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星星》阮雯玉

1、重遇

　　许星星在3月末终于等到研究生录取通知，许国伟心里暗暗松口气，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接下来就是摆酒席请亲朋好友吃饭，老爷子这几天高兴坏了，邻居街坊都知道许家女儿考上研究生，等着请吃饭。
　　这天，许国伟从外头回来，拎着大包小包，有礼品有水果。
　　许星星好奇：“ 爸，你这是……”
　　许国伟喘了口气，“星星，你跟爸爸去见一位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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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稳稳地停在旧区巷子里，刹那间时光回到高中时代，这条路她闭着眼睛也能走进去。
　　两年前政府部门决定改造旧城区，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拿着拨款离开自己生活一二十年的地方。
　　许星星没想到还有人住在这，她的恩师，欧阳老师就住在这。
　　巷子里一股淡淡陈旧的味道，巷子里的梨花开了，空中飘落几许花瓣。
　　许星星再也不能淡定，脑海里全是那个人，冷清的嗓音，各种情绪唤着她的名字，“小星…… ”
　　刺耳的门铃把她的思绪拉回，不过一会，屋里头的人敞开门，“ 来啦，哎呀，小星都这么大了。”
　　欧阳倩欣慰地笑着，曾经学校最美的女老师，皱纹也爬上来她的脸颊，更温柔了。
　　许星星心在打鼓，“欧阳老师，好久不见。 ”
　　欧阳倩伸手揽过她进屋，又对许国伟说：“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这么久了我一个人住你不知道吗？ ”
　　许国伟憨憨地笑，“那不行，多亏了欧阳老师，才有小星今天的成就。 ”
　　欧阳倩不领情地摆了摆手：“ 那是小星自己争气，我只不过帮忙说了几句话。”
　　许星星这才明白自己仰慕许久的导师突然点名要自己，原来是欧阳倩帮了一把。
　　屋里头不冷，老城区装不了暖气，空调排出的风也抵达不了每个角落。
　　他们解下围巾，跟着欧阳倩坐下。
　　许星星这才打量屋内，里面的陈设没什么变化，曾经他们窝在客房的桌椅还在。就连玩具卡牌都整齐放在架子上。
　　欧阳倩的丈夫在沙特阿拉伯从事石油行业，一年难得回一次家，每个月定时往家里汇款。
　　欧阳倩除了在校教课，也开了辅导班作为生活补贴。
　　许星星以前学习不好，她成为了辅导班的一员，其中还有谁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欧阳倩将茶递在许星星眼前，一脸高兴：“ 小星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没？”
　　许星星端茶的手抖了抖，“老师我去年忙考研，也没时间…… ”
　　许国伟这时插进话，“ 听说小峻这孩子快回国了吧？”
　　欧阳倩正要说话，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众人纷纷看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清瘦的男人，外面裹着黑色披风，系着灰色围巾，穿的不厚也不单薄。手上拉着棕色铝皮行李箱。
　　许星星心跳骤停，连呼吸的频率都放慢了。
　　欧阳倩欣喜地从椅子上奔过去，“儿子回来啦？！怎么不跟我说几点降落，我好让人去接你。 ”
　　“ 麻烦，就自己回来了。”
　　宋林峻没有拿开攀上自己的那双手，透过她往屋内看，眼神瞬间沉下来，紧接着恢复以往清冷的状态。
　　“ 有客人我先进去休息了。”
　　欧阳倩拦住他，“什么客人，小星啊，你不认识了吗？ ”
　　许国伟一副倾佩的眼光看过去，“ 一别数年，小俊真是越来越像个精英人士了。”
　　许星星的眼神一边躲闪，又忍不住偷看他，看着他慢慢变成自己越来越喜欢的样子，也是越来越追不上的人。
　　宋林峻点头示意，“ 许叔叔。”
　　“ 快把东西先放着，洗洗手准备吃饭了。老许你们也留下来吧。”
　　许星星下意识地拒绝，“ 不……不用麻烦了老师，我妈在家做了饭。”
　　许国伟这时摆了摆手，“ 不打紧，回个电话跟你妈解释就好了，小俊这么久没回来，你们两个年轻人肯定有很多话说。”
