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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知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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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洲身量极高,一袭青灰色圆领衫,腰间系着个玉绦,白玉平安扣连着灰色的流苏,随意的坠着,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足够的霁月风清。
他旁边站着个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身形不高,看着年纪稍小些,面上还带着稚气,显然还未完全长开。
他们并排走着,一时间惹的人纷纷侧目。
两人站在茶摊前,看着中间的说书人眉飞色舞的说着。
说到了大昭陛下拒绝和亲的英武之举,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活灵活现的学着沈长洲在朝堂上的言语。
“大昭的安宁不能用任何一个女子的一生去换!”
宋婉清看向沈长洲,他的脸在明灭的灯光下愈发的白皙,看向周围百姓的其乐融融,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暖意。
这份暖意,让他周身的气场都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沈长洲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见她盯着自己直直的看着,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便俯下身来,侧耳听着。
宋婉清想了想,轻声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陛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陛下!”
沈长洲闻言一愣,在群臣眼里,自己始终都是不够好,不管自己怎样做,总有人可以挑出错处来,在他们眼里永远都还可以做的更好,做的再更好一点点。
如此毫不遮掩,直白露骨的夸奖,自己还是头一回听到。
沈长洲抬眼,便撞上了一双透亮无暇的眸子,那双眼里是满满的真诚。
这样的眼睛,好像应该永远都这般纯粹,永远都不会,也不该沾染半分的污秽。
沈长洲笑了,笑眼微挑,浓浓的笑意在脸上慢慢漾开,语调温柔,连话语间也沾上了笑意:“万青你啊,也是很好的万青。”
此时的沈长洲并没有想到,这双澄澈的眼,会在自己心里徘徊多年。
宋婉清看着如昼的灯市,绚烂的花灯,一时间便有些恍惚了。
前世同沈长洲好像也相遇在灯火通明,恍若白昼的西大街。
彼时沈长洲长身玉立,手里拿了盏兔子花灯,笑着唤了声姑娘。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这般清雅俊秀,温润如玉的少年,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画像上墨绿色长衫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吗,宋婉清的眸子冷了几分。
罢了,所有的一切,都败在不合时宜几字。
沈长洲见他看着旁边摊上的花灯看的出了神。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里恰好摆了盏兔子花灯。
走了过去,向店家询问价格。
店家捋着下巴上的那撮山羊胡:“公子,花灯无价,猜中谜底,即可得!”
说着便笑着揭开了花灯上的谜面:万年青,打一成语。
沈长洲思索了一番,脑子顿时清明:“谜底是长生不老。”
店家点点头,将花灯递了过来。
一声响,远处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又淅淅沥沥的落下,绚烂至极。
宋婉清回过神来,身边早已没了沈长洲的影子。
抬头张望着,在汹涌的人群里四处寻找着。
“万青!”
沈长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婉清循着声音回头。
缤纷的烟花在天空绽开,一瞬间,夜幕化为了白昼。
沈长洲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长身玉立,在恍如白昼的街道,在漫天的烟火下,在攒动的人群中。
霎时间,眼前的场景同回忆开始重叠,宋婉清怔住了。
周围的纷扰好像同他全然没有关系,整个世界开始安静下来,街道,人群,两侧的树,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模糊着扭曲着,只留下了沈长洲一人,身如玉树,一尘不染。
宋婉清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某根弦,猛的断开。
“嘣”的一声巨响。
一边商铺摆着的铜镜泛着光,反射过来的光打在了宋婉清的脸上。
霎时间被明晃晃的光晃到了眼睛。
宋婉清看过去,透过铜镜,看到了墨绿色长衫,束着头发的自己。
同记忆里沈长洲寝宫里的那幅画像逐渐开始重合。
弦断的声音,在脑子一直回荡着,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宋婉清彻底怔住了。
—
是夜,回到寝宫,宋婉清都还没从方才的景象里抽离。
宋婉清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脸出了神。
