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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渣渣驸马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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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有人穿来出尘如仙,有人穿来道貌岸然。就拿陈钟来举例,他便穿出了后者的感觉。
迎面走来的男人不同。
他身型高大挺拔,站如青松,剑眉朝上,下方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的右手挨着紧实的腰,悬空虚握。
那是剑柄、刀把的位置。
常年佩剑佩刀的人,会习惯性握住剑柄,又或者是刀把。
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冷,带着浓烈的杀伐气,像发狂的浪花,铺天盖地涌向桑漓,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在冰冷的海水中。
男人停在女子身前五步的距离,看向神色如常的少女。
女子的下巴微微仰起,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他身上的白衣。她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颇有挑衅的意味。
好大的胆子。
一般姑娘,可不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不过,能发现他在红梅树后的姑娘,哪里能称一般?
“锦衣卫为天子耳目,监听四方,”桑漓戏谑一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女儿家的私事都要探听。”
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勋爵人家,只有锦衣卫不想抓的人,没有锦衣卫不敢抓的人。
锦衣卫的诏狱更是天下人人恐惧的存在。听说里面拥有各种酷刑,一旦被关进去,能活着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是禾露这种绝对和锦衣卫扯不上关系的人,听到锦衣卫三字后,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男人把心里话说出来,“好大的胆子,连锦衣卫都敢调侃。”
话出口后,男人忽的反应过来。他半眯着眼睛,凌厉的眸光直直射向桑漓。
桑漓忽视男人锋利的眼神,笑盈盈道:“想必阁下正是玲玲常念叨的大伯家的堂哥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许殊惊讶道:“你我从未见过。”
桑漓解释道:“以阁下之资,若是县内的公子,我必然会认识。可我不认识阁下,只能说明阁下是近来才来县里。
“早月余前,玲玲就同我讲她大伯家的堂哥哥是锦衣卫,在邻府办差,年节的时候说不定会回来看看许叔叔。
“阁下走起路来气势雄浑,非一般书生。我与阁下相逢又是在玲玲的诗宴上,所以我斗胆一猜,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许殊抱拳道:“小姐聪慧,在下许殊。不知小姐如何发现我在红梅树后?”
禾露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如果不是小姐喊出声,她浑然不知此地刚才还有除了陈钟以外的第三人。
桑漓莞尔一笑,“约莫是我耳力好,听见许公子披风擦过树干的声音。”
她视线向下移动,落在披风下摆处,果然有一条明显的划痕。
许殊作了个揖,“小姐心细如发,在下拜服。”
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他并不相信女子的解释。
先不说他的隐匿功夫如何,单说刚才那么远的距离。哪怕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见布料擦过树干的声响。
桑漓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相信,反正她也不指望一个多疑的锦衣卫会信她的胡诌。
“咦,殊哥哥,”许玲看陈钟从这个方向来,她在场中又没看见桑漓的身影,便猜测桑漓也在这边,“我在前面等了殊哥哥许久,没想到殊哥哥从这后头来了。”
她热情地介绍,“伊伊,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讲的,我大伯家的堂哥哥,单名一个‘殊’字。”
然后她又指着桑漓对许殊说:“殊哥哥,她就是前国子监祭酒桑太爷的孙女,我的闺中好友。”
“原来是桑小姐,在下失礼。”
许玲挽着桑漓的胳膊,笑说:“前边诗会要开始了,妹妹先带伊伊前去。殊哥哥不喜作诗,等宴席开了再去也不迟。。”
两位小姐并两个女使转身离去,许殊突然开口叫住桑漓。
“许公子有事?”桑漓眉梢微挑。
许殊好心提醒道:“方才与桑小姐说话的那位公子心术不正,表里不一,眉宇间尽是算计。桑小姐可要三思而后行。”
本来这种事轮不到他来提醒,但她好歹是他堂妹的好友,不能眼见妹妹的好友跳火坑而坐视不理。
“谢谢许公子。”
诗会上,陈钟想趁机挽回点名誉,搜肠刮肚作了一首赏梅诗。
正当众人夸赞他时,桑漓提笔写下一首七律咏梅诗。众人一品七律咏梅诗,纷纷改口称咏梅才是诗会魁首。
陈钟不甚服气地又作一首,桑漓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又跟一首。
你来我往,陈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新诗,他索性冲桑漓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和他争。
桑漓看见后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继续作诗。
就这样,陈钟肚子里的最后一点墨水被榨干,败下阵来。桑漓文采力压群雄,一举得魁。
许玲为魁首准备的是一支梅花玉簪。
桑漓拈着玉簪把玩,轻飘飘道:“刚才突然起了诗兴,没想到竟得了个彩头。”
什么叫气人,这就是了。
陈钟听到这话差点没气厥过去,心说诗兴大发就能不顾及他的脸面吗?
