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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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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询问
“楚太子有何疑问尽可直说,在下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书正面容端肃,一派认真神色。
“不急,秦公子先请坐,”楚泺笑意加深,“说起来虽然秦小姐一直居平京之中,有一事却也还没耳闻,现下在此我便一道向两位恭贺了。”
秦书正刚刚坐下,闻言看向楚泺,又看了看身旁的秦书意,见对方也是一脸不解,便问道:“楚太子此言何意?何来恭贺之词?”
“端阳节下那日,举国震惊的太子谋逆一案案发于忠国公灵堂之前,如今陛下倒是查清楚老国公未曾有反心,施以恩宽,准其入土为安。”
秦书正:“陛下圣明,只是此事与我兄妹二人有何干系?”
“秦公子听我慢慢道来,”茶盏上方悠悠飘出几缕烟气,楚泺伸出食指在其中感受着湿气,“本来那日老国公突然薨逝,陛下应当择日上门凭吊,或者说按照宫中规矩,陛下不去才是正理,那为何陛下偏偏就那日那时去了呢?”
“为何?”
“那日我与宁王殿下在桃叶寺中进香,得陛下口谕,速速入宫,只是为了……”楚泺不错眼地盯着秦书正,“……一同庆贺祁王殿下的腿疾治愈。”
先前与秦氏兄妹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拿捏住二人对于平京城中稚子皆知的消息一无所知,她要完完整整看两人的反应,她相信,秦书正肯定有秦氏案子突破口的关键证据。
“祁王乃是两位的表兄,多年来的宿疾一朝痊愈,现下完全行走自如,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向两位恭贺之事么?”
秦书正先是一惊,而后与秦书意相视对看一眼,淡淡弯起唇角说:“是该庆贺一番,多谢楚太子好意。”
“这哪是我的好意?这是陛下的好意,那日陛下临时起意出宫凭吊故去的老国公,实为感念老国公为国征战多年的苦心,其二一层嘛,未免就没有将祁王殿下带出去看一看的意思。只是我看两位好像并没有惊喜之状?”楚泺目光徘徊在二人之间。
秦书意踌躇说道:“……先前也与楚太子说过,祁王表兄其实与我等是不太相熟的。”
“哦?那倒是我唐突了,原本我还以为是秦姑娘身为女子之故,原来秦公子也与祁王殿下不太相熟吗?”
秦书正点点头:“祁王殿下虽为在下的表兄,其实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面,可能是因为自小带的腿疾,所以祁王殿下的性子并不喜人多之地,常常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府里。”
这话算得上编排了,秦书意小声提醒:“兄长……”
“无碍,”秦书正摇头,“既答应了楚太子言无不尽,自然要将所知全部说出方可。”
“秦公子是个疏阔之人,”楚泺不觉赞道,这样就更好办了。
“此番秦御史翻案,祁王殿下也定然是喜闻乐见的。”她又问,“有一句冒犯之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书正:“楚太子直言无妨。”
“听闻秦御史与贵妃娘娘早年间是因家中遭干旱,逃荒才来到平京,而后贵妃娘娘被出宫巡视的陛下慧眼识中,进宫做了贵妃,秦御史也入国子监,一朝高中进士,才当了御史台一名清廉谏言的御史。”
“不错。”秦书正点头。
“那如此看来贵妃娘娘与秦御史早年间可谓是称得上相依为命,正月底我方才入京之时,秦公子一家自东门出京流放,贵妃娘娘与陛下百般求情,未曾踏出宫门一步,那祁王殿下可有代娘娘出面相送?”
“未曾,”秦书正摇头,“虽然当时在下身处刑部大牢,无暇顾及自身,但也听闻祁王殿下过冬染了风寒,卧床修养数月有余,又怎会冒着风雪出现?”
是她多心了,看来秦氏一家当真不知道萧弛的腿疾早就好了,可那日萧弛出现在刑部大牢又是为何?难道辛苦一番进了大牢,只是为了远远看上一眼即将流放出城的秦御史一家么?可是按照秦氏兄妹所言,萧弛孤僻冷言,与他们并无过多交集,又怎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就为了去看一眼?
楚泺觉得这个萧弛真是越发让人看不清楚了。
“怎么了?”秦书正有些不解,“是祁王殿下与此案有何干系么?”
