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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柳含烟 ...

  •   自上次两人见面后,谢怀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借着医馆还在修缮的由头在朔楼住了好几日。

      每日早出晚归,有时一整日也见不着人。

      好巧不巧,谢怀住的那间屋子,还正好在舜华对门。

      不过舜华对谢怀的印象倒是不错的,她总觉得谢怀不大像治病救人的大夫,像是她幼时同母亲在妖都见过的世家子。

      此时正逢了东陵镇的雨季,外头的细雨一连落了几日,不大,却是将天地间蒙上了一层纱,迷迷蒙蒙的一片。

      不得不说,东陵镇的风景是极好的,尤其是这街前的长明河被绵密的雨丝笼住,伴着岸边微拂的薄柳,颇有点儿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味道。

      舜华如同往常一般,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上发呆,披在她身上的狐裘毛茸茸的,是一种浓稠的墨色,衬得舜华一张俏脸愈发的小。

      她整个人懒散地埋在绒毛里,一双空明又清澄的美人眼漫无目的地往外瞧,像一只娇气又金贵的幼猫。

      舜华不讨厌雨天,甚至是有些喜欢的,但这一连几日的雨却让人有些受不住,所谓春困,大抵就是这样,让人浑身都松散了。

      街上游人并不多,来朔楼里的客人就更少了。

      舜华在堂前坐了半响,正打算起身找周游换班,便瞧见撑着把油纸伞,缓缓走回来的谢怀。

      谢怀走到朔楼门前,将伞收了起来,抖了抖油纸伞上积着的水珠,然后将伞斜斜地搭在一旁的桌边。

      他瞧见舜华一幅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开口同她提了个建议:“我听闻城东茶馆新来了个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颇为不错,舜姑娘若实在是无趣的紧了,不妨去那间茶馆凑凑热闹。”

      “多谢馆主的好意了,只是外头下雨,我不太想走动。”

      “舜姑娘不喜欢雨天吗?”

      “倒也不是,”舜华将身上的狐裘拢了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惧寒的毛病,下雨时就出门的少了。”

      “那间茶馆么,说不定天晴时会去瞧瞧的。”舜华说着站起来,打算接过谢怀手里的篮子。

      在朔楼住店是包了一日三餐的,只不过朔楼没有厨子,做饭这一事务就落到了周游头上,但周游的手艺,啧,估摸着也只有他本人可以接受。

      谢怀前些天有幸领略过一次周游的手艺,然后他提出了可以自己亲自下厨的建议。

      不得不说谢怀的手艺确实不错,舜华也能跟着蹭上几顿好的,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手软,舜华有时也会凑上去帮忙打些下手,递递东西什么的。

      嗯,今日午时的菜谱是芹菜虾仁跟麻婆豆腐。

      几人用了午饭,谢怀因着医馆修缮一事还得出门,他拿起搭在桌边的油纸伞往外走,临行前留了句话,说舜华可以直接喊他谢怀,不必如此生疏。

      不过舜华没搭话。

      大抵是两人还未熟络到直呼姓名的程度,舜华喊谢怀时总是带着点客气。

      说来也巧,舜华前脚才说等天晴了便去那间茶馆瞧瞧,等到下午时天就放晴了,只是长街的石板上残存些湿漉。

      估摸这天是不会再下雨了,舜华想。

      茶馆开在城东,离朔楼有些距离,舜华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这儿。

      果然是热闹,舜华进去时,茶馆一楼早已经坐满了,只剩下二楼有些昂贵的包厢还些许空余。

      店小二引着舜华上了二楼,又殷勤地问舜华要不要开窗,说这位置极好,正好能瞧见楼下说书先生的正脸。

      舜华有些疑惑,但还是允了。

      所幸她很快就明白了小厮的意思。

      怪不得新来的说书先生挺有名气,原来是生了副好皮囊,台下听书的客人也多是女子。

      舜华对此兴趣不大。

      此时对面包厢的窗子却是打开了,好巧不巧,那间包厢的主人是谢怀,一开窗两人便打了个照面。

      舜华瞧见了对面的谢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末了又觉得不太好,想着要不要意思一下喊谢怀过来一起用些茶点。

      谢怀也不客气,应着舜华的话就过来了。

      台下说书人正讲到酣处,说的是关于岽洲之主的秘闻,关于这位岽洲之主,舜华曾经倒是听人说过,只是评价不太好。

      不过这故事还没讲完,台下的说书人便换了一个,舜华只得怏怏地收回目光,同小厮送上来的茶点做斗争。

      “舜姑娘觉得刚才那个故事怎么样?岽洲之主在世人眼中是善还是恶呢?”

      舜华想了想,回答他说:“太复杂了,我也没有资格评判一个人的善恶。”

      “何况好人也未必是有好报的。”不知道为什么,舜华口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谢怀笑笑,握着茶盏的手轻晃一下,荡起些涟漪,“嗯,舜姑娘说的不错,善恶是非,本就是一条很模糊的线。”

      这场模糊不清的对话以舜华的沉默草草结束,舜华别过脸去看窗外,思考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就好像她曾经为了谁不公过,徒生了一腔执念。

      天色渐晚,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茶馆待了不短的时间,可天公不作美,外头又下起了雨,且是大雨。

      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又短暂地形成一圈圈波纹,连成珠串的雨滴从房檐处倾泻下来,滴滴答答地奏着曲。

      舜华坐在座位上没动。

      她没有伞。

      谢怀好像是看出了舜华此时的窘迫,好心地问她是否要同撑一把伞回去,舜华想了想,同意了。

      谢怀的这把油纸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正好能容下两人,不过这距离么,自然就得凑的近了才不会被飘来的雨点淋到。

      谢怀撑着伞与舜华在街上并肩走着,一边的伞往舜华那儿倾斜了大半,以保证她一点儿也不会被雨淋到,可这样一来,谢怀的半边衣袖不免遭了殃,不一会,浅色的袖摆就被染成了深色。

      舜华见状,想出声提醒他,却只瞧见谢怀低了头看她,浅色的流苏坠子在他耳边轻轻晃荡,映着微微泛黄的油纸伞,身后是长街上三三两两的游人,细密的雨点打在伞面上,滴答有声。

      谢怀的目光太温柔了,像是只盛了她一人,软得不像话。

      舜华楞了一下,别过眼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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