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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鬼宅旧影(十三) ...

  •   “为什么祁伯礼的手札会在王嵘的房间里?”唐枫把本子递给舒玄,想到了什么,突地打了个寒颤,“原来王嵘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见舒玄举着灯,翻看那本手札,江先明明可以帮他,却只站在一侧,唐枫叹了口气,拍了拍江先的肩膀。

      “你们先看看吧,我再去楼上找找别的。”

      陆问西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笑道:“太黑了,我陪你一起吧。”

      唐枫笑了:“你怕黑呀?”

      陆问西摇头笑:“我担心淑女会害怕罢了,请允许勇敢的骑士保护你吧。”

      唐枫看了眼舒玄,继而挽上陆问西的小臂,“那就拜托你啦。”

      陆问西笑了笑,两人并肩离开。

      油灯的光昏黄而微弱,盯着本子上的小字看时间久了,眼睛有些刺痛。

      “你刚才想说什么?”江先的声线很好听,说话时声带会带一点共鸣一样的低沉,此刻清晰地回荡在舒玄耳边。

      “那种刀伤,我在祁三少的身上看到了。”

      舒玄的话极凑巧地与日记的内容融合。

      “父亲带了那个小杂种回家,气病了母亲。

      他那个娘就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色,这个小杂种也不例外。

      他身上肯定带着晦气,不然怎么一来家里,就把母亲冲撞病了。

      仲义说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说的时候很小心地看我的脸色。我知道是我一向不喜他冲动行事的缘故,他怕我生气。

      但是这一次,我心里竟也希望,那个小杂种能得到教训。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他不存在,我父母和睦,兄弟恭顺,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他毁了一切!

      他不是弟弟,他是个搅家精!”

      江先轻叹:“这位大少实在有些偏执了。他与其怪罪三少,倒不如怨自己那个多情的爹。”

      “他未必不知晓,”舒玄淡淡道:“只是自欺欺人地想着,如果没有三少,他镜花水月的家庭就还是一片祥和。可谎言就是谎言。”

      江先若有所觉地看向舒玄,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揭人伤疤的事情,他是很不愿意做的。

      “为什么他要回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办缘来堂,想假装什么大善人骗父亲的夸奖吗?

      父亲都被他骗了,居然还夸奖他。

      我一定要揭发他!一定要!”

      “我就知道是那个小杂种告了状!不然父亲怎么会抓出周管事,查我的私账?

      我要向父亲证明,我才是祁家最能干的儿子。”

      之后是一连好几页的空白。

      翻过之后,日记的重心终于不放在祁三少身上了。

      “拜耶拿神真的有效果。接回神像之后,我一连拿下好几个大单子,不仅能填补之前的亏空,还能让父亲另眼相待。

      只是付出一点点血肉而已。”

      舒玄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这里开始,祁伯礼接邪神进宅。

      也对得上羊皮卷所记录的祭词里那句“血肉为祭”。

      “千叮咛万嘱咐,仲义居然还是动了进献给耶拿神的瓜果。

      不过之后他的血肉也可以侍奉神了。

      这样看,也不算是坏事。”

      江先说:“吃供奉的瓜果之后,血肉也可以侍奉邪神,也就是吃了供桃的两人死亡的原因,不过这些都不在我找到的羊皮卷上,只可能是你所说的,陆问西找到的残片上交代的内容。”

      舒玄点头,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王嵘又是怎么回事?”

