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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淮南 ...

  •   “曹商回来了,曹商回来了。”几个青衣学生大呼小叫着跑进草堂,惠施拉了拉庄周的衣袖,“哎,不出去看看?”
      庄周皱了眉头,将书案搬开,冷淡的将袖子甩开,“要看你去看吧,我没有兴趣。”
      惠施无趣的撇了撇眉毛,转身俯到窗户边,推开一扇,两眼发光的看着路上的车马。
      青石路,雨浣沙,鼓乐声喧哗着,车马碌碌。那红木雕栏马车上,挂着喜气盈盈的鲁缟。曹商早已经不是那一身青衣的学生摸样,兴致勃勃的招手与旧学识打着招呼,那得意非比寻常,让不少蒙山弟子艳羡不已。曹商半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草堂破旧的屋顶和厢房,手一挥,一个下人立刻立于车前。
      曹商大声喝道:“此蒙山为我求学之地,不可让它如此破旧不堪,令你们一月内,将草堂房屋修缮一新,不要吝惜钱财,只要做得我满意。”那下人诺诺退下。
      围观的蒙山弟子无不叫好,曹商更加得意,抬眼见,却看见惠施在窗后顾盼,不由得一阵欣喜。曹商挽袍下车,来到窗前。
      惠施拱手施礼,“可喜可贺。曹兄此番定有作为。”曹商得意的摆摆手,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庄周何在?不如我们去庆贺一番?”
      惠施回身喊道:“庄周,庄周。”
      庄周却自是捧了书,在案前看着,不理睬。惠施无奈,只得回身过去,走近庄周,“庄周,曹商邀我们一起饮酒,你意下如何?”
      庄周放下书,叹了口气,“惠施,我当你是明白人,怎么也做起糊涂事了?”
      两人正说,曹商却从门口大步走进,边走边笑道:“庄周,不是跟我生分了吧。”
      庄周微笑了一下,没做声。
      曹商捻起袍子,转了个身,口中啧啧道:“我就是替宋王出使秦国而已,你看,宋王赐了车数乘,回来的时候,秦王又送车百乘。我曹商不才,也得两国厚爱。”
      说着,眉梢上都飘起了得意之色。
      惠施听他此言,不禁皱眉,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却也不好说什么,便不接话。
      庄周却抚摩着书本,冷冷的说:“我听说秦王有病召医,凡破痤疮挤脓者便得车一乘,而舔痔疮者则得车五乘,所治的病愈下作,得车愈多。您莫非也是?”
      曹商正自得意,忽然听见庄周这话,勃然大怒道:“庄周,你真是不识好歹!”
      庄周斜睨着曹商,口气愈发冷淡。“河边有户穷得靠编织苇席谋生的人家,其子潜入深渊,捞得千金之珠。其父见了。慌忙说:快用石头砸了它吧!想那千金之珠,肯定在九重深渊的黑龙颔下。你能拿到它,一定是碰巧黑龙正在睡觉。假使黑龙醒了,你恐怕性命难保。”
      曹商冷冷一笑,“我是凭本事来的,却不是侥幸。”
      庄周低头捧起书,闭目道:“而今宋国之深,非只九重之深渊也;宋王之猛,非只凶狠之黑龙也。你能得车,必是碰上他睡觉了;假使宋王醒来,你将粉身碎骨矣。”
      曹商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青筋毕露。他恶狠狠的说道:“好你个庄周。我们日后再看!”说罢,大踏步出门。
      只听得外面车马人声呼喝,却是曹商驱车走了。
      庄周看着惊愕的惠施,又是一笑:“求学求道者,若不能视功名钱财为粪土,那就白修行了。”
      我冷冷的把书扔到桌上,翻身坐起来。这本庄子是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在书市购买的。这些年一直放置,却没机会看。两天烦乱的心绪,让我焦躁,才想起来看看《庄子》,或许能缓和心态。
      长吁一声,我拿起了电话,熟练的拨了几个数字,“赵总,我想请几天假,您看……”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少准假的老总居然痛快的答应我休息一个月的要求,难道他也有什么阴谋?我左思右想,总觉得确实没做什么会导致别人取代我的事情,暂且放下了心,我打开冰箱,准备在家好好享受美味的食品。
      “咳咳,你一大早在做什么?”惠施头发乱糟糟的站在厨房门口,趿拉着一双毛绒拖鞋。我温柔的笑笑:“你去洗脸刷牙,准备好好吃个早饭吧。”惠施打了和哈欠,磨蹭着去了洗手间。
      听着哗哗的水声,我把鸡蛋哧拉一下打在平底锅里,鸡蛋如我所愿一般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我小心的移动它的边缘,好让鸡蛋煎得金黄匀称。
      呼,一口凉气吹在我脖颈上,我笑了笑,这个惠施,怎么忽然胡闹了起来。没理他,我把面包放进旁边的烤面包机。
      呼,又是一下,我有点生气了,没看我正在忙碌么?怎么还捣乱。我咕哝了一声讨厌。
      呼,又是一下,我闭了下眼睛,猛回头喊道:“有完没完?!”
