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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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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介出宫后,沈长洲只对外宣称派他去外头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让内务府那边派个人来接替陈子介的事务。
前世这时候的司礼监提督便是梁有全。
当宋婉清在小院门前,见到梁有全时,一点也不奇怪。
早就让人把子介隔壁的房间理了出来,房间里的程设摆件都同自己房间的无异,连书架上摆着的花瓶,也是一模一样。
看到梁有全这张臭脸,不知怎得,宋婉清心里总是发怵,老是能联想到小时候家里请来的老师。
板着脸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宋婉清将他的住处安排妥帖,便借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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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去御书房寻沈长洲,便看见小跑着一脸欢呼雀跃的刘子高。
大昭使团前几日刚出邺城,此时应该还在路上,算脚程,少说还得要小半月才能回来。
刘子高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婉清疑惑着行礼,喊了声:“侍郎。”
刘子高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脸的笑容,和自己招招手:“好久不见啊万青!”
眼瞧着他蹦跶着朝御书房去,宋婉清想到了那封孔雀翎毛加急信,和沈长洲面上堆着的心疼。
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果然,走到门口,便听见沈长洲冷峻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刘侍郎,请你出去!”
宋婉清一时间忍俊不禁。
此时,一个小太监趴担架上,被人扛着,从面前走过去,看方向,是去太医院的。
后头,几个太监三三两两的跟着,窃窃私语。
“这个小太监,今天刚入宫,昨天跑了,被抓回来送到了慎刑司,被打了个半死。”
宋婉清耳朵尖,听的清清楚楚。
此时才猛然想起,宫规里明确写着,内官私自出逃,杖责三十。
自己却逃过了杖责,想来是有人替自己瞒下了这件事。
除了梁有全,宋婉清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非亲非故的,梁有全为何要替自己隐瞒。
陈子介在自己身边夸奖梁有全的话在耳边响起,前世梁有全待人貌似也是宽厚的。
莫非,他真是举手之劳?
梁有全的那张臭脸一时间柔和起来了。
这时,刘子高用衣袖掩着脸,走了出来,边走边甩下“无情”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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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苒老做梦,梦里自己一觉醒来,又坐在了熟悉的电脑桌前,明明一直渴望回到自己的世界,可在梦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随后,感觉身体开始下沉,下面是无边的黑暗,下面是无边的黑暗,沈苒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下坠的速度反而变快了。
沈苒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还是公主府寝宫的层层帷幔,床头柜台上,烛火平稳的燃着,背上已然沁出层薄汗。
不太好的感觉从心底慢慢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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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陶然亭下,沈长洲同徐道年下着棋,两人时不时闲聊两句。
徐道年话锋一转,说到了王相。
宋婉清原本在一边远远站着,听到他们谈论到了朝堂上的事。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宋婉清下意识的便往远处走了走。
沈长洲本想开口阻拦,觉得没必要避着万青,结果看到他听道年聊到政事,避洪水猛兽似的逃开,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在后宫里,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少些为好。
沈长洲痴痴的发着笑,执棋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子。
徐道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开口唤他:“沈兄。”
沈长洲想什么想的除了神,全然没有听到。
“沈兄!”徐道年摇着折扇,加重了音量。
沈长洲才倏的回过神来,黑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
棋盘上原本黑子势头正盛,这一子下的很是潦草,势头瞬间败了下去。
“落子无悔啊,沈兄!”徐道年收了折扇。
沈长洲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徐道年乐呵呵的执着颗白子,在棋盘上落下,败势的黑子瞬间没了生机。
沈长洲在棋盘一角落下两子。
徐道年收着棋子:“这王相一直这么拧巴吗!”
本来沈长洲还没注意,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不太对劲起来。
这王相在朝中一向是属于滑头那一挂的,凡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参与,不表态。
长公主一事,为何就如此的争锋相对呢!
还准备豁出命来,死谏奉天殿。
难不成,王仲良的事情,给了王相太多打击?
沈长洲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在皇宫里闹事,往大了说是连带宗族的大罪,自己把事情往小了处理,又给王仲良博了个舍己为民的好名声。
王相怎么还开始和自己不对付了呢!
