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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温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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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年一行人轻装简行,赶回了安州城,直接进了宫。
三月未见,道年清瘦了不少。
他此次回程秘而不宣,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徐道年见了沈长洲,从怀里拿出本册子来:“临行前夕,刺客杀进府里来了。”
沈长洲闻言愣住,徐道年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半晌,才接过他手里的册子。
“沈兄派给我的人,我没能给你带回来。”说到这里,徐道年面上才起了一丝波澜,愧疚在他脸上划过。
“还好你平安无事。”沈长洲顿了顿,“幸好你平安无事。”
“安州知州周茂秦以身殉职了,这册子是他拼命护下的。”
沈长洲闻言,翻开了册子,里面是王相和安州前任知州的书信往来,以及王相贪污的罪证。
拿着册子的手紧了紧,在纸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褶皱,沈长洲默了默。
刘子高接到沈长洲传来的消息,急急进了宫,走了进来,见众人面色凝重,也无心寒暄。
沈长洲合上手里的集合了王相罪证的册子,递给刘子高:“是时候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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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王态度的转变让王相有些惊讶,这个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皇子,现在也变得不好拿捏起来了。
王相告了两日假,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派去刺杀徐道年的刺客好些日子没音讯,王相坐在书房里,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个黑衣人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出现了,那人到底是谁,王相面色沉了下来。
不管他是谁,既然他这般有神通,也定然有办法能解决这件事。
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他,王相瘫在了太师椅上,闭上了眼。
“好久不见了,相爷。”嘶哑如鬼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相睁开了眼,坐了起来,闻着声音转过头,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那个黑衣人,疑惑着将头转了过来。
黑衣人倏的出现在眼前,王相被吓的一惊。
看到他这副样子,黑衣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半晌他止住了笑,露在外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王相:“徐道年悄无声息的回了临安城,方才进宫了,王相啊,王相,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王相闻言怔住,半晌,看向黑衣人:“你有法子,你一定有法子!”
看向他眼神就像是濒死的人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黑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背着手,走远了几步,站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去看外头。
今日艳阳高照的,是个好天气。
王相回过神来,见他这样子,定是没打算帮自己。
片刻,王相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打开书房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匣子。
里面是这些年同别国往来的书信,还有构陷忠良的罪证。
王相自己过河拆桥的事做的多了,也生怕那些过了河的人,来拆他这座桥,所以,他偷偷留下了每一次的罪证。
这些证据,先前是他的保命符,而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桩桩件件都是诛连宗族的大罪,这些东西,如果被别人发现,够他王家上下死个千百回了。
黑衣人转身来,倚着门,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王相将盒子里的东西悉数倒在了书房的地上,回头去案台上拿燃着的烛火。
厚厚的纸张四散着落在地上。
黑衣人的视线从王相身上移到了凌乱地上的信纸上,看到温哲二字,带笑的眸子忽地黯了下来。
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纸。
上头详细的写了王相是如何和前任兵部尚书一起,将暗通南国的罪名嫁祸到了翰林院掌院温柘身上,治了个通敌叛国之罪。
那一战,和亲的乐华公主死在两军阵前,南国一举攻下十城,大昭死伤惨重。
温柘通敌的罪名被揭露,无数罪证从家中搜出。