      江先摊手,两人继续翻日记本。

      可奇怪的是,从这页之后,竟然全是空白的本子,再没有内容了。

      舒玄调转本子,看它的书脊部分。线装书的一个缺点就是,如果撕掉了其中几页,另一侧对应的几页也会掉下来。

      虽然这个小动作很小心,甚至都没看到撕掉内页留下的锯齿边缘,但是书脊的位置还是暴露了内页被撕掉一部分的事实。

      虽然再一次缺失了部分线索,好在也不算全无收获。舒玄把这本手札留给江先保管,自己举着那盏小灯,一个人去了三楼。

      而在他离开之后,江先摊开手掌,手心放着一张捏合成团的纸条,是方才唐枫拍他肩膀的时候塞给他的。

      江先展开纸条,上面写的是:去搜查王嵘的房间,是舒的主意。

      江先把纸团重新捏成团,若有所思。

      舒玄手里捏着那把从桌案暗格里取出来的钥匙,来到三楼的祠堂门前。

      钥匙毫无阻碍地插到底,轻轻一旋,门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上次那个美人。

      祠堂里供奉着祁家祖先的牌位,呈金字塔的形状,一层层依次摆下来,跟正常的家祠差不多的布置。

      但是除此之外,这里多了一些寻常家祠不会有的东西。

      在牌位的对面,祭着一团漆黑的挂轴。棚顶贴满了黄纸血字的符箓。

      挂轴下面,是一个密封的黝黑漆罐。

      仅仅是看着那个小罐子,舒玄心中就生出一种抗拒和厌恶。

      不过这里关着的,也许是能抗衡邪神力量的存在。

      舒玄撕开了漆罐上的封条,周遭的空气滞涩了一瞬。接下来,无数个血手印从缝隙里钻出,铺天盖地地朝他按过来。

      尖叫嘶喊声不绝于耳,他下意识用抬手抵挡,却感觉接触到的地方刺痛。

      手臂的衣裳被腐蚀了似的,血手印甚至还在一点一点侵蚀着失去衣裳遮盖的,裸露在外的皮肉。

      像这样敌我不分地攻击的话,很容易误伤友军啊。

      舒玄不得不放弃原本想要让这里封存的东西牵制即将恢复力量的鬼怪们的计划,他一边躲闪着,手里拿着那条密封带,眼睛瞥向虚掩着的祠堂门。

      再想把这些东西弄回罐子里显然不现实,他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封在祠堂里。

      血手印实在太多了。他动作飞快,身上被腐蚀出的伤口传进大脑的刺痛感仍然越来越清晰。

      抬眸看方向的瞬间,一枚血手印直朝他眼睛拍下来。

      舒玄尚未来得及闭眼,眼前却一黑。

      他往后退一步,竟然稳稳地落在一人怀中。

      眼前遮盖着的,是身后那人宽大的手掌。

      耳边嘈杂的尖叫声渐息,身后那人的轻笑声在耳边显得那样清晰。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不还会趋利避害?这次怎么这么笨,错认了怪物?”

      舒玄大抵猜出来这“人”的身份,如实说:“见你那次菩提子崩了,第二次在幻境被追,为了保命,全都扔出去了。”

      身后那人好像怔了一下,旋即道:“这么说来,都怪我喽?”

      不等舒玄说话,他又道:“我帮你修好了,算不算赔罪?”

      他们明明该是对立的关系,为何自己竟会从他话音里听出一线温柔来。

      带着凉意的呼吸落在舒玄颈侧,激起他肌肤一阵阵战栗。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舒玄一怔,连推开他都忘记了。

      而后任由他给自己左手腕套上一串冰冰凉的东西。

      好像是他的菩提子,又好像不大一样。

      舒玄没忍住,动手摸了摸。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复原成之前的样子了,那就再补偿个别的给你。”说着,他话音一转。

      “想要出去,你们得查探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直到现在,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不在你们的主要关注点里。去找吧。”

      舒玄被他轻柔地推出祠堂的门,不禁回头去看他,可在黑暗之中,他几乎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啊?”

      舒玄问出了他心底的问题。这人不是跟管家他们一伙的,那些鬼怪都害怕他。跟邪神也不是一个路子,他的气息和力量从一开始就很强,没有呈现递增的态势。一开始没有帮助自己,现在也不加害自己,还给了一句提示。

      他到底什么目的?他要做什么?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舒玄感觉他笑了一下。

      自己落下的油灯被递过来,舒玄听见他说:“我是什么?想知道不如活到下次见面,也许我会告诉你。”

      舒玄接过油灯,下一秒,祠堂门重新闭合,隔绝了他的一切视线。

      他没有再浪费时间细想,里面那些血手印不知道能被压制到何时,鬼怪的力量也即将完全苏醒,到那时候,基本就回天无力了。

      “被忽视的人,很重要的人。”

      他们直到目前关注的重心仍然在邪神和他牵出的祁伯礼身上,还有王嵘身上的疑点。

      “难道是……祁三少?”