沈长洲摇了摇头:“以前他倒是滑头的很,朝中的事情,他鲜少表态。”
“沈长洲!”还没见人影,便听见声音远远的传来。
沈长洲循声望去。
沈苒从御花园小径拐角走了出来。
徐道年看见长公主来了,连忙盖上棋奁的盖子,匆匆告辞了。
沈苒一连几个晚上都做了那个相似的梦,生怕自己突然间回去。
便找这边的老友一一的告别。
现下轮到沈长洲了。
来到这里八年,就这样回去了,一时间还是舍不得的,想到沈长洲为了不让自己和亲,在朝堂上同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沈苒在沈长洲对面坐下。
沈长洲为她斟了盏茶:“阿姐!”
沈苒看上去有些紧张:“沈长洲,我可能要走了!”
沈长洲闻言愣了一下,茶水源源不断的流下,茶盏里的茶满的溢了出来,在桌上淌开一片。
沈长洲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放下茶壶,手忙脚乱的擦着桌子:“阿姐要去哪儿!”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你阿姐。”沈苒坦言。
“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现在终是要回到那儿去了!”沈苒拿了颗荔枝,在手里把玩着。
沈长洲很早便察觉到,沈听月不是沈听月了,只不过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免不了惊讶。
小时候,跟着沈听月后头唤他“长姐。”
她甩开了自己的手:“我不是你长姐。”
那时她面上的厌恶之色,自己如今都还记得。
那次后,沈长洲便只喊她:“长公主。”
后来。
当沈听月一脚踹翻昱王,拉着自己的手,说:“我是你阿姐,以后叫我阿姐。”
那时,沈长洲便知道,她不是沈听月。
沈长洲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坚定:“你就是我阿姐!”
沈苒心里一咯噔,完犊子,这小子怎么还讲不听了。
只见他慢慢开口:“踹翻昱王的是你,护着我的也是你,你便是我阿姐!”
沈苒把玩着荔枝的手一顿,原来他一直知道。
“现在我护着阿姐!只要阿姐还在这里一天,我便护着阿姐一天!”沈长洲目光笃定。
沈苒哽咽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只憋出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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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苒在沈长洲身边没看见宋婉清,临走前,才在御花园另一边看见她,她在树底下坐着,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玩。
沈苒走了过去,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碰见的唯一一个重生的,应该同她好好告个别!
“婉清,我要走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啦!”沈苒在她旁边坐下。
宋婉清看着沈苒,半晌带着笑:“真的!恭喜你啊!”
唯一的突破口也要消失了,宋婉清心里燃起的那丝希望渐渐黯淡下去。
从她口中了解到的她的那个世界,是个很美好的世界,能够回去,宋婉清是由衷的替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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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苒在公主府的书房里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到该如何同季允言开口。
犹豫着,还是推开了书架,走进了密道。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站走到密道的尽头,却始终没勇气推开书架。
沈苒就在这边干站着,好几次抬起了手,又放了下来。
方才做足了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沈苒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
眼前一阵亮,书架被人从外面打开。
季允言抱着算盘站在门口:“怎么,要我请你进来?”
沈苒一阵尴尬,只笑笑。
走了出去,在一旁坐下,季允言手里的琉璃算盘泛着涟涟的光华,沈苒多看了两眼,这便是金钱的光芒吗!
季允言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琉璃算盘上,将算盘往身后掩了掩。
沈苒失笑。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
许久,沈苒犹豫着开口:“允言,我要走了。”
“去哪儿啊,何时动身,多久回来。”季允言放下琉璃算盘。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沈苒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答起。
只说了句:“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何时我就消失了。”沈苒叹了口气。
季允言愣了片刻:“怎么,长公主最近赶稿压力很大吗?”
沈苒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如实说道:“压力是有点大。”
季允言吩咐人去东华门街新开的医馆,给沈苒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沈苒拿着药,一脸的悲怆:“允言你不信我!”
“这个月的稿子可以先不交。”季允言在账本上记着,头也不抬。
“好嘞!”沈苒闻言,抱着药走进了暗道。
煎了药,喝了两日,沈苒晚上睡的格外的沉,那奇奇怪怪的梦再也没做过。
果然,还是压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