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声先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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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究竟是那个倒霉鬼碰了抹在墙沿壁面的麻沸散呢？」前几日与大姐一同钻研麻药功效，唐晴兴之所至抓了大把洋金花研磨成粉，还顺道加料和成泥状涂抹在围墙四周，待风干后手一轻刮，随即烟尘四起，还因此迷晕一堆过往仆役，美其名实践所学，实际上跟二姐俩个鬼精狼狈为奸，少不得挨了唐红数吨责骂。
无暇顾及远方异常的天色，唐晴来到院内俯视从墙上翻落的物体，与夜色兼容的墨发覆住头脸，身子一蹲低，右手突地一紧，仿佛用尽全身气力般的冰冷从腕上袭来，「别告诉他人！」尖锐若嘶吼的女声响起，瞬间又垂落至地，连带伴随一声「铿锵」的金属声响。
高墙暗影下，漆黑中翻出一圈光晕，滚至唐晴脚边，那是个作工精细的镯子，冰凉一如它主人此刻的温度，唐晴拾起镯子，费力翻动地上那具身躯，想着这人只怕是出气多、入气少，回屋内执烛火再瞧个仔细，艳丽的脸庞、暗紫的唇、泛青的肤色，构成一种颓败的美，毒龄尚浅的她只能确定麻沸散彻底涣散了这位误入者的意识，却无法完全辨认其它毒因，转念一想，随即放声大吼。
「当归！快出来！顺便把刚刚那株土半夏带来。」虽然剧毒的茎捣碎外敷可治蛇毒，口服功效不明，但是情况紧急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跟原本躲在一旁偷看的当归把人抬进屋内，顺便嘱咐他快去找帮手，晚了变成她手下冤魂就糟了。至于这位姑娘倒地时说的那句话，唐晴压根没摆心上。
院墙外极远处火星四窜，呛鼻的烟味乘着风息阵阵飘来，只见几位熟识的仆役两人一组抬着担架来回穿梭，上头躺着的多有重伤或昏迷的，其间还有提水桶、抄家伙…，肃杀之气弥漫，当归一出小院，见着的就是这番纷扰景象，从众人沉重谨慎的神色里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一方面谨记主子的吩咐，一方面逮着其中一人，直问：「发生何事了？」
「以为是单纯的道观走水，没想到来了班夜贼，上头人正派人救援中，没事的话也来帮忙灭火吧！」来人一说完便提着水桶急呼呼的往前跑去。
「真糟！这会儿是上那找人来帮忙二姑娘呢？」当归这一紧张，便是原地直绕圈，脑子打了千百结似的。
「没去帮忙，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听到大总管温吞徐缓的声音，当归连忙将刚刚发生的事以及唐晴的吩咐叙述了一遍。堵上心头的一口气瞬间获得纾解。这才瞧见总管旁边站着一位小姑娘，淡褐的长发在火把簇拥中泛着金芒，平常见惯了唐晴不羁的野马样，难得见着一位年纪相仿却斯斯文文的小女娃，竟也不自觉的局促起来。
「带上这位女娃，她定有办法可解。」听到这句话，当归看直的双眼终于略显疑惑的望回大总管。
「命定南宫时，救生不纵死。…只要她愿意就有救，如不愿…只怕也没救了。…记得人若真的醒来派人好生盯着，一切以二小姐的安全为优先…」
「来此处是给我家大公子送药，不相关的事我不想招惹！」这大总管话还没讲完，竟然就给拦了话尾，当归顿时有种这位姑娘脾气不小的感悟。
「只怕现下也由不得妳说声不了。从今开始任命妳为二小姐唐晴的随身婢女，还不快随当归前去！」语调依旧和煦却可嗅出内隐的冷厉。
只见女子一张俏脸倔得像梅干般酸涩，脚蹭脚不情愿的朝当归道：「还不快些带路！没了最后一口气，谅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这回又恢复颐指气使的小模样。先有二小姐，现下又多个难相处的，这日子怎就这么难过啊！当归边带路边长吁短叹着。
穿过小院入内，就看到一个短手短腿的人蹲跪着使劲捣完最后一点土半夏的块茎，用茶匙挖了满溢的一大勺，正欲撬开躺着那人的嘴硬灌进去…，「住手！」一个比自己高不到哪去的小女孩冲了进来，琥珀色的眼瞠得大又圆，淡粉的唇，发色极浅，模样儿如同画轴里的小女娃，此刻以气急败坏的表情冲出画布，方显出点人味。
