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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坦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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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润的声音传来,宋婉清没想到沈长洲这么给面子,笑了笑。
窗外,停了片刻的蝉鸣再度响起,墨绿衣衫的少年目光比九月的骄阳还要热烈。
宋婉清的笑意从嘴角渐渐攀上了眉梢,笑眼弯弯的,整个人那么的鲜活明亮。
沈长洲看着这般明净的笑容,顿了顿,视线停在他微微掀起的嘴角上,喉结滚了滚,眼底带上抹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宋婉清丝毫没有发现,笑着:“陛下也太给我面……”
沈长洲最后的理智在话音中消失的荡然无存,长手一伸,握住眼前人的手腕。
宋婉清只觉腕上一紧,温热的感觉从腕上袭来。
低头看去,瞧见了那双素白纤长的手。
似有若无的檀香传来,宋婉清呆滞住,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一字一字蹦了出来:“面子了。”
宋婉清察觉到落在面上灼灼的目光,抬眼回望去。
沈长洲平日里静如水的眸底,此时却泛起了罕有的涟漪,深藏的爱意显露出来。
宋婉清下意识的想挣开,却感觉腕上圈着的手紧了紧,侧过头去看他,面上一阵热,有些无奈的唤他:“陛下!”
温温软软的声音传进耳里,沈长洲看着她的耳朵逐渐泛上一抹红:“嗯?”
她这样子,让沈长洲心里先前便长出的小刺,再度有一下没一下的痒了起来。
沈长洲神使鬼差的轻声开口:“你的陛下让我告诉你。”
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是他遇到过最讨人喜欢的人。”
从小到大,沈长洲都没有去争过什么,父皇的宠爱,人人向往的皇权,可遇上宋万青之后,第一次动了想要争上一争的念头。
前所未有的想替自己争上一争。
宋婉清僵住,饶是再迟钝,也听明白了沈长洲这番话里的意思,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沈长洲,心里百感交集。
“你的陛下喜欢你。”沈长洲对上那双透亮的眸子。
思索了一番,补充道:“沈长洲喜欢你。”
沈长洲想起那日撑着油纸伞,站在葳蕤花墙下,神色认真的宋万青。
他说,你永远先是自己,先是沈长洲。
沈长洲永远记得那日瓢泼的大雨,落了一地的黄木香,记得那晚语调慢慢湿了半边衣衫的宋万青。
也永远记得喧闹街道中,应着说书人不急不徐的说书声,宋万青眸子透亮,轻声开口,说,“陛下是很好的陛下。”
沈长洲不知道从何时起,习惯有人每日替自己整理案台,习惯宋万青那直白的夸赞。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份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沈长洲清润的嗓音带上一丝的哑,宋婉清实在是想不到,这番直白露骨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宋婉清心底绷断的那根弦发着颤,余音在心头不断环绕着,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这些话,宋婉清等了两世。
虽然来的迟了些,但总归是等到了。
外头的风停了,窗外轻摇的竹叶静了起来。
周遭寂然无声。
宋婉清眼里沁上氤氲,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小腹传来隐隐的钝痛,身下一股热流涌出。
宋婉清体寒,月事向来不怎么准,此番晚了半月,没想到现在来了。
心里的期待被慌张代替。
沈长洲察觉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宋婉清第一反应便是逃跑,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以宋婉清的身份面对他。
至少,还不是现在。
宋婉清从沈长洲怀里挣开,急急的跑了出去。
沈长洲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黯淡了几分,眼里闪过失落。
那抹绛蓝色的背影在远处消失不见,指尖的余温还未淡去,沈长洲有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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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清怕血染了衣服被人瞧见,一路遮遮掩掩的,总算是回了小院,还没来得及庆幸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就见到坐在院子里悠闲喝茶的温晏如。
他想来忙的脚不沾地的,这个时间点,鲜少能在这里碰到他。
宋婉清放慢脚步,自己还真是好运气啊!
