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鬼啊》猪壮志

3、第三章

　　望京楼西侧，一位器宇轩昂的书生摇着折扇，漫步在人群之中，尽管他身穿最为普通的墨色长袍，但那走路间的气质，隐隐露出一股贵气，让人不敢接近。

　　“三皇...公子。”这时，路边的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妙龄少女，双手各拎着一串糖葫芦，跑了过来。

　　被称为三公子的书生看到少女娇憨的样子微微一笑，宠溺的拿扇子点了点她的脑袋。

　　“璇儿，我说过在外面你可要喊我三公子，要是再喊错，罚你以后再也不准吃糖葫芦。”

　　少女嘿嘿一笑，完全不把自家公子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小就服侍着书生，自然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

　　“喏，三公子你吃。”

　　书生摇了摇头。“久闻栾城望京楼的大名，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不去尝一尝实在可惜。马上就到了，我劝你还是留着点肚子，一会吃好的。”

　　璇儿听到好吃的两眼放光，犹豫的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一时不知该吃完还是扔掉。

　　萧衍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逗弄这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侍女，此时看她犹豫不决的可爱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伸手接过了一串糖葫芦。

　　“谁让你家公子心肠好呢，我帮你解决一串，免得一会你真的吃不下望京楼的菜了。”

　　天大的难题被解决了，璇儿感激的看了一眼萧衍，顾不上上说话，左右腮帮子里各塞进去了一个糖葫芦。

　　“射......射......山...宫子”

　　萧衍眯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唇齿甘甜。

　　一大一小的两人一前一后的在人群中走着，随着离望京楼越近，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两串糖葫芦早已被消灭干净，璇儿舔着嘴角的糖渣，心满意足的快走几步，跟上了萧衍。

　　“三公子，你说咱们离京这么久，回去后，你会不会受罚呀。”

　　萧衍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受罚那是肯定的，无非是关上那么几天而已，打小学会的第一个成语就是闭门思过，我早都习惯了。”

　　璇儿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公子倒是习惯了，可璇儿也得连带着不能出来，岂不是又要被公子拖累？！”

　　“好啊你，枉我一位你是在担心我，原来你是担心不能再溜出来玩，找打！”萧衍故作生气，拿扇子轻轻敲了敲璇儿的脑袋。

　　街上，一大一小玩闹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望京楼门口。

　　“公子......好香啊......”

　　璇儿一脸陶醉的模样，向往的望着望京楼的大门。

　　萧衍合上扇子，双手负在身后，轻笑一声。

　　“走，今天公子请客，随便你吃。”

　　话音刚落，萧衍便看到望京楼大门前，站着一位宛如皓月的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萧衍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姑娘，严格来说他从小见得女人几乎没有长得丑的，但是身前这个姑娘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像京城笔下的画中仙子一般，让他既想接近，又不忍亵渎的感觉。

　　看她的模样，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到望京楼，正好奇的四处打量。

　　就在萧衍考虑要不要邀请她一同进入的时候，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偷偷伸向了她身后的钱袋。

　　有小偷！

　　萧衍单手抬起，做势要掷出手中的折扇，谁曾想那姑娘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反手握住了小偷的手。

　　......

　　兴奋，这是历凝的第一感觉，长久以来她所见到的窃贼无不都在十八层地狱中受罚，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敢对自己下手的小偷了。

　　握着小偷的手，历凝转过身来，上下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衣衫还算干净，但是褐色长裤上缝着不少补丁，灰色的布鞋沾满了泥泞，右脚的大拇指从鞋前的破洞中伸出，紧张的蜷缩着。

　　少年满脸倔强，丝毫不怯的和历凝对视着，他的眼神极其干净，仿佛刚才想要偷东西不是他。
　　呵......小小年纪不学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少年被擒住，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臂，不曾想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手臂仍然纹丝不动的被握在对方手中。

　　“松开！”少年牙缝中崩出来两个字，像被陷阱捕捉住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历凝听后一愣。

　　怎么的，偷东西还有理了？

　　“你叫什么名字。”

　　“元昊。”少年仰着脸，直视着历凝的眼睛。

　　一阵略显腥气的药味飘来，历凝微微低头嗅了嗅。

　　“你生病了？还是你的家人病了？”

　　元昊抬头惊异的看着历凝。

　　“你怎么知道我娘病了？”

　　“你身上的草药味这么大，稍微留意下就能闻到。”历凝的手松开了些，刚才已经把他的手腕上勒出了两道红印。

　　元昊低下头没有说话，他母亲病了，大夫看后沉默着摇了摇头，留下了一张药方便离开了。

　　元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恐怕母亲已经时日无多，于是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为母亲买药，眼见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他却再也凑不出一文钱来。

　　迫不得已，他走上街头，寻找下手的目标。

　　或是历凝身为女子孤身一人，或是她腰后的紫色钱袋太过显眼，元昊便把他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历凝身上。

　　了解到前因后果的历凝一阵默然，旋即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元昊的手，肉痛的解开钱袋的绳子，倒出了所有银子。

　　“诺，这些你拿去。”历凝从中挑了两小块碎银子重新塞入钱袋，剩下的一两多银子全部放在了元昊的手中。

　　“先给你娘多抓几味药材，剩下的钱去学门手艺，以后少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一两多银子足以支撑寻常家庭两三个月的开销，让元昊去拜个师傅学门手艺也是绰绰有余。

