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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病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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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整件事情,从田纪严过来找他开始,好像就已经跑偏了。所谓关心则乱,他们这些年一直记挂着那个人,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觉得是他回来了,越是离奇越是笃定,只因为那个人带给他们的,总是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团。
给吴召打电话的是一个位于郊区的疗养院,叫疗养院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那里就是个精神病院。对方打电话过来指名道姓的要找吴召,说是他们一个病人给了他们这个联系方式,要他过来接人。
吴召跟匹受惊的马似的,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疗养院那边不愿意多说,只是让他赶紧过来领人,等吴召赶到那里一了解,才发现原来真不是院方不愿意多说,而是他们确实也不知道更多情况了。
接待吴召的是个秃头大夫,他说要先给吴召介绍一下病人情况再让他们见面。原来这个自称盛有召的病人是被警察送过来的,最早是被好心村民发现昏倒在路边,就报了警,因为发现他的时候,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外一无所有,所以警察对他的身份也束手无策,本打算送到这里等他醒了再说,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跟个植物人似的一直人事不省。
警方和院方都不想这烫手的山芋砸自己手里,院方催警方快找亲属,警方责令他们先救人。
“救?救个屁啊!这样的人我又不是没见过,躺个四五七八年的都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就特么的就是踢皮球……”
秃头的大夫怕是从业时间久了,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讲了半天吴召才终于搞明白,这些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说如果那家伙真的是盛有召,他已经在这无知无觉的躺了大半年,而他们居然还在千方百计的到处找他。
秃头大夫一听吴召只是病人的朋友,可能是怕他跑了,带他过去病房的时候忽然多出几个人来一路跟着。
推开房门,吴召就看见一个逆着光的背影,在靠窗户的那张床上坐着。这里是特殊病区,窗户都用指头粗的栅栏给牢牢封着。那个人听见动静也没回身,仍是仰头往缝隙外面的蓝天望着。
吴召走过去看他的脸,那一瞬间好像时间从未曾存在过,眼前仍旧是高三那年走进教室的纤弱男孩,可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分开的时候,那些时间都算什么。吴召的余光瞥见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转过头去看。
将将二十年过去,尽管心底再不承认,自己也确实在油腻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生意场上的打拼,烟酒熬夜的浸润,让他对窗玻璃上映出来的那个眼神浑浊、面孔虚浮的男人感到陌生。可在他旁边,却有个人像是旁观者一样,正没心没肺的冲他傻笑着。
院方说自打他醒过来,除了给他们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其他一个字也没再多说过。吴召试着和他说话,却也是徒劳,眼前这个人确实是盛有召,但却跟吴召记忆中的盛有召有所区别,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吴召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三魂七魄少了那么一缕似的。
办好了出院手续,交了一笔“治疗费”,吴召领着这个盛有召打道回府。在车上,吴召忍不住老想去打量坐在副驾上的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刚拐上高速,盛有召就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几次吴召看得出神车子变道又急忙打回都没晃醒他。
一直到进了车库泊好车,吴召好一通叫才把他弄醒。上楼进门,吴召压了一肚子的疑问刚想要一吐为快,可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嗓子居然有些黯哑。算了,他寻思着,都这会了还急什么,先倒杯水喝吧。
等吴召端着两杯水从厨房又回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书房的门开着,有橘色的光透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吴召端了水过去,看见盛有召正在书架前站着,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听见脚步他转过身来,举了举盒子说,
“我就知道你还留着。”
他说的是盒子里那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那是吴召老爹高三那年给他的,说是价值不菲的一颗…
“陨石,它跟我,”盛有召竖起手指向上,“都是来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