忙走进来,轻声说道:“长公主,陛下来了。”

      侍女话音堪堪落下,便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那人见到沈苒面上透着喜色:“阿姐!”

      沈长洲余光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侍女识相的退了出去。

      沈苒心里一紧,自搬进长公主府以来,沈长洲登门造访这还是头一次,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弱弱应了一声。

      沈长洲自顾自的在旁边坐下,给自己斟了盏茶。

      沈苒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浮着茶叶,从小看着他长大,越是淡定,事儿越大。

      想着,下意识的拿起茶盏,学着他的样子用茶盖浮着茶叶。

      过了许久,盏中的茶早已凉透,沈长洲才开口:“阿姐,我喜欢御前的宋万青。”

      沈苒视线落在角落,那双眼空空的,俨然走神了,可听到沈长洲这一席话,神思倏的从千里之外拉回。

      沈苒内心狂喜,想到刘子高喝醉后说的话,子高诚不欺我!宋婉清不愧是拿了女主剧本的人。

      面上强装镇定,点了点头!

      沈长洲见她丝毫不惊讶,默了默,阿姐好像,早就知道了。

      沈苒见他兴致恹恹,鼓舞道:“冲冲冲!爱要大胆往前冲啊沈长洲!”

      沈长洲愣了愣。

      没想到阿姐会同自己说这些。

      沈长洲动容,将对宋万青坦白心事后,宋万青落荒而逃的事,同沈苒说了一遍。

      沈苒本想照顾他挫败的情绪,可听完了后,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长洲听到她丝毫不遮掩的笑声,心情愈发的低落。

      半晌,沈苒才止住了笑,犹豫着要不要将宋婉清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虽然不知道为何宋婉清要逃走,但小情侣之间的误解,还是越少越好不是?

      特别是性别上的误解!

      沈苒还是没忍住尽量委宛的开口:“你就没想过,宋万青可能是个小姑娘?”

      这回轮到沈长洲笑出声,怎么可能!小姑娘怎么可能进宫当太监!

      “太师家的女公子好像叫宋婉清来着,怎么就有人出门听个戏的功夫,就被人抓进宫当太监了呢!”沈苒疯狂暗示。

      宋婉清,宋万青。

      想到她刚刚丝毫不惊讶的样子,沈长洲敛了笑:“阿姐,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阿姐就不留你用晚饭了!”沈苒赶紧转移话题。

      —

      寝宫的窗子敞开着,夏夜习习的凉风吹进了寝宫内,给烦热的夏夜带来丝凉意。

      月亮在树梢上高高挂着,月光透过窗子倾泻进来,在床边落下一片清晖。

      风渐大,吹的窗子作响,沈长洲毫无睡意,觉得有些许聒噪,起身走到窗前。

      看着不远处葱茏的树影,是小院拐角的那颗槐树。

      想到那晚,伴着隐隐的虫鸣,宋婉清说的话,沈长洲心情倏的好了起来。

      就连窗户敲打窗柩的声音都变得悦耳起来。

      沈长洲想到了宋婉清的点点滴滴,脑中渐渐清明。

      自己早该发现的。

      沈长洲的视线从槐树上移开,抬手,关上了窗子,将寝宫的灯悉数点燃。

      原本漆黑的寝宫亮堂起来。

      寝宫书架的暗格中,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来卷画。

      沈长洲拿出一卷,在案台上铺开。

      画中的人墨绿衣衫,面容素净,眉尾的痣使他更添神韵。

      沈长洲看着画像,眼里泛着柔柔的光,好似藏着一潭秋水,让原本冷峻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沈长洲将画收起,用绸带仔细捆好,放回了暗格,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里的是稀世珍宝。

