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三十四章 朝堂惊雷 ...
-
“恭迎长公主回京。”众人齐刷刷拜倒在地。 “先帝庇佑,国之所幸,猎狼卫戍卫常州有功,长公主元逸指挥得当,晋定安大长公主,食五千户,包括朕以内,任何人前不必行礼。猎狼卫及常州守城将士军功各晋一级,赏银五百两。” 皇帝笑着说道。轻歌耳边只听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哪里听得进皇帝在说什么?兰姨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襟,才发现身后已在叩谢皇恩,这才回过神来。扯动着被高湛死死盯住的脑袋,冲元朗施了一礼。
“长姐舟车劳顿,不若今日随朕回宫歇息,明日宫内设宴,咱们许久未见,朕有很多话想听你讲呢。”“一切听从皇弟安排。”轻歌微微笑道。猎狼卫五大统领,路川行踪未知,萧战,颜渊尚未抵达京师,仅留周舒和老穆头留守公主府,这是暂时不打算让自己回去了。两人各自上了銮驾,轻歌感觉那一道目光快要将遮窗的纱幔燃烧殆尽了。待帘子落下,再也忍不住,伏在兰姨膝上小声抽泣起来。
宫内安排的依然是她之前的寝殿,一应物件儿与自己出宫前并无二致,干净整洁,窗外那一树合欢开的正浓,伸了根枝子进来探头探脑。正殿里堆了冰山,凉爽的很,只是太监宫女都是些生面孔,刚撤了晚膳,兰姨便招呼他们都退下去了,轻歌松了发髻,坐在罗汉床上发呆。脑袋里一团浆糊,闭上眼就对上了高湛的那张脸,甩也甩不掉,索性一头扎进被子里会周公。正打算关了宫门,一个小宫女急急跑了进来,兰姨停了打扇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轻轻合了寝殿的门问道:“什么事?”
“回姑姑,高湛高大人求见长公主。”
“告诉他,公主歇下了,改日再见吧。”
“是。”
“等等……”兰姨顿了顿,“我去吧。”
弯弯的月牙儿刚冒了个尖儿,深红色的宫墙便拉起了长长的影子,屋脊上的小兽似是对这宫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无声的嘲笑着那个站在暗处的男人。这是南楚最溽热的日子,他却披了件厚重的大氅,“兰姨,轻歌生我气了?”
“公主连日奔波,着实累了,小敬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兰姨……从前您从未跟我如此生分。”高湛低下头说道。
“长公主被困边城,只当我家少爷在朝堂上不作为,殊不知少爷他为此事险些跑断了腿,光是老爷那里……””住嘴!”高湛身边侍立的小厮怀山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唉,兰姨心中轻叹了一声,“敬哥儿多心了,你和公主从小到大的情分,自不是旁人能比的,先帝骤然薨逝,公主伤心过度,加之常州苦战,身子本就尚未康复……”
“轻歌受伤了?”高湛一惊,脱口问道。
“有猎狼卫在,公主没有受伤,只是辽兵狡诈,战场上缠住了颜渊,萧战他们,企图生擒公主,咱们困在深山之中,粮尽马乏又不通消息,公主难免受苦。”兰姨自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耶律昀和天一阁的事。
“这是轻歌爱吃的酥酪盒子,”高湛从怀山手中拿过一个点心匣子递了过来,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兰姨,我明日再来。”消瘦的身形压在夜色之下,让人呼吸一窒。兰姨看着他走远了,摇了摇头,轻轻合上了宫门。
床上的人一夜无眠。
----------------------------------------------------------------------------
大楚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上朝的先例,因此,当大长公主元逸一身猎狼卫的将服走进太和殿时,众人皆是一副错愕的表情,唯有上座的皇帝微笑着示意她快上前来。“参见陛下!”轻歌站在殿中参拜。
“朕说过,长姐不必行礼,快上前来。”一干朝臣面色各异,已有谏官跃跃欲试准备开口了,站在首位的高相倒是一副处变不惊。轻歌行至阶前站立停当,只听得当值太监高声宣道:“传常州抚军周拓,人犯杨文远上殿~~。”常州最后一战前,轻歌曾安排韩良,一旦城困解除,即刻押送杨文远入京,看来韩良一刻也没有耽搁,自己被困天一阁这段时间,已将人秘密送到了京师。
叩拜之后,环顾殿上,见到当首的轻歌,周拓显然激动的很,热泪涌上眼眶,几欲上前行礼,轻歌含笑微微朝他摇了摇头。“启奏陛下,荆南一役,我军虽胜,亦损失惨重,主将宇文焘失踪,副将杨文远隐瞒不报,假传号令,险致军中哗变,罪不容诛,请陛下严惩此人,以正国法!”左都御史冯徴迫不及待的地站了出来。
“请陛下严惩杨文远!”