      舒玄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隐隐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

      白日里鬼怪的力量被削弱,所以白天的时候只有管家来招待他们,而入夜之后,各种异象显现,蛰伏的鬼怪复出。

      虽然不知道它们展现出的是魂体还是本体,有一点是能确定的,就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只有一个人除外。

      祁三少。

      舒玄在幻境里得见他,所以忽视了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除了一本手札寥寥勾勒出这个人生前的生活,他们从未看见过他的痕迹,连他的名字都不能确定。

      舒玄心中突然有一个猜测,他的死亡原因,恐怕与这宅子里的其他人是不同的。

      祁三少去哪儿了?

      他想起祁仲义那把浴血的长刀,还有祁伯礼满是憎恨的日记本。

      若是祁仲义杀了人的话,他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祁伯礼被撕掉的日记到底记述了什么?

      血肉为祭,血肉为祭……

      他突然想起了这几个字。

      邪神显灵需要生人血肉,祁伯礼后面已经这种供奉力不从心,连弟弟的主意都打起来,那么跟他们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三少,会被祁伯礼放过吗?

      一阵刺骨的寒凉顺着舒玄的脊柱上涌,他不再多想,以手护着油灯的灯芯不让它熄灭,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

      厨房里的神像表情愈发生动,原本的2D视觉转成了3D效果。舒玄踏进书房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以为他已经从挂像中走出来了。

      此时舒玄身上已经不能仅用狼狈来形容了。身上的衣料被腐蚀的斑驳,露出染血的皮肉。

      而他依然无所畏惧,抬眸冷冷与那邪神对视,眸子里燃起不甘的火焰。

      “如果你恢复力量,我恐怕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不过可惜了。”舒玄勾了下唇,以平和的语气说出挑衅的话语:“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吧?”

      舒玄一步步走近,挥手拨翻了香炉。

      做工精巧的香炉在地上滚了一圈,香灰撒了一地。

      他看到挂像上的邪神终于变了面孔,他眉头内聚,显然是动了怒气。

      “生气了?”舒玄道,“我还没做完呢。”

      他抬手触碰那张挂像,触及的瞬间,一股满满都是恶意的凉,顺着他的手指侵入他的心脏,使他的脏器激烈地跳动着,巨大的痛苦顺着经脉弥散。

      然后舒玄此时根本顾不上反噬不反噬的,他只知道,这尊邪神绝不能留。

      挂像是被整张黏在墙上的。舒玄用了很大力气去抠,才堪堪翘起一角。

      挂画附着的残存神力在与舒玄的力量博弈。

      他突然如有所感地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那串被修好的菩提子。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此时它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在黑暗中分外明显。

      于是舒玄换了一只手去撕挂像。

      果不其然,菩提子的气息克制一切邪祟,挂像终于被一寸一寸掀开。

      挂像后面的墙壁比外面的墙壁颜色要浅一些,却遍布着斑驳的血渍。墙壁中间有一被掏空的见方空间,放着一个小坛子。

      舒玄把它取下来,轻轻地摸了摸:“你是……祁三少吗?”

      没有人回答他。

      厨房里不寻常的光亮吸引了散布在宅院其他地方的众人,他们陆续赶过来,几盏油灯聚在一起,看见厨房里的景象,都怔住了。

      邪神的挂像被掀了下来,露出后面方方整整、血迹斑斑的墙壁,舒玄版型漂亮的黑风衣破破烂烂,颈侧印着一个血指印。

      他发觉人来,捧着那小坛子微微侧目,“现在,只差最后一环没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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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鬼宅旧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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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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