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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游园 ...

  •   一晚上波折不断,此刻总算是有一幕结局圆满。紫衣和小策零叩拜康熙后,在康熙的示意下又叩谢了灵儿。二人退下去后,图赛、楚宗、黑鹰等人纷纷道贺,一时间殿内好不热闹。
      “哈萨克图汗部头人海音朵,向尊贵无双的大清陛下献舞!”伴着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高呼,一团红云合着欢快的哈萨克特有乐器斯布孜合(竹笛的一种)涌进大殿。
      十几位身穿火红哈萨克袍裙的少女跳着奔腾的舞步,合乐而舞。笛声越来越快,少女们旋旋起舞,火红的裙装、镶着黑色皮毛的裙摆随着少女们的身体旋旋舞动,宛若一朵朵娇艳的火云沙茶。
      如风摇曳,一抹米白色出现在花丛中。正是穿着哈萨克盛装的海音朵,她头顶镶着猫头鹰羽毛的帽子,脖子随着笛声左右抖动,帽子上的羽毛在空中摇曳,显得整个人十分华贵轻灵。
      随着笛声,海音朵合声而歌,她的嗓音如百灵鸟般娓娓动听,歌声轻快活泼,即使不看她也能想象到唱歌的人颊边含有笑意。就看她轻轻的转了几个身,慢慢沿着两旁的席位走去,双手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条灿烂华美的锦带,用蒙古语轻轻唱道:“谁给我采了雪中莲,你快出来啊!谁救了我的命,我在找你啊!”
      开筵后坐在后排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敬武一听,耳中嗡的一声,登时迷迷糊糊的出了神,忽然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搭上了他肩头,那条锦带套到了他头颈之中,轻轻向上拉扯。海音朵那甜美的笑容,近在咫尺。
      哈萨克图汗部的头人、大清敕封的顺清亲王,竟然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调戏男人。今晚屡遭刺激的那帮古板腐儒们,再度愕然。
      海音朵与敬武每日出双入对,顺清亲王情系镇西侯,早已是众人皆知,西征诸将心知肚明,故而一点都不惊奇。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女孩竟然如此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爱意。
      八旗亲贵们对这种择偶方式一点也不陌生,每次木兰围场时,蒙古族的王公大臣们都会派出自己最得意的女儿,用这种方式与清廷权贵们联姻。相较于那帮满口礼义廉耻的汉族文臣,八旗亲贵们的态度要镇定许多。
      但,镇定却不代表赞同。哈萨克图汗部上表臣服后,只是名义上归顺清廷,清廷在哈萨克既不设置郡县州府派遣官员,也不推行盟旗制,如此一来哈萨克图汗部就和马来州一样,成为清廷统治下的地方政权,“国中国”。
      新疆、西藏、青海已经完全落入陆军的掌控之中,如果钱敬武再成为顺清亲王的夫婿,那么,哈萨克图汗部也将划入嘉兰公主的势力范围。八旗亲贵们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他们的对手,势力膨胀的速度实在是太惊人。
      王公大臣们不敢对康熙的儿媳、九阿哥的妻子——嘉兰公主多加置喙,因为不管嘉兰公主做什么,那都是帝王家事。可钱敬武不同,他是钱府的二少爷、大清的镇西侯、还是个谣传中身份诡异的汉人,八旗亲贵们无法容忍这样的人成为哈萨克图汗部的掌权者、瞧不起商贾的朝中腐儒们不能容忍钱府染指朝政。沉默许久的亲贵朝臣们终于爆发了,一个个前仆后继的跳出来,试图将这项联姻扼杀于襁褓。
      听着耳畔不断跳出的各种各样的怀疑和攻击声,海音朵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此时此刻才发现,她与敬武的婚事远不是男婚女嫁那么简单。经历了部族纷争、众叛亲离、九死一生、重新掌权,刚过完十七岁生辰的海音朵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头脑简单、不谙世事的少女。
      静静的听完众人的反对声,海音朵没有直接驳斥那些和她素昧平生的大臣,而是恭敬的对御座上的康熙帝言道,“尊贵的陛下,刚刚各位大人说了许多,臣不是很明白,臣与镇西侯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既没有触犯律令、也没有不合礼制,到底哪里不妥当呢?”