　　历凝脸上一脸无所谓，实则心在滴血。

　　没办法，为了早日回到地府，只能多做些善事。

　　不过...做善事的感觉还算不错。

　　元昊眼角有些湿润，看着手中的银子，抿着嘴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他小声的道了声谢，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咕噜噜.....”历凝的肚子再次宣告起了不满。

　　捂着肚子，她在望京楼前踌躇了两秒，心一狠，便走了进去。

　　先吃饱再说，钱什么的，总有法子赚。

　　萧衍将历凝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暗暗佩服。

　　他自认自己不能像这位女子一般，不仅放过了窃贼，还白给他几两银子。

　　“真是个有趣的人。”萧衍笑着打开了折扇，在胸口轻轻扇了两下，径直朝着历凝走去。

　　而璇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看向望京楼中，流着口水盯着桌上丰富的菜肴，看到萧衍已经进入望京楼，急忙吸溜了一下口水，小跑着跟了上去。

　　作为栾城最有名的酒楼，此刻每一层几乎都坐满了食客。

　　小二肩上放着洁白的毛巾，半弯着腰，领着历凝朝顶层走去。

　　“客官，您来的时间正好，要是再晚些，怕是连位子都没了。”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历凝，引着她坐到了窗边的位置。

　　“客官，您吃点什么？”

　　历凝向旁边看了看，指着隔壁桌上的白玉酒壶说道：“那是什么？我看几乎每一桌都有。”

　　小二偏头看去，笑着答道：“客官您一定是第一次来我们望京楼吧，您说的是我们望京楼自酿的酒，玉兰春。您别看这玉兰二子极其文雅，实则这酒是出了名的烈。”

　　听到烈酒，历凝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先给我上两壶玉兰春，再随便上两碟小菜，其余的我过会再点。”

　　小二看着历凝的脸，犹犹豫豫的说道：“客官，这酒您点的多了，这一壶玉兰春有一斤之多，寻常汉子全喝下已经足够勉强，我看您只有一人，怕是半壶都喝不完。”

　　历凝听后微微一笑，不在意的挥挥手。

　　“你上就是了，我还担心不够喝。”

　　小二一听暗暗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什么，去后厨拿酒去了。

　　小二前脚刚走，萧衍领着璇儿也上了五楼，看到历凝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径直走了过去。
　　“姑娘，可是一人？”

　　历凝抬头看去，只见一模样俊秀的书生摇着折扇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身后的侍女手里还拿着半串糖葫芦。

　　“恩，请坐。”心知对方是想要来拼桌的，历凝倒没什么太大的抵触。

　　三人坐定，萧衍自然而然的招呼来小二，开始点菜。

　　“姑娘，怎么称呼？”

　　“历凝。”

　　“小生萧衍，旁边这位姑娘名叫璇儿。冒昧的问一下，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萧衍点了点头。“相逢便是缘，我看姑娘也是一人，不如今天由我做东，还请姑娘赏脸。”
　　历凝看了看萧衍和璇儿，点了点头。

　　“好啊，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姑娘爽快。”

　　萧衍娴熟的点了七八个招牌菜，顺便又加了一壶玉兰春。

　　历凝静静的听着，没有阻止萧衍点这么多，反正不是她掏钱，多点一些菜又有什么关系呢。

　　望京楼后面是一个人工湖，此时湖边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行人，还有个孩童手中拿着个纸糊的小玩意，在湖边跑来跑去的玩耍。

　　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飘着两艘小船，船中人围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聊着天。

　　历凝看着窗外出神，享受着宁静的氛围。

　　不得不说她最近越来越容易陷入发呆的状态，实在是因为从地府繁杂的工作中脱身出来，一时有些悠闲。

　　对于返回地府需要做善事这件事，她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丝毫的头绪。

　　哪有鬼不去捉人，反而去帮人的......

　　“酒来喽。”小儿两手提着三壶玉兰春和三个酒碗，略显匆忙的放在了桌上。“客官慢用。”

　　璇儿主动替两人满上了两杯，想了想，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点点。

　　萧衍端起酒碗问道：“姑娘常来这望京楼？”

　　历凝和萧衍碰了下酒碗，回道：“第一次来。”说完仰头干了碗中酒。

　　不得不说这玉兰春酒劲极大，仅仅一碗，历凝便感觉喉头辛辣，胸口有些闷，但后味又极为醇香。

　　她脸色微红，极为享受这种感觉，赞道：“好酒！”

　　萧衍端着酒碗，看了看历凝桌上的空碗，沉默片刻，硬着头皮也干了下去。

　　酒入喉，萧衍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咳嗽起来。

　　“姑......姑娘真......好酒量。”

　　璇儿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样，急忙上前拍着萧衍的后背，神色关心的问道：“三公子，你没事吧。”

　　“嗝。”不太文雅的打了一个酒嗝，萧衍挥了挥手。

　　“我没事。”

　　璇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历凝，仿佛在责怪她为什么喝这么多。

　　历凝一脸无辜，心说这酒一闻就知道烈的不行，鬼才会一口干了，你一个普通的凡人，和我较什么劲。

　　“萧公子不必勉强，这酒极为霸道，喝不了你就别喝了。”

　　历凝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萧衍脸上更加挂不住，咳嗽了一声，沉声说道：“无妨，这点酒对我说不是问题。”

　　“喔。”说完历凝又自顾的倒满了一碗玉兰春。

　　“萧公子，我干了，你随意。”

　　萧衍看着历凝豪爽的一口闷完，脸色发青。

　　这该死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