“请陛下严惩杨文远!”……不断有人站出来附议。
御座上的皇帝沉默许久:“周拓,大战前常州究竟发生了什么?朕要你来说。”
“启奏陛下,”周拓跪在地上一脸严肃,“今年二月,函临关失守,守城士兵来报时,宇文将军正与末将等人在帐中商议三月大比之事,杨副将亦在场。听闻夏辽突袭,将军震怒之余,当即召集所有人演武场集合,部署防备事宜,因函临关易守难攻,且夏辽突袭早有准备,所以众位将军皆不赞成贸然出兵,而是以常州为据点,阻止辽兵南下。在将军收到加急回京的诏书时,亦是同大家商量以后,冒着抗旨的罪名做的决定。因此,要说宇文将军通敌卖国,末将当真不敢断言。”
只是…自三月下旬起,末将等人便再未见过宇文将军,账内军令皆由杨副将通传,韩将军等人数次要求面见将军,皆被阻拦。直至长公主率猎狼卫接管了军务,才发现宇文将军根本不在账内,遂关押了杨副将。这前后不过几日的光景。”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让末将疑惑的是……杨副将素日里最是稳重严谨,倘若他真的想加害宇文将军,又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呢?明知隐瞒不了多久,况且,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见到过宇文将军的尸首,值夜的军士也未曾见到有可疑之人外出……”
“杨文远,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出声问道
轻歌也很好奇,当日自己亲自审问杨文远,他始终是一言不发,夏辽攻势猛烈,自己也没时间去抽丝剥茧,只得先让人将他收押,“陛下!!”一个人长久不发生,再一张口,声带中是嘶哑的怪异,杨文远涕泪纵横匍匐在地,“骠骑大将军宇文焘勾结夏辽,通敌卖国,罪不容诛!!”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杨文远!我宇文家世代忠良,为国效力,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栽赃诬蔑!”不知何时正要进殿的柱国候宇文樾站在门外睚眦俱裂。自先帝震怒,封了柱国候府,老侯爷就没出过府门,消息不通。这冷不丁又换了天子,若说与先帝还有些情分,可当今这位,作为太子监国时,便是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不曾拂过任何人的脸面,却又从未应过谁的请求。这一次奉诏入宫本就心中惴惴,原想着为焘儿争取一些时日,猛得听到杨文远这一嗓子,身形欲坠急忙抓住殿门,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身边的引路太监还不来及扶,柱国候已急急冲进了殿内,“陛下圣明,函临关失守,夏辽围困常州,犬子作为常州统帅未能及时突围责无旁贷,任凭军法处置,但副将杨文远无凭无据,状告犬子通敌卖国,实属诬蔑!我宇文家自高祖皇帝开国之际便效力鞍前,追随左右,岂会有二心?更何况臣之胞弟在通达河一战中被夏辽生擒折磨致死,老母当初听闻噩耗气绝身亡,此事在京中无人不知,我宇文家与鞑子之仇不共戴天,又怎会通敌卖国?杨文远此言,是致我一族于不忠不孝之地,臣,实不敢从……”老侯爷说到最后已是虎目含泪,声音哽噎了。
“柱国侯先起来吧,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朕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而下论断。”皇帝转过头向杨文远问道:“你既指证宇文焘,可有凭据?”
“三月二十六那日,末将见将军帐中过了丑时尚未熄灯,那些天连日练兵,不日又要攻营,便想着催促将军早些休息,轮值的亲兵并未守在账外,末将疑惑之际正要入账,只听得帐中传来争吵的声音……”杨文远接着说道;”将军情绪激动,只说自己拖延数日已是不易,若要直接打开城门万不可能,朝廷势必追查到底。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忿,说是大楚派出的援军,昨夜偷袭了后方自北境运来的粮草,主帅震怒急令攻城,倘若将军一意孤行,到时候常州伤亡只会更加惨重。况且夏辽已经履行了承诺,还望将军不要食言,对于夏辽来说,常州已是囊中之物,将军要做的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
他猛一抬头,“末将追随将军多年,深知其刚正,岂会同夏辽勾结?他们双方争执之时,虽然震惊但也未敢随意揣测,便藏匿在账外,想着待那人走之后,找将军问个明白,帐中声音渐小,正听得仔细,不防备被人从后颈击了一掌,晕了过去。待末将恢复意识之时,帐中二人已不知所踪,不多时有人进来,便依旧佯装昏迷,伺机而动。其中一人要杀人灭口,另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说道,既然没有时间处理尸体,被人发现更是麻烦,更何况夏辽的人还等在外面,此时再拖延就更走不了了,末将听出那是大将军的声音,敢发誓绝不会错!!一人说道,前日里从夏辽细作手中得了一瓶秘药,闻过之后,能让人昏睡十日有余,到时候常州城已破,便是人醒了,也无人理会了。那人将一物放在末将鼻前,味道刺鼻的很,幸而及时屏住呼吸,才没有过量吸食,两人将我抬至内室,伪装成熟睡的样子才离开,等了约有一刻钟左右末将才敢睁开眼……”
“事到如今,末将不得不确信大将军与夏辽有莫大干系,因不知军中是否还有人牵连其中,所以未敢将此事告诉其他将军。直至第二日晨操,大将军始终未再出现,轮值的亲兵来帐,末将恐事情泄露,引起军中哗变,便谎称大将军微恙于内室休息,唤了心腹小校把守,秘密在城中找人,哪知接连几日却一无所获。韩将军等人一而再的要求见大将军,夏辽攻势又急,末将别无他法的时候,长公主率猎狼卫接管了常州……此事事关重大,而长公主出现的又极为突然蹊跷,倒是让我一时间无法辨别,因此更加不敢将所见所闻告知,只待被押送回京面圣......"
好个杨文远,只一句,竟把自己也绕进去了。轻歌冷眼瞧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男人。
“放肆!”御座上的皇帝大声斥责道,众人纷纷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