      海音朵态度谦恭,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确实,要较真的话,海音朵与敬武的婚事于礼法上真是一点毛病没有。原因是,大清朝从没有过女子成为亲王的先例,女亲王如何婚丧嫁娶的礼制自是完全空白。再者,海音朵是哈萨克族人,与敬武结婚也没有触犯满汉不通婚的礼制。她这一问,避重就轻,竟是反将了亲贵朝臣们一军。
      康熙不得不对这个先前有些轻视的少女亲王刮目想看,好个伶俐的丫头。当日灵丫头曾经提到过,敬武对海音朵有救命之恩、海音朵似乎钟情于敬武,他当时没太在意,如今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啊。一念至此,康熙帝扫了胤祥一眼,突然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派十三去西藏,或许今天被套上锦带的人就会是胤祥。
      眼瞅着康熙帝默然不语、面露难色,大殿内众人顿时静了下来,等待帝王终裁。
      “他不能娶你!”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在殿内响起。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无不循着声音望向说话的人。众目睽睽中,从康熙帝御座后那四扇无限江山屏风后,走出一个太监服饰、身材娇小的人。定睛细看,那人唇红齿白、肌肤胜雪,体态轻盈、纤纤细腰未盈一掬,俨然是个人比花娇的妙龄少女,只是那黛眉间隐带幽怨,让人观之怜惜。
      “隽宁?!”十阿哥胤俄一声惊呼。
      不错,突兀出现在大殿内的,正是已故裕亲王的掌上明珠、和硕公主隽宁。隽宁甫一出现,胤祉、胤襈、胤禟等人就认出是她。除了老十,一众阿哥心底早已盘算妥当,隽宁能够穿着太监服站在屏风后,就意味着这一切康熙不仅知道而且默许。
      在获悉隽宁身份后,群臣再度缄默垂首,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局势发展。饶是如此,自小锦衣玉食倍受呵护的隽宁,此刻脸也红的发烫,她咬着唇,逆着海音朵探询的眼神,摘下头上的顶戴,满头青丝瞬间散落下来。
      “为什么他不能娶我?”海音朵追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因为……”隽宁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子尖儿,“因为皇上已经答应我,将敬武选作我的驸马……皇上一言九鼎,既然应允那便是金科玉律,敬武他既是驸马,又怎能再娶你……”这句话说出来,□□下好像忽然闯出一匹野马,在里边狂奔乱跳,浑身都在战栗之中。这句话实是隽宁打从出生以来,说出的最大胆、最羞人、也……最痛快的一句话。
      殿内群臣一听,好像同时患了颈椎病,头恨不得埋进桌子里。八阿哥胤襈望天,四阿哥胤禛看地,胤禟则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得津津有味儿,三阿哥胤祉望着杯中酒,好像那里面浮现的是一篇绝世好文章。
      堂堂大清朝的公主,怎能如此不顾廉耻……坐在后排一位古板的宗人府执事脸色铁青唰的站起身,就准备拿宫规礼制教训隽宁,可惜没站起身就被一旁的同僚死命的拽回座上,“你不要命了?!皇上在呢,有你说话的份!”
      “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敬武是你的驸马,不知陛下可曾下旨赐婚?你二人可曾立下婚书?”海音朵审时度势,赶在康熙帝首肯隽宁的说法前上前一步逼问道,“婚姻不是儿戏,除了两厢情愿更要彼此相爱,你说敬武是你的驸马,他可曾亲口答应要娶你?!”
      隽宁闻言面色一沉,浑身如同电击一般身子止不住簌簌发抖。确实,她只是一味的缠着康熙、太后赐婚,却从未想过敬武是否愿意娶她。在这之前,她也来没想过赐婚前还要得到男方的首肯,毕竟这种事是她自懂事起便经多见惯的,每位公主出嫁都是如此,她理所应当认为只要康熙帝赐婚,敬武就会成为自己的夫婿。但此刻海音朵一逼问,连隽宁自己都惊觉,这样的安排,置敬武于何地?