　　实际上这顿饭吃的太安静了，宋林峻吃了几口就回去补觉了。留下许国伟和欧阳倩小声嘀咕，许星星食之无味，她想逃离，怕再多呆一会她连祥装镇定的样子都做不了。
　　封存在心底的记忆逐渐清晰，让她恍惚间以为这些事发生在昨天。
　　她看着那扇紧关的门，盯着出神。
　　“ 我们这老房子也要拆了，我跟老宋已经看好江城区的房子了，这些年的积蓄除了送小俊出国，也够交首付。”
　　“这么说，小俊回来是为了这事？ ”
　　“也不全是，外头混的再风生水起，也不比家里好。思来想去，儿子还是在身边的好。”
　　“ 小俊同意了？”
　　欧阳倩露出为难的表情：“唔，多劝劝应该就同意了。”
　　许星星心里掀起一阵水花，宋林峻要在国内发展了，是不是以后能经常见到。
　　正出神时，那扇门开了，吓得许星星连忙转移视线。
　　宋林峻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许国伟看了看墙上的钟，“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就等你们乔迁之喜了。”
　　欧阳倩笑盈盈地唤了唤厨房里的人：“ 儿子，你送送许叔叔和小星吧。”
　　许国伟嘴上说着不用不用，脚却没有挪过一步。
　　宋林峻看了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进屋穿上衣服。
　　许星星觉得呼吸困难，心里打着退堂鼓：“ 老爸我先走了。”
　　许国伟拉住闺女的手，“ 别走啊，小俊还没换好衣服呢。”
　　许星星哪能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她现在就想逃。
　　宋林峻顺手拿过欧阳倩给的垃圾，关上了门。
　　许国伟的手机铃声响起，依然是好运来，声音够大够响亮，顿时整个巷子里都在回荡着。
　　他欠了欠身去接电话：“什么事？”
　　许星星局促不安，眼神一直没有安定下来，伸手去拨衣服上的棉絮，围巾遮挡着只剩下眼睛，宋林峻走向不远处去丢垃圾。
　　“现在？好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到。”
　　许国伟急匆匆地解释：“你妈老毛病犯了，我回趟家带她去医院。”
　　许星星急了：“那我呢？”
　　许国伟看向走过来的宋林峻，“小俊，叔叔把小星交给你了，麻烦你送送她。”
　　宋林峻伸手捋了捋鼻子：“我没车。”从他简短的字眼透露出明晃晃的拒绝。
　　他充耳不闻，“谢谢了啊，事关紧急，叔叔先走了啊。”
　　“爸？诶爸！！……”
　　她难以置信，许国伟就这样把她丢下了。
　　空气凝固了两秒，宋林峻动身往巷子后面走。
　　“你…你去哪？”
　　他没回头，从口袋里掏出大奔的车钥匙，“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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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星坐进副驾驶，大气不敢喘，她没想到宋林峻开车回来的。
　　“老地方？”
　　恍惚间，她差点以为听错了，“什、什么？”
　　宋林峻沉了口气，声音又变冷了几度：“没什么。”
　　许星星这才反应过来是问她的住址，宋林峻离开的这几年小城市千变万化，即便再怎么变，去往许星星的那条路他左拐右绕也不会走错。
　　曾经如胶似漆的那对人，现在在车内无言可说。
　　宋林峻的车子很干净，陈设也新，看起来像是刚买不久。
　　只是储物箱像是随意关上，里面的文件还有末尾夹在外头，许星星打消自己好奇的念头，眼神却没有离开过。
　　车内响起手机铃声，旁边的人接起：“喂？”
　　转头看了许星星一眼，“在送她回家的路上。”
　　“嗯，知道了。”
　　趁着他打电话的空闲，许星星偷偷打开储物箱，正面印着她自己的证件照。
　　那张照片她最熟悉不过了，上了大学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有它作伴。
　　或许是许星星目光太热烈，他也注意到储物箱的东西，指了指它，清了清嗓子：“你的复试结果我看过了。”
　　许星星心中顿时小鹿乱撞，心脏打鼓似地响亮，这么说，他一直以来都在关注自己？
　　“哦。”
　　“到了。”
　　“噢……谢谢你啊。”
　　许星星觉得道谢格外别扭，但现在她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许星星，我怎么没见你让我妈帮忙的时候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