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面包发霉

3、下

　　三个月后，他们搬进一个环境非常清幽的地方，虽然房价比较高，但是为了令季海雁安心休养，赵永溪还是认得非常值得。

　　“海雁，我上班了，我真的去上班了。”因为儿子的事故，他申请休假三个月，今天是他复职的第一天。

　　“嗯，放心吧！我没事。”季海雁也觉得自己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反正只留在家里，应该没事的。

　　“那就好，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赵永溪下意识环视着新居，最后亲吻季海雁，便出门上班。

　　关上门，季海雁松了一口气。

　　虽然无法忘记失去儿子的伤痛，但是自从搬进新居后，她的精神状态慢慢转好，就连医生也决定让她停止服用抑郁症的药物。

　　她看了看时钟，便开始收拾餐桌上的餐具。

　　眼前这杯玻璃杯非常的精致，是俊俊死后两个月，赵永溪为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买的。

　　她握着这只杯，非常珍惜地观赏着上方的花纹时，门铃在这一刻响起来。

　　以为赵永溪忘记带手机，她笑着摇摇头，打开门。”怎么了？这次又忘记带什么？”

　　怎料，站在门外的不是赵永溪，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请问，这是你们不要放在门外的吗？”

　　季海雁二话不说，呯地一声关上门，毛管直竖，紧贴着门板的背部被吓出一层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个女孩手上拿着的，不就是被她丢掉的布娃娃吗？

　　不对，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她想了想，把眼睛贴近防盗猫眼。

　　这一次，女孩不见了，她绷紧的神经也同时得到释放，轻拍着胸口，继续收拾餐具。

　　“看错了……看错了……”

　　安慰自己的说话，重复又重复，直至脑海中慢慢浮现的画面再度沉没。

　　季海雁没有把小女孩的事告诉赵永溪，她担心会影响他工作的情绪，也担心会为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就像这一晚，赵永溪约了朋友出外消遣。

　　她不放心晚上独自留在家，可是她不想成为一个自私的妻子，连他唯一放松心情的机会都要剥削，所以只好让他去了。

　　夜终于来临。

　　季海雁躺在床上，辗转返侧，无法入睡。

　　因为她听得出来，隔壁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吱呀、吱呀、吱呀……

　　像是儿童三轮车传来的声音。

　　三轮车，是儿子的三轮车！

　　当赵永溪决心丢掉俊俊的物品，就只有这一辆车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留下，却紧紧地锁在杂物房里。

　　“俊俊吗？”

　　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从季海雁的脑海闪过，她静静地爬起床，追寻着那细微的声音。

　　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她踮起脚尖，来到杂物房的门前。

　　平日紧锁的杂物房，竟然被敞开一道狭缝，房间内果然传来她熟悉的三轮车轮转动的声音。

　　“俊俊……”她欣喜若狂，又不敢惊动内里的“儿子”，只是把门缝再推开一点。

　　因为就算是鬼，也是自己的儿子，她没理由怕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个想法一闪即逝，因为她所看到的是她从没预料过的情景－－

　　月光穿过大开的窗户洒进室内，一个长长的黑影正逞8字型在室内来回地转动着，那的确是儿童三辆车，不过她更清晰地看到的是三轮车上方坐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更似乎在缝补些什么，正在自己的身上，一针又一针……

　　她张大了唇，尖叫声却哽在喉头，惊慌的泪珠在脸上不断滚落，尽管跌坐在地上，她依然奋力以双手往后爬，直至撞上柜子。

　　“呀呀呀－－”

　　尖叫终于破喉而出，柜子上的花瓶已在地上撞成粉碎。

　　接着，门板在季海雁的面前慢慢地打开，她不顾散落一地的碎片，不住地后退，鲜血自双手、□□的伤痕渗出，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的疼痛，只知道布娃娃攀爬到她身上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不要！求求你……”她还不想死。

　　布娃娃不理会她的求饶，将露出棉花球的左手臂，还有针线，递到她的面前，说：“妈妈，我的手……我的手呢？”

　　＊＊＊

　　赵永溪从二楼的阳台凝望着在静坐在花园中的妻子，问身后的人。

　　“她还是这样子？”

　　“是的，赵太太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是这所精神病院的医生，他轻托金框眼镜，根据病历对他说。

　　“稳定下来？她干嘛还抱着个破娃娃不放手？”赵永溪别过脸，不愿意再看下去。

　　医生再翻看季海雁的病历，继续解释。“赵先生，妳太太是因为无法接受失去儿子，所以才会把对儿子的疼爱投射在……”

　　赵永溪深吸一口气，托着发痛的前额。“够了！我不想再听下去，整整一年了，这句说话我已经听过一万遍了！”

　　“赵先生……”

　　赵永溪摇了摇头。”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叫我怎么支撑下去？”

　　听见他的话，医生有些错愕。“赵先生，你的太太……我记得去年曾经告诉过你，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因为她不断地流泪。”

　　赵永溪怔了怔。“你说什么？她明明……”

　　在这一年里，她总是能准确地找到那个布娃娃，无论他把它收藏在病院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说：迷路的儿子会呼唤她。

　　“呃……”

　　头皮发麻，毛管直竖，赵永溪心寒地回头，直盯着季海雁和坐在身旁的布娃娃，在微风吹抚下，布娃娃垂落的双腿正在晃呀晃！

　　“赵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医生忧心地打量着他苍白得发紫的脸色，终于放下病历，轻拍他的肩膀鼓励他。

　　“医生……”

　　“是。”医生见他起身，便上前为他开门。

　　赵永溪的喉头发出一声悲呜后，头也不回地说：“帐单请你寄给我，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他不要再来了！

　　多看几眼以后，他怎么觉得这破娃娃跟他的宝贝儿子俊俊长得这么相像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