      “敬武确实是皇太后钦点给隽宁的驸马。”眼瞅着隽宁面色惨白,康熙帝有些看不下去了,可是海音朵的话如同釜底抽薪,即使康熙肯定,可这桩尚未立下婚书、根本没有询问过男方意愿的婚事,很难说服众人。而且海音朵态度如此坚定,若是用强,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措,在这一点上这丫头和灵儿挺像。
      隽宁和海音朵根本没有搭理康熙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敬武。钱敬武难得穿着一身齐整的二品侯爵袍服,比之平日的精明干练多了几分华贵倜傥。他硬着头皮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朝隽宁行了个宫礼,“公主殿下错爱,臣受之有愧。”当年福全与灵儿交好,连带着敬武与裕亲王府上走动颇多,可他只当隽宁是妹妹。
      海音朵顿时笑了,脸上的梨涡显现出得意的媚态。隽宁紧咬着唇,眼含秋水,定定的看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不敢相信的确认道,“你……难道为了她要抗旨不遵?!”他难道不怕惹怒了太后和康熙,将他扔进天牢。
      一直旁观的灵儿此刻心急如焚,她怎么也想不到,海音朵竟然会把她和敬武的事就这么摊开,更没想到的是,隽宁居然也在乌鲁木齐城。这二女争夫也就罢了,向来娴静温婉的隽宁竟然当众逼婚,灵儿不禁慨叹,是世界变化快,还是她宅在园子里太久。
      眼看敬武跪在御阶前垂首不语,隽宁俏脸沉静如水,伸出右手从怀里缓缓抽出一枝碧绿剔透的玉簪,锋利的簪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轻轻地道,“我为了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又作出这等逾越礼制宫规之举,我对你心意,你竟然就这样弃如敝履。好,你不要,我也不能勉强。我已无颜面继续存活于世,不如一死了之。”
      老实温顺的孩子一旦犯了倔劲儿,那才是最厉害的,九头牛也别想拉回来,敬武慌的要阻拦,刚向前走了一步,隽宁手中的簪尖便刺进了咽喉,一粒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婚不成就以死相迫吗?这回海音朵慌了,若是隽宁死了,必然会连累敬武,她和敬武的婚事也休要再提。眼珠子一转,海音朵冷冷的瞪着隽宁,“公主殿下,你这样轻生,会害死你心爱的人。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敬武,可你现在在做什么,让他为你陪葬吗?”
      隽宁不过是一时意气,听完海音朵的话自知鲁莽,却又心生凄凉,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敬武趁机抢下玉簪,望着宛若白璧上的一点血红微瑕,心头不忍,退回御阶下跪着言道,“公主千万保重身体,为臣如此,不值。”
      “闹够了没有?!”康熙帝面沉如水,冷眼扫了三人一遍,目光落在海音朵身上,“敬武的驸马身份毕竟是太后定下的,朕也不可僭越。顺清亲王,此事待回京后,朕禀于太后,再做决断吧。”
      短暂的闹剧过后,为解尴尬,殿内群臣又开始推杯换盏。今夜的宴会似乎太长了些,让人疲于应对。灵儿只觉得胸口烦闷,身心说不出的疲累几欲虚脱,便起身向康熙告乏,由着胤禟扶着自己,退了出去。
      绕过影壁,冬雪、紫衣、红叶三人已经侯在那儿。见自家小姐眉宇间的疲态,冬雪忙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给灵儿裹上,语带嗔怒,“说好稍坐一会儿就回,你可倒好,挺着这样的身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你不顾念自己的身子,也得顾念腹中的孩儿啊……”
      “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灵儿笑着拦住冬雪的话头,指着冬雪对三人道,“我得赶紧把这丫头嫁出去,没的被她烦死。”“嫁出去我也赖着不走。”早已习惯自家小姐的各种玩笑,冬雪仔细的系好披风的带子,丝毫不以为意。
      出了后堂,胤禟还要送,灵儿忙止住,瞟了大殿一眼,“今日筵无好筵,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乱子。咱俩要都走了怕是不妥,你且回去。”胤禟回头看了歌舞喧哗的大殿一眼,眉头皱起,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坚持道,“我送你回去,再回来。”
      “你是皇阿玛钦点的东道主,离席太久总是不好。”灵儿知道胤禟是不放心自己,柔声宽慰着,“园子外面有重兵把守,园子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又有鹤雪卫护着,不会有事的。”见胤禟有些松动,灵儿替他紧了紧衣领,叮咛着,“倒是你,不要贪杯。”
      胤禟不怕灵儿与自己斗嘴,就怕这温柔攻势,当下便缴械投降,顺从的点头应了。仔细叮嘱了冬雪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大殿。
      “唉,成天成天的恩爱缠绵,我们这些旁观者都快腻死了,我的这一身鸡皮疙瘩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必回首,灵儿就猜到是谁,她丝毫不