      半晌,沈长洲合上暗格,抬手将暗格落了锁。

      锁芯落下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寝宫里响着。

      沈长洲从未见过她女子妆扮的样子。

      未曾着墨的宣纸在案台上铺开,沈长洲提笔,在纸上细细描摹着。

      华美的罗裙,精致的发髻,眉间殷红的花钿,嫣然一笑,让大昭百花齐放的春日都黯然失色。

      在眉尾点上一颗痣,看着画中人逐渐鲜活,沈长洲有片刻的失神。

      她是全大昭最好看的姑娘。

      —

      夜已深了,整个皇宫笼在黑夜里,唯独小院温晏如那间屋子的灯火还亮着。

      房间里东西并不多,除了原先就有的陈设,就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的。

      书架上,摆了盆兰花,清新俏丽的一抹绿,给屋内添了一丝活气。

      案台上,趴着个穿宦服的人,一动不动。

      是内务府的王豪。

      此人仗着宫外的地痞兄弟,逼迫林衡署的小宫女做他的对食,用小宫女的家人作要挟,扬言不从便灭了她全家。

      温晏如遥遥见过那小宫女几次。

      路过御花园,她正在给兰花分株,

      温晏如路过多看了两眼花,她便大方的分了株兰花递过来。

      是娘亲最爱的蝴蝶兰。

      记得小时候,每年四月,娘亲也是这般给兰花分株。

      温晏如神使鬼差的接过来,如获珍宝般捧着那株连泥带土的兰花回屋。

      烛火曳曳的燃着,温晏如扫了眼书架上摆着的蝴蝶兰,随即视线顿在燃着的烛台上。

      抬手,打翻了烛台。

      融掉的蜡油在案台上淌开,落下的火星触碰到一旁的书籍,火苗窜了起来。

      火引燃了案台,顺着蜡油攀上了王豪的衣角。

      温晏如拿过书架上的那盆蝴蝶兰,神色平静。

      火苗蹿的高起来,火星飘到书架上,接触到书,便燃了起来,王豪的尸体彻底被火吞噬。

      木头,书本燃着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还隐隐带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皮开肉绽的声音被木头燃烧断裂的声音掩盖住。

      温晏如抱着兰花转过身,就当是离开皇宫前,还上那小宫女的恩情。

      —

      火向着旁边的屋子烧去。

      此时起了阵风,火在风的助推下,片刻便燃到了最左侧那间。

      宋婉清睡的很沉。

      温晏如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婉清屋内。

      烟气从缝隙里弥漫进来,透过窗子已经能看到熊熊的火光。

      火势蔓延的速度有些超乎温晏如的预料。

      温晏如俯下身,想先将她带出去,外面传来略尖锐的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紧密的锣声随之传来。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温晏如的手在半空中顿住,随即收了回来,倏的消失了。

      —

      沈长洲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看着床幔,丝毫没有睡意。

      听到外面一阵乱,有人喊着说走水了。

      沈长洲起身,这个季节干燥,稍不注意,走水也是正常。

      走到窗边,一股烧焦的味道传了进来,有些刺鼻。

      沈长洲打开窗,远远看去,火势并不小,熊熊的火光将那一片夜空都照亮了。

      那颗槐树在火光中摇着枝桠。

      槐树。

      沈长洲这才仔细去看那片火光。

      那火光冲天的地方,是宋婉清住的小院。

      沈长洲急急的穿了件外衣,便朝着小院走去。

      一路上,众多宫女太监拎着水桶来来回回的跑。

      “这火烧的猛,房子都烧塌了。”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匆,同旁边的人说着。

      沈长洲闻言慌了神,步子渐急。

      —

      宋婉清是被烟呛醒的,醒来时,发现床缝门缝里飘进来好些烟雾,窗外透着火光。

      失火了。

      宋婉清咳嗽着,腹部传来一阵钝痛,踉跄着起身。

      越来越多的烟雾飘进来,转眼间,整个屋子里满是缭绕的烟雾,什么都看不清。

      宋婉清脑袋渐渐沉起来,强撑着用床头放着的茶水打湿袖子,掩住口鼻。

      屋内被烟雾笼罩着,宋婉清眼睛被烟雾熏得辣辣的疼,止不住的淌眼泪。

      什么都看不见,摸索着想要走出去。

      原本熟悉的房间陈设此刻却陌生至极,宋婉清腹部撞上了什么东西,抬手摸到了砚台。

      想往门口走,却走的越里头了。

      宋婉清的眼睛被熏的完全睁不开,在无边的黑暗中,心中的恐惧更甚。

      屋内的温度很高,身上冒着汗,打湿的袖子没一会儿就变干了,难以抵挡烟气。

      烟气冲进鼻腔,宋婉清头一阵晕,顺着桌腿慢慢坐了下去。

      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发着昏。

      是熟悉的,人之将死的感觉。

      饶是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一世,也照样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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