墨绿色的长衫,眉尾的痣。
一模一样,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宋婉清脑子里倏的一片白,怪诞鬼奇的想法渐渐的冒出来。
前世沈长洲的白月光,便是重生后成了宋万青的自己。
难怪。
难怪王仲良醉酒将自己错认成凤仙,大闹御书房,才被贬北境。
很多前世发生的事情,都是由现在的自己直接或间接导致的。
在前世,也有一个宋婉清重生,进了宫当宋万青。
而前世的沈长洲喜欢上了宋万青。
那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导致宋万青消失了,连带着宋婉清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宋万青消失后,沈长洲在庙会上遇见了同宋万青长得相像的宋婉清,便将宋婉清当做宋万青的替身,留在自己的身边。
宋婉清想到前世沈长洲和煦而又疏离的目光。
背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同沈长洲便一直在循环着,始终在错过着。
还真是应了那句不合时宜。
宋婉清灭了灯,躺在床上,合上眼,便是那漫天烟火下笑意盈盈的沈长洲。
极力驱赶着,却在心头愈发深深烙着。
那句带着笑意的“万青也是最好的万青”,在耳边疯狂的环绕着。
宋婉清想到了沈苒。
如果没想错,沈苒便是这一世唯一的变故。
她的出现,已经对这一世产生了莫大的改变。
一时间,宋婉清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已经生了变故,那便说明这循环并非牢不可破。
宋婉清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坚定的眼神掩在漆黑的夜里,她要打破一世世的循环,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了。
—
沈长洲洗漱完,坐在寝宫的案台上。
毫无睡意,便拿了本书看着。
不知怎得,书里的字却始终浮在纸上,丝毫看不进眼里。
渐渐的,纸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在纸上慢慢晕开,然后化作了阑珊灯火,化作了墨绿长衫的宋万青。
宋万青透亮的眸子泛着光:“陛下是很好的陛下。”
转瞬又在九华宫的花墙下,在滂沱的大雨中。
油纸伞斜在头顶,宋万青站在雨中。
沈长洲合上了书本,拿出纸砚,神使鬼差的在纸上描摹下墨绿衣衫的宋万青。
提笔仔细点上眉尾那抹痣,看着五官渐渐清晰,沈长洲眸子里泛着柔柔的光。
一颗种子落在沈长洲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悄然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着。
—
宋婉清看着一袭墨绿色圆领衫的沈长洲,不觉多看了几眼。
前世时看沈长洲穿墨绿衣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此刻瞧着这抹绿倒是分为的养眼。
沈长洲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怎么了万青。”
宋婉清愣了一瞬,随即笑得眯起眼:“陛下穿墨绿色,很好看!”
沈长洲手指缠绕把玩着腰间的玉绦:“那是自然!”
说完便背过身去,嘴角带着浓烈的笑意。
—
相府书房。
王相倚在太师椅上,看着王仲良的来信。
王仲良在信中涕泪横流的痛诉着自己在邺城举步维艰的现状。
说邺城地处极寒之地,林小将军独揽军权,极受百信拥护,自己这个知州在那里,只是个摆设。
王相扶着额角,颅内隐隐的泛着痛,好似万千蚂蚁爬过一般。
“相爷保重身体啊!”身后,粗粝嘶哑的声音传来。
王相脊背一震。
饶是这黑衣人总是这般神出鬼没,可现下四下无人,还是会被他恶鬼般的声音吓一跳。
黑衣人扫了眼信上的内容,语气淡淡:“小公子在北境过的貌似不太好呢!”
王相回过头,直视着黑衣人那身黑袍下,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
将信纸揉成一团,在油灯上引了火,丢进了案上的香炉里,盖上盖子。
原本清新雅致的香同燃烧的信纸混在一起,生出了刺鼻的味道。
一时间,难闻的味道围绕在书房里。
黑衣人手撑着太师椅的椅背,眼睛打量着书房里的陈设:“王家现在可不得陛下圣心呐!”
王相看向黑衣人。
“有句老话,相爷定然听过。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黑衣人看着在香炉里燃烧殆尽的纸灰。
王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可知你此刻在说些什么。”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自顾自的说道:“为了王家的荣光,放手一搏,倾覆着王朝又何妨。”
“再说了,此事相爷不是最为熟稔?”
“相爷不得沈长洲青眼,可昱王当年不是对相爷你言听计从吗?”
王相闻言,皱纹密布的脸沉了下来,此人连自己暗地里扶持昱王都知道。
随即精明的眼里,浮上一丝狠唳,是啊,昱王对自己言听计从啊,只要昱王还活着,那定局便还未定,王家的满门荣耀,便有了转机。
只要沈长洲败了,那自己孙子便可以回京了,再不用在邺城那个苦寒之地受折磨了。
王相笑了出来,沟壑纵横的脸上猛然出现这样大幅度的表情,此时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黑衣人满意的看着他,倏的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灯谜谜面谜底源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