“没,”楚泺笑道,“本来是想着若是祁王殿下也在查此案,我们便可联手也会快一些,只是秦公子提醒了我,祁王殿下虽然旧疾已好,但也是病弱之人。”
秦书正叹道:“是啊,祁王殿下自小便只喜一个人待着,常年闭府不出,连贵妃娘娘也拿他没办法。”
“此事扯得有些远了,是我的不是,现在要秦公子好好回想一下,可将你觉得这个案子的蹊跷之处尽数告知,秦公子身处其中,想必更能察觉出不妥之处。”
楚泺拉回正题,抛出一个难题给秦书正。
“其实说起来,蹊跷之处颇多了,”秦书正想了一会说,“事先是因为有人持检举信直接告到刑部,说家父在做巡查御史的时候,在坡陵县越权判了一桩案子,那案子本来应该报到平京刑部与御史台共同审核,只因那县令与家父是熟识之人,就顺手行了个便宜,没想到会在此后几年被有心人翻了出来。”
“诬告家父滥用职权,乱判案子,以公谋私,还查出说那桩案子是个天大的冤案,坡陵县令处还搜出与家父的私信来往证据,证据还没呈到平京,流放的判决就下来了。”
楚泺点头说:“这也太快了些,按理说御史大官有何过往纠察之错,该责成三司,派人前往实地亲访,没有三月是差不清楚的。”
“哪有三个月这么久,”秦书正面露苦笑,“前后不过二十来天,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我疑惑之处也是在此,判的如此之快,是刑部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吗?”
说到这里,秦书正眉目显出冷意,“这也是我全家上下都没想到之事,当初刑部定案定的如此快,就是因为家父身边侍奉笔墨的一个书童亲自招供。”
楚泺显然不知其中内情,眉间轻蹙:“这书童难道是被人收买了?”
“家父出身微末,楚太子也是知晓的,便常常有些怜悯之心,那书童唤作青茗,是延德二十三年南镜遭蝗灾,朝廷派人赈灾之后,家父作为巡查御史出巡,在路边救下的,当时我也在,青茗奄奄一息,连口水也喝不上,幸有家父相救,才得以活命。”
秦书正停顿了一下,才又说:“此事当时出使的几个御史也知晓,回来便在平京传开了,是以清茗一招供,罪名就这么定下了。”
说到这,秦书意扯着衣袖掩了掩眼角,自己一时好心救下之人,倒被其反咬一口丢了性命,任谁都会感慨人心不古。
“那此人后来如何?”楚泺问。
秦书正一脸悲色:“自他招供之后,便与我们单独关押,此后再未见过。”
此人就是秦氏一案的关键,楚泺一下意识到,只是如此显目的证据,会被幕后之人放在哪里呢?说不定早就被废太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灭了口。
“对了,”秦书意小声补充道,“青茗很好认的,他右脸耳朵下边,有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胎记,楚太子要是去寻此人,千万要记得这个。”
*
宫外公主府已然安置好,延德帝听从太后之意,崇尚节俭之道,是以萧亿桃的公主府用的是现成建好的府邸,只由工部与礼部商议酌情增添加减。
“等会要去荷清宫给贵妃娘娘磕个头才是。”萧亿桃今日便要搬出宫去,端妃泪眼汪汪拉着她的手嘱咐道。
“女儿知道,此后母妃在宫中也要时常保养自己,如今皇后被废,打入冷宫,明令终生不得出,便再没人寻母妃的挑剔了。”萧亿桃柔声说。
“哎,可不许说这些,哪是我们能够议论的。”端妃赶紧四处看了看。
萧亿桃面上笑了一下,心里却不是一番滋味,端妃在延德帝尚且还是个太子时便入了东宫,一生都活在伏皇后的打压之下,即使到现在连说几句话也如此小心。
“其余几位娘娘都是些好相与的,母妃若是待在殿中嫌烦闷,也要去寻诸位娘娘解解闷才是。”
端妃听着一下便流了泪。
“这是好事,母妃怎么还哭了呢,”萧亿桃抬手拭去端妃脸庞滑落的泪痕,“现下还有几日就是皇祖母寿辰,父皇此时下令与我搬出去,是天大的恩典,母妃该高兴才是。”
延德帝此举,无疑是昭告他即将要在太后寿辰当天给萧亿桃和楚太子赐婚。
端妃心下也知,忙笑说:“母妃当然知道,既然陛下恩宽至此,亿桃也该适时替你哥求求情,说说好话,好歹让他能留在平京,别去什么劳什子赵州。”
“母妃!”萧亿桃气得头疼,这么些时日好说歹说的原来都是无用功,“皇子本来就要出京前往封地,更何况如今朝中形势早已不似之前,母妃瞧着比之前简单容易,我瞧着倒是复杂程度难上十倍不止,去赵州已经是皇兄最好的选择了。”
端妃抹着眼泪:“可赵州那么远……”
萧亿桃打断道:“母妃若是放心不小,不如趁着这段时日在京中给皇兄好好寻个王妃才是正理,门楣高第不瞧,只寻个家世清白,性子柔顺的便好,到时候向父皇请个旨赐婚,即使到了赵州也有个相互扶持之人。”
端妃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只得暂且不提求情不去赵州之事,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