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华》云端剪雨

5、【回忆】

　　就这样我和晟家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住就是十年。
　　小的时候总觉得十年好长，确切地说每一年都好长，总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我害怕考试，从小学二年级开始。
　　那时候的试卷要达到95分才算及格，而我的分数只能略微高出及格线一点点，所以每一次随堂测试我都格外紧张，要知道一个班里不及格的同学绝对不会多于10个，因为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小学，晟睿哥哥念的小学。
　　为了让我进这所学校，舅舅和舅母冷战了好几天，我知道，他们争执的原因是由于学费太贵了，他们省吃俭用攒下钱来替晟睿哥哥交学费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我只是一个爸爸甩给他们的包袱。可是到了最后，奇迹发生了，开学前一个星期，舅母竟然开始为我筹办学习用品，而且都是从大商场买来的，我偷偷拿新买的铅笔盒跟晟睿哥哥的比较过，它们是一个牌子的，上面都印了一只长着小眼睛和大耳朵的狗，只因为这，那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铅笔盒我至今还一直保留着。
　　戴上校徽的那一天我兴奋极了，尽管那时候晟睿哥哥已经上五年级了，但至少这两年里，我们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在同一个操场上体育课，在同一片蓝天下朝夕相处。
　　呵，又在自说自话了，其实那些都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单纯的想法而已，至于晟睿哥哥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我的同学们不这么认为，她们甚至不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和我念同一所学校，也难怪，他的作息时间跟我的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是儿歌里唱的“高年级的同学”。
　　这种鲜为人知的关系一直维持到我上小学二年级，那时候我们正在学习珠心算，每堂数学课上都要做一百道心算加减法，和以前的规则一样，要是算错五题以上就不及格了。由于习题量太大，老师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于是就请课代表和学习委员帮着一起改。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学习委员要改我的试卷，我是从来都没有得罪过她的，而她居然有这么坏的心思，趁着老师不注意把我写的6改成了8，仅仅一题之差，我被归入不及格的行列，上课罚站下课留堂，没有人看到我用指甲在课桌上扣出了一个新月形的小孔，那是气愤、不甘和委屈。
　　学校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归定，就是考了不及格的试卷要拿回家去让家长签字，试问我怎么敢把这样的卷子拿给舅舅舅母看呢？于是到了周五快放学的时候，我悄悄找到了晟睿哥哥的教室。那时候他们正在上自习，我一手紧紧攥着那张试卷，一手轻轻扶在半开半掩的教室门上，然后一点一点把脑袋探出去。不知道那算不算心有灵犀，当我顺着一排低垂着头的影子寻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双眼睛抬了起来，好像知道我会来似的，他的反应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教室。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我，眼里含着关切的神情。
　　可我却被他看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话到嘴边竟然变得结结巴巴，“我……考试……”
　　“考试怎么啦？没考好？”
　　“嗯，只考了94分。”
　　“哦，那要家长签字了是吧，没事的，我帮你签好了，有笔吗？”说着他伸手来拿我的试卷。
　　我的手却在那一刻无端端地缩了回来，险些把卷子都扯破了，“不，其实不用你替我签的，我本来可以及格的，是有人改了我的试卷才会这样。”
　　他听了我的解释，有点不可思义，“怎么会有这种事？拿过来让我看下！”
　　看到他的表情，我乖乖地递上试卷，并把那道被改过答案的题目指给他看。
　　“你告诉老师了吗？”
　　“没……还没有。”
　　“你们老师在哪间办公室？我陪你去。”
　　“这样好吗？”
　　“发生这种事，你就应该马上告诉老师。”
　　“哦。”
　　我一面应着一面带着晟睿哥哥去找数学老师。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明明知道有机会改卷子的只有数学课代表跟学习委员两个人，但是我谁都不敢得罪，不惹她们，她们都会来改我的卷子，要是惹了她们，那她们还不得往死里整我。
　　到了老师那儿，解释、分析、讲理的人一直是晟睿哥哥，而我只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表示肯定，那道题其实改得挺明显的，因为我用的是自动铅笔，而改上去的那半个圈儿是用很粗的木头铅笔画的。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数学老师立刻带着我们去了教室，当时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分数改回来，让我及格就行了，用不着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可老师似乎把它当成了很好的反面教材，非得要改卷子的人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错误，也许就是因为太下不了台了，身为学习委员的郑以萱才会那样记恨我，甚至还迁怒于晟睿哥哥。

　　我一直有一种很自卑的想法，这不是没有由来的，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发现，只要是对我好在乎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可为什么总是会报应在别人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