「外敷药胡乱内服，恐损及肠胃，先让他服下这枚解毒丸。」语罢从怀内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正欲递给唐晴，手突然一顿，上前更仔细的看了一下此刻昏迷不醒的人。
「当归，这姑娘是谁啊？」唐晴对于在一天内接二连三遇到认识她的陌生人，她却啥头绪都摸不着，这样任人摆弄也太不合她的性子了，至少在一日的尾声捞到个人名吧！
「南宫家冬忍见过二小姐，从今日起由大总管指派为二小姐的随侍。」一敛衣襬福了下身子后，随即转入医治患者的工作中。
「又是南宫家啊！那这位昏迷的人想必妳也认识吧？」没漏掉冬忍看到那位姑娘时顿了一下的反应。
「是，她是南宫家专属护卫之一鬼绛嫣，会大老远奔来这儿只有两种可能：杀人或救人。…不过伤势这般严重，未等她醒来询问，难有定论。」冬忍回答得简略，将药丸捣碎和水的步骤却不含糊，待完成喂药动作后，此时当归已找了若干仆役进屋。
「二小姐，已过子时，大总管吩咐我们几个将这位伤重的姑娘带去别院客房休憩照顾，您也好早点休息。」说罢不等唐晴反驳，一伙人便利索的将人带走，留下冬忍与之对看。
「…其实今夜外面应该颇热闹，要不是有人受伤…该就寝了，我看妳也早点至偏厅歇了吧！」本来兴致高昂的想邀冬忍前去探探外头究竟，一看对方冷淡的眉眼，加上自己一日折腾下来确实也乏了，语锋随即一转，难得乖顺的回房休息了，唐晴也是深知精神养足，尽得好处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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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里好梦酣甜，竹林深处恶火炽烈。
一干奴仆提着水桶、给水车匆忙赶至时，只见道观外火光四起，映照着一旁竹林不着边际的幽暗，诡谲氛围里黑夜如幕带来无法言明的压迫感。
正当大伙忙着扑灭火势，一边寻找火源时，道观内的空地上，已是横尸数具，不知名的黑衣人全身蒙头盖脸的倒卧堆栈，唐晴口中的大师父邢武手持利剑，鲜血弯沿着剑尖滴落，在地上绽出朵朵暗褐的花，其余道士此刻已不若白日持帚扫地的清闲，亦纷纷持刀剑严密戒备着，只等竹林叶稍一有风吹草动，必是齐刷刷一式毙命身法招待之。
「都清理干净了？」唐红立于柱后，平淡询问着。唐门屋后的竹林深幽隐秘，外人多有不知，今日下午给南宫家两人这样一闹，必定给了追查者可趁之机，望着手中一节赤尾鲐的尸体，上面隐隐残留的正是南宫家专用的千里追魂香，利用蛇血作引，待挥发后一般是用来求救亦或南宫一族相互联系之用。
「既然想要提早开演，唐门岂有示弱之理？」对于接受对方求助一事，唐红再度懊悔不已，手一撤，青蛇残躯化为灰烬，渐溶于一地血色中。
正当外头风声鹤唳之际，廊道尽头一间暗室内，只剩屋外那点微弱火光渗透进来，里头人彷若无人的大肆交谈着。
「故意泄漏行踪，你就真这么想死于二娘之手？」满是责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颓落的无力感。
「你也知道，即便死人也是有用处的。」气若游丝，声息清浅的男音回荡着。
「大公子，鬼卫之首在此立誓，定不负如汝愿！」
「阿羽，一切就拜托你了，这药，不服也罢！」一只白玉瓷瓶穿破窗花，碎裂一地，粒粒药丸滚动直至静止，室内再无人声。
隔日，唐晴又看到被抬出宅邸的人，今日人似乎多了点，焚尸的熊熊火光中，有一人绿衫飘飘好生眼熟，不就是那位病公子吗？怎么会在唐门例行的灭尸之列？所谓灭尸即指唐门处理毒发而亡者的仪式，一来与死者划清界线，二来免去残毒可能引发灾病的隐忧。
「大公子！」这一日，冬忍凄切的吶喊让仍是孩子心性的唐晴第一次感受到所谓心痛。
南宫宇殁了，而位于遥远北方的南宫一族正式进入无主的夺位之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声先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