“梁提督。”宋婉清硬着头皮同他打招呼,让自己表现的尽可能的平静。
温晏如抬眼,听出他话中藏着的慌乱,见他极力掩盖,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宋婉清赶忙回屋,换下衣服,系好月事带,才发现绛蓝色的宦服上,有块不小的血迹,还好宦服颜色深,看上去并不显眼。
方才一路上,只碰到梁有全一人,关门时见他低头认真洗着茶,想来并没有察觉,宋婉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才想起,自己就这样匆匆忙忙的逃开把沈长洲丢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宋婉清想到沈长洲方才说的话,面上一阵热,手拖着脸,撑在案台上。
半晌,宋婉清觉得有些不对。
沈长洲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眼里,自己是御前太监宋万青。
是……是个男的。
一时间,宋婉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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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如的视线落在宋婉清身后,绛蓝色的宦服有一块颜色格外的深。
看上去像是,血迹。
极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温晏如拿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不露痕迹的收回视线,低下头洗着茶。
直到那道视线伴随着门合上的声音消失不见,温晏如才抬起头,看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眉心蹙了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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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有一自在阁,上到皇家秘辛,下到江湖琐事,无其不知不晓。
只要钱到位,可在阁中知晓一切。
自在阁中,齐慎之送走来客,摆摆手,两人走上前将地上整箱的银子抬了下去。
温晏如悄无声息的出现。
齐慎之回过头,被突然出现的温晏如吓到,有些埋怨:“阁主。”
这阁主真是说一出是一出,丢下自在阁这烂摊子,愣是要进宫当太监,大半年都没见过他。
此番回来,连宦服都没换下,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温晏如在宫中翻阅过宋万青的卷宗,临安人士,父母双亡,被兄嫂送进宫。
是净身房的刘师傅操的刀,说那个叫宋万青的看上去怯生生的,倒是不哭也不闹。
所以净过身的宋万青,怎么突然就变成个女子了。
温晏如突然想到,宋万青在柴房里打着寒颤,带着怒气:“我他娘的就是宋万青。”
想来是逃跑的时候调了包。
一个女子,想方设法扮作太监入宫,是为了什么。
温晏如单刀直入:“宫里的宋万青。”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来打听这个宋万青。”齐慎之闻言脱口而出。
温晏如皱眉:“还有何人?”
齐慎之闻言,面上流露出八卦之色。
自在阁有一规矩,不问来人。
温晏如是阁主,自然不可能不知这规矩。
想来……想来是关心则乱了。
齐慎之兀自猜想着,偷偷朝温晏如看去,对上了他略带不耐烦的目光。
“是个蒙着面的姑娘。”齐慎之认真回忆了一番。
那个姑娘披了件斗篷,面上蒙了厚纱,可光是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眼,就能知晓其长相不俗。
温晏如点点头。
“宫中的宋万青是太师之女宋婉清,真正的宋万青在隔壁永伽城。”说到这个宋婉清,齐慎之觉得有些好笑,忍着笑意继续说下去,“宋家小姐出门看个戏,就被抓进宫当了太监,也是惨到家了。”
“不过也不知道她为何就心甘情愿顶着宋万青的身份在宫里。”齐慎之有些不解。
齐慎之这句话,让温晏如愣了一瞬,不知怎得,想到宋婉清喝醉后,嘴里唤着沈长洲的名字,踉踉跄跄的跑去敲他门的样子。
是为了沈长洲?
温晏如语调平平:“这些你都悉数告诉那人了?”
“我就只同他说宫中的并不是真正的宋万青,给他指了宋万青在的地方。太师之女的事,我没同她说,她只问我宋万青,我又何故同她提宋婉清。”齐慎之有些洋洋自得。
齐慎之笑着补了句:“更何况,那姑娘给的银子,只能让我说到这里了”
温晏如蹙着的眉头舒了舒。
“阁主,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我的薪水可得翻倍!一天天的,我领着贩夫走卒的薪水,操着天王老子的心!”齐慎之絮絮叨叨。
什么时候回来?
温晏如默了默,看了眼齐慎之,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时候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踪影。
齐慎之眉尾扬了扬:“得了,就是绝口不提涨薪水的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