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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人算什么东西? ...


  •   戌时,裕王府。

      月色朦胧,步履匆匆。

      殿内,暖色的烛光摇曳,晃的床上的女子一阵迷离,花兮瑶强忍着嗓中的干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眸中潦草收了些许恍恍惚惚的红。

      “唔~”

      不知道是什么硌在腰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仔细一想,方才在跌落石崖的那刻,阿四那一铁鞭几乎用上了九成功力,她还能有这般知觉早已是奇迹了。

      罢了罢了,将死之人,何苦如此纠结。

      花兮瑶免不了一番感叹,又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本该热闹的裕王府却如同落至山后的太阳,白日的光辉被暗沉吞噬的一干二净……。

      仆人们趁着月色,踩凳将府中大大小小几百只灯笼一一取下,动作迅速且又轻巧,深怕扰到什么似的。

      今日,本是裕王牧庭风大喜之日,倘若换做别的皇子,婚礼现场即是百官到访,酒杯高举,王府里里外外欢腾的时刻,可裕王殿下不一样,他自小体弱多病,暂不说娶亲,就是在平日里,也见不得一丝风意,因此,前来祝贺的宾客只是走了个简易的过场,莫说是裕王殿下了,就是那宴席上琳琅满目的美酒佳肴,也只是匆匆掠了几眼……。

      所谓宾客盈门,潦草之极。

      朝中人人皆知今天的婚礼,是太子牧庭均故意给裕王府难堪,假借冲喜之名,实则打压裕王,即便是苟延残喘,也得顺着他的意思。

      就连那裕王妃,也是太子牧庭均亲自向陛下进言,说是常州首富苏烈之女苏瑾,知书达理,温婉淑仪,正好与裕王相配,皇帝甚是欣慰太子仁义,当即应允赐婚。

      可笑的是,那常州并不算做什么富庶之地,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县,况且那苏烈妻妾成群,苏瑾只是他诸多儿女中的一个,加上常州距离皇都千里,仅是快马昼夜不辞,至少也得五日,可怜了这位裕王妃,初及笄,便是飞来横祸。

      一个孱弱多病不得宠的皇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深闺女子,因为一道圣旨,就被莫名其妙的绑在了一起,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夜渐入深,忙碌的下人已经悉数歇去,府中的香樟树在月影婆娑间,也悄然酣睡,王府另一处僻静的院子亦熄了灯……。

      危殆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苏瑾的陪嫁丫头锦华便早早进了苏瑾的房间,昨夜里,府中年长的老仆给她普及了王府的规矩以及一些重要的人物,唯独裕王却只字不提,只道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好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又是奔波千里,在这般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是不敢造次,只能先与自家小姐商议,再说别话……。

      一进屋,锦华便被床上的人儿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印入眼帘的景象应该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

      偌大的嵌玉木床边,百子帐被胡乱扯下,一头散落在深紫色檀木地板,另外一头则被自家小姐攥在手里,绣花的绸缎被子堆在床头,若不是看到自家小姐的纤纤玉足搭在上面,她还以为这一夜,苏瑾是糟了多大的难。

      许久……。

      锦华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爬起,朝着床边移了过去。

      “小……小姐……?”

      如蝇般细微的声音在花兮瑶的耳边响起,床上的人再次抬了抬疲惫的眼皮,又慵懒的翻了个身,丝毫不理会锦华。

      “小姐……,您没事吧?”

      锦华再一次试探性的上前,说来奇怪,按照昨夜里那嬷嬷所言,裕王该是没入洞房,那自家小姐这又是怎么了?锦华越想越不对劲,越不对劲她就越害怕,越害怕她就越往坏处想……。

      以前就听苏府的丫鬟们说过,皇家不是那么好进的,难不成……她和小姐就要在这里殒命不成!想到这里,锦华急了,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哭嗓着推起了苏瑾。

      “小姐……小姐……,快起来逃命啊!”

      睡意朦胧,任谁被这么一扰都会不舒服,花兮瑶也是,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重生了,脑子里一直循环着被师兄阿四折磨的画面,被锦华这么一吵,免不了又气又恼,随口就道:“再吵,老娘扒了你的皮!”

      瞬时,小丫鬟无比震惊,整个人仿佛被冰霜冻住了一般,呆滞的半爬在床边。

      “……,唔~”

      这下总算是清静了,花兮瑶满意的伸了伸胳膊,继续睡了过去。

      锦华:“……。”

      不到一刻,鼾声四起,小丫鬟怔怔的看着床上睡姿不雅的主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小姐呀,你这是着了哪门子的魔啊……,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了,奴婢该如何向他老人家解释啊……,呜呜呜……。”

      “吵什么?老娘死了还不能图个清静!”

      花兮瑶大概是没听到自己鼾声,仅是锦华尖咧的几句嚎丧让她很是厌烦,一骨碌翻身坐起,殿内的气氛倏然冷冽了起来。

      “小……小姐!”

      “你是谁?”

      花兮瑶被扰的睡意全无,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个瘦瘦弱弱哭哭啼啼的丫头,眼里没有一丝的暖意。

      “我……,小姐……您究竟怎么了?一定是那些嬷嬷们趁我不在给你灌了迷魂汤,呜呜呜~,连……锦华也认不得了。”

      如此冷不丁一句,跪着的人儿先是一怔,随即又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泪眼汪汪的仰起了头。她自五岁就被卖到苏府,一直跟在苏瑾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这次突降圣旨,苏家老爷担心女儿一个人远嫁千里孤苦无依,多番恳求,这才勉强应允带一个陪嫁丫头,可现如今到了王府,仅仅一夜,自家小姐就成了这幅模样,这让丫鬟锦华实在难以接受。

      这王府——就如同万魔千鬼的窟。

      “你……叫锦华?”

      纵然杀人无数见过不少大场面,但面对如此突兀情景,花兮瑶也多多少少有些懵,顾不上方才的怒意,她低头一瞧,满是血迹的素衣已经不知去向,不知何时换做了红艳艳的长袍,面前跪着的人儿哭哭啼啼,貌似是在替自己委屈。

      小姐?嬷嬷?婚服?新房?

      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低柔且又谨慎的声音:“王妃,王爷让奴婢给您传话,王妃一路奔波,今日就先好生歇息,不用起那么早了。”

      语罢,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外面恢复了平静,花兮瑶又将眸光落在锦华身上。

      “小姐,这裕王怕是个青面獠牙的魔鬼,未曾谋面就已经对小姐您如此这般的冷落,依锦华看,咱们还是趁着现在人少,逃回常州吧?”

      锦华见花兮瑶似是清醒了不少,赶忙添言。

      “裕王?王妃?常州?”

      花兮瑶被眼前的丫鬟说的云里雾里,好一顿迷茫,不过很快她就将一切弄明白了,花兮瑶确实死了,死在了阿四的手里,而现在的这个身体,应该是裕王妃的身份,常州离此千里,这个丫鬟口中的“小姐”应是远嫁了。

      如此说来,是老天爷硬要让她再重新活一次了。想到这里,花兮瑶嗤笑一声,走下床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竟然连阎王爷也懒得收她!想想自己那血腥的“前世”,还真是有些讽刺。

      不过也罢,命都在阎王手里,他想收走就收走,不要便不要,既然活了,那便再蹉跎一些岁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适应这个弱不禁风的身体,以及适应这个她一直厌恶的显贵身份……。

      “小……小姐,那……那酒是……。”

      “怎么?王府的酒老娘不能喝?”

      花兮瑶又是冷冷一语,高傲的双眸似是睥睨万物,这是她一直以来秉持的作风,甲乙亲手养大的野狼,又怎会将旁人视入眼中!

      从来不会!

      未等到丫鬟解释,思绪早已随着香酒入喉,但,却尝不到一丝的甜意。

      “杀人者,需得先诛了自个儿心!不疯魔,不成活!记住,拿起刀,即使你们面前站的是我,也要把刀插进我的胸膛!”

      在昏暗的练功场,无数的刀剑棍棒罗列在周边,如同一只只暗狱中的鬼魅,屠龙阁阁主甲乙坐在用黄金铸造而成的宝座上,俯视着脚下如蝼蚁般孱弱的孩童,一个个稚嫩的身躯顶着比自己大两倍的石板匍匐在地,双膝所经之处,留了几十道赫赫血印,这些男童女童不过十岁,皆是孤苦无依,甲乙用区区几块馒头,就已经征服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一个个的视他为救世主。

      花兮瑶就是其中一个,是八岁那年,甲乙从乞丐堆中把她带回了屠龙阁,如若再晚上一刻,她怕是早已入了虎口,被扒皮喝血,裹了那些肮脏不堪之人的腹……。

      因而,从踏入屠龙阁的那一刻起,弱肉强食,刻进了花兮瑶的骨髓,她必须变强,变的再强!

      但是自小跟在苏瑾身边的锦华懵了,自家小姐莫说如此粗鄙了,就是平日里,也不曾见过她高声说话,今日这般反常,着实让人很不习惯。

      小丫鬟虽是心中百般诧异,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到:“小姐,那是合卺酒,需得…需得与姑爷一同饮下。”

      圆溜溜的眼珠子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畏怯,该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吧!

      不料,花兮瑶冷哼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糕点大吃大喝了起来。半响,她才鼓鼓囊囊的说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男人算什么东西,老娘不稀罕!”

      锦华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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