先帝大怒,温柘处以凌迟极刑,夷灭三族,温家上下五十六口人,无一生还。
除了……
黑衣人的眼里像是淬上了一层寒冰,手里一松,纸从手里轻飘飘的落下,落到了王相脚下。
王相拿着烛台,察觉脚边的动静,低头去看落到脚边的纸。
还未抬起头,一道黑影从眼前晃过,喉咙被人扼住。
“你……。”
黑衣人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猩红的眼睛,王相的话梗在了喉间,怎样也说不出来,恐惧从心底一丝丝的蔓延开。
黑衣人抬手,摘下了面罩。
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王相不敢相信,黑袍下面会是这张脸,闭上眼又睁开。
眼前还是这张熟悉的脸。
“梁有全。”王相开口,带着颤的声音里,除了恐惧,还夹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手里的烛台脱了手,落在地上一声响,烛台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门口,烛台上的火焰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时不时的闪着,片刻后,火星也彻底熄灭。
梁有全的手紧了紧,力道大的是要掐死他。
脖子上的力让王相喘不上来气,脸上因为缺氧而红了起来,两只手手死死的抓住梁有全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扯开。
王相的手在梁有全手上划出几道红痕。
梁有全纹丝不动,手上的力越来越大,王相的面上泛上一丝青紫。
片刻,梁有全想到了什么似的,手倏的松开,让他就这么死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王相身子一软,跌落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周遭寂静,只有王相浓重的呼吸声。
“你究竟是谁!”半晌,王相缓过来,声音打着颤。
梁有全看着他,没有出声,片刻后:“温晏如。”
话毕,又重复了一遍,眼里的寒气消了消:“我是温晏如。”
嗓音清润,全然不似先前的沙哑。
温晏如慢慢开口,眸里的寒意又覆盖了上来,远比刚才的刺骨:“家父遭受凌迟之刑,一共两千八百五十二刀。”
温柘鲜血淋漓的样子在脑里浮现,温晏如顿了顿,压下心里泛上来的情绪,才继续开口。
“这两千八百五十二刀,今日我便替家父和你讨要了,我不是个贪便宜的人,一刀也不多要你的。”温晏如说着从腰间抽出了把小刀,语气平平淡淡的。
温家小公子?
怎么可能,温家上下都被杀干净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王相看着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小刀,心里的恐惧绝了堤似的涌出来
鞋底与木地板碰撞,脚步声在书房里荡着,温晏如一步步的靠近。
王相无力的朝后面挪动着身子,浑浊的嗓音轻喊:“来人啊!”
微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出书房便消散在了空中。
黑色的身影罩在了眼前,可怖的气息蔓延过来,王相的背抵到后面的书架,书架轻摇,架上的书掉了几本下来,落在了地上。
王相心里的绝望愈发的浓。
阳光打在温晏如身上,在书房的地上落下长长的影子,影子打在王相身上。
温晏如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刀刃在袖子上擦了擦,语调轻松:“这刀刃不太利,一会儿相爷多担待。”
王相看着面无表情的温晏如,话语传入耳里,身体因为恐惧不自主的打着颤。
恶鬼。
他就是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温晏如抬手点了王相的哑穴,掐着脖子将他绑在了书房内的柱子上。
刀尖在他身上划过,片刻后,停留在了胸膛上。
王相恐惧的摇着头,因为衰老,胸膛上的皮肉松松垮垮的坠着,温晏如皱了皱眉,轻转手腕,刀刃划过皮肉,切下薄薄的一片皮肉来。
因为疼痛,王相咬紧牙,说不出话。
血珠从浅浅的伤口渗出。
温晏如刀尖挑着那片肉,摇摇头,轻啧了一声,面上浮着淡淡的惋惜:“刀工还不够精。”
外面,太阳炙热的照射着大地,蝉在树枝上不停的鸣着。
蝉鸣传进书房里,盖住了书房里刀刃从骨头上刮过的声音。
血在书房的地上淌了一片,红木地板被血浸泡泛着暗暗黑色。
疼痛在四肢百骇蔓延,王相的身体早就疼的麻木了。
王相不知怎得,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疯子。
都是疯子。
王相浑浊的眼角蓄上半滴泪,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阖上了眼。
他死了。
温晏如看着血肉模糊,被剐的见骨的王相,殷红的血色漫开,眼前的一切都盖上了一层红色。
那天温府的庭院里,也是铺天盖地红色,温家上下,五十六口人,悉数死在了那里。
温晏如不愿再度面对那时的情景,极力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
片刻,铺天盖地的红色褪去,眼前恢复了清明。
将手里的小刀随意的丢在地上,温晏如抬手,手上沾满了鲜血,有些嫌恶的蹙了蹙眉,从怀里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去手上的血迹。
“一千五百八十三刀。”温晏如将染了血的帕子丢在地上,“还有一千两百六十九刀,王仲良替你还。”
外头传来了声响,温晏如转身离去。
柱子上,王相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随即消失在血肉模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