他堂堂举子老爷,斗诗没斗得过一个小女儿家,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还有,那梅花玉簪一看就值点银子。她桑家又不是缺那根簪,非要和他抢,她真是越来越没有以前温婉贴心了。
但是,他现在又不得不讨好于她,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
桑漓看他眉宇间的一团阴郁之气,就知他此刻心中怒火中烧。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无能狂怒,他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违心地上前向她道贺。
“桑小姐才情斐然,在下自愧不如。”陈钟虚弱地咳了两声,提醒众人他现在大病未愈。
果然,有位公子听到他的咳嗽声后,开始为他说话,“陈世兄过谦了。世兄风寒未愈,作诗时也是强打着精神,世兄又何必妄自菲薄?”
陈钟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许玲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她又不傻,她听得懂那人的言外之意。
那人不外乎是说她的闺中好友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桑漓握住许玲的手以示安抚,转头看向为陈钟说话的那人,笑问:“敢问林公子也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公子迷茫道:“桑小姐何出此言?”
“我还以为林公子也像陈公子一样大病未愈,”桑漓了然地点了点头,“精气神不济,所以才会输给我。”
刚才桑漓文采压群雄,众人皆是见证,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林公子的脸有点红,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桑漓又说话了,“今秋桂榜,我似乎记得林公子的名次在陈公子之上。”
她冲许玲眨了眨眼,许玲福灵心至,说道:“全盛时的林公子胜了全盛时的陈公子,此刻伊伊又胜了全盛时的林公子与虚弱的陈公子。
“以此推论,纵然陈公子大好,伊伊也是不怕的。
“既然如此,陈公子的话也不算妄自菲薄。”她得出一个结论。
许玲分析的时候过于一本正经,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等众人回味过来细品后,总感觉有问题。但想到刚才已经点头承认,又不好翻回去打自己的脸,众人只好将错就错。
“陈世兄都承认自己自愧不如,林世兄又何必多话?”不知是谁的一句话,直接打了两个人的脸。
那林公子是个脸皮薄的人,没听两句就拱手告辞。
陈钟也不想听左一个桑小姐文采不输儿郎,右一个桑小姐今日赢陈公子,就连陈公子都甘拜下风。
为了等会儿宴散时和桑漓说说话,陈钟只好憋屈地等诗宴谢幕。
用过精致的茶点后,许玲亲自相送宾客,陈钟抓到机会凑到桑漓跟前。
碍于桑漓四周围着女使,他只能循规蹈矩地唤她一声桑小姐。
“在下听说桑小姐的名姓已被省里报给礼部,明年也要入京考试。”
桑漓笑道:“是啊。我和玲玲都通过了审核,约好一同入京,”她顿了顿,反问道,“陈公子来年是不是也要入京参加春闱?”
她的问话正中陈钟下怀,他长叹一声,轻轻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满脸难色。
桑漓十分善解人意地接着问:“陈公子是遇到什么难处吗?”
陈钟叹息道:“原本我打算用中举后官府赏的例银做进京路上的盘缠,奈何我父亲……替父亲偿还赌债后,唉……不提也罢。”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一贯这样,需要什么从来不会明着说,只会各种暗示桑伊。
等桑伊满足他的需要后,他又会装出一派高洁,表现出这一切都是桑伊自愿、而他从来没有求过她的样子。
“我道是什么难处,原来是没盘缠入京,”桑漓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样,我和玲玲商议商议,让你同我们一起入京,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会不会不太方便?”陈钟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下,“还是算了,我自去陈家亲戚那借些盘缠。”
桑漓笑说:“我与玲玲同乘一车,公子独乘一车,再加上跟随的众多女使婆子及护卫,何来不方便之说?
“况且,陈公子师从爷爷,陈公子若是中了进士,也是爷爷的荣光。”
听她这么讲,陈钟又假模假样地推拒了两次。等到桑漓第三次相邀时,他勉为其难应下来。
目的达成,陈钟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
看完他的表演,七四八的少年气泡音再次出现在桑漓的脑海中。
“目的达到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它不客气地评价,“演技拙劣,金扫帚都让他包圆了,还不如我一个系统的演技。”
桑漓若有所思问道:“这么说,你一口一个姐姐好厉害都是演出来的?”
七四八立即化身尖叫鸡,“才不是呢!七四八对姐姐一片真心,才不是演出来的。姐姐竟然怀疑人家的真心,人家再也不要和姐姐说话了。”
“好!”桑漓大手一挥,又给七四八开了个禁言三天大礼包,“我从来没见过自请禁言的系统,当然要满足你。”
七四八:???它的宿主怕不是根钢筋。
“他一开始就想与桑小姐一起入京。”等诗宴散场后,许殊才慢慢走来。
才捉弄完七四八,桑漓的眼眸里都是笑意。
许殊误会她这是因为要和陈钟一起入京,才这么高兴。
沉默一会儿,他还是选择戳穿陈钟的面目,“所谓两次推辞,不过是他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桑漓直言不讳:“我知道。”
许殊好奇地问:“既然知道,桑小姐为何还往坑里跳?”还表现地这么开心。
“许公子不是应了许叔叔的请求,要护送玲玲入京吗?”桑漓搀着禾露的手起身,缓缓走远,“到时候,许公子自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