      睁开眼,我手里的铲子掉到了地上,眼前,空无一人。厨房里除了我,就是正在吱吱响着的煎锅。“你怎么了?”惠施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是不是烫着了?”
      我瞪着眼睛,脖子僵硬,喃喃的说:“见鬼了……”
      惠施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已经精神奕奕,他看我僵了那里,忙快步走过来,一把将煤气炉关掉。又把面包取出来,放在干净盘子里。
      他拣起铲子,放进水槽里,回身看我还是没动,便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奇怪的问道:“婉,怎么没来由的发起呆来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猛的回神,连忙转身看向煎锅:“鸡蛋糊了没?”
      惠施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等你回神早就着火了。”我松了一口气,将麦片用蜂蜜牛奶冲好,和惠施一起把早饭端了出去。
      惠施放下盘子,看着客厅的茶几,眉头皱了起来:“婉,你又把那面具拿出来做什么?万一对身体不好怎么办?”
      “恩?”我放下早饭,疑惑的转身。“没有啊,我昨天比你睡的都早,是你把我抱进卧室的,你忘记了?”
      惠施抢步上前,把面具又包了起来。不悦道:“自从发掘到这个东西,怪事就一件接一件。过几天我去蒙泽把它埋了算了。”
      我擦着手,微微一笑:“别管了,快吃饭吧。”惠施低头恩了一声,坐到饭桌前。
      我把面包加上奶酪递给他,自己把鸡蛋夹在面包里,难得这么清闲的早餐,阳光柔柔的撒在地板上,窗帘随风飘起一角,茶几上的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只蝴蝶悠闲的在窗棱上休息,翅膀打开,又慢慢合上。
      我笑了笑,都忘记那只蝴蝶的存在了,既然我们互不干涉,就让它在屋子里生活吧。惠施见我呆呆的看着窗户,用筷子头点了点我的鼻子,笑着说:“怎么魂游天外了?”
      “啊?”我回头看着他,“没有,我在看蝴蝶。”我用手里的调羹指指蝴蝶的方向。
      惠施诧异的看着窗户,然后又看看我:“什么蝴蝶?你眼睛花了吧?”
      我指着蝴蝶说道:“不就在那里嘛,我前天还喂它吃花蜜呢。”
      惠施瞪了我半晌,又看了看窗户,摇摇头,大口吃着麦片,不说话了。我以为他故意逗我,也没有在意,大啖起煎蛋和面包。
      “哎,一会陪我逛街好不好?”我问着在厨房刷碗的惠施。
      厨房里传过来的声音总是被流水冲掉支解,“不必吧,我最怕逛街,况且还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呢。”
      我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就知道,没意思。”
      惠施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来,笑着说:“我今天约了庄周,研究那个面具,你跟我去么?”
      我斜着眼睛表示不满,将杂志扔在一边,伸着懒腰走进了卧室,扔下一句:“去就去吧,反正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天气多云,基本上有太阳,云彩的影子一块块的遮住楼房和草地。我挽着惠施,他提着装了面具的箱子,我们一同向“相忘茶社”赶去。
      “这个名字真怪。”听说地点之后,我向惠施笑道。
      “是他自己开的,什么意义他从来不告诉我们。”惠施也笑了笑。
      相忘,开在市区里一个不太繁华的商业区里,说不繁华其实是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写字楼而不是商场,加上庄周这个人很挑剔顾客,只接纳会员制的运营方式,所以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个其实很高级的场所。
      我坐在相忘一个角落里,面向着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街上的人们,匆忙的走来走去。身边是古香古色的小桥流水人家,面前是一杯龙井,和一碟小桃酥。惠施坐在我对面,不知道在手机上摆弄些什么。
      “惠施,田婉,你们到的真早。”一个声音从侧旁的小桥上传来。
      我转头就望见了他,那一头黑色长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一身素白的麻布长袍,如姑射神仙一般,那一种飘然的气质,一举手一抬足,都与世人不同。
      “田小姐为何没能赏光舍下的酒会呢?”庄周翩然而至,撩袍坐下,端正的问道。
      “我有事情耽误了。”我含笑而答,将那噩梦的疑惑强压下去。
      惠施悉悉梭梭地将那面具盒子拿出来,看着庄周。
      “我知道你对古代历史和文物鉴定早就有研究,这次找你就是为了这个。”说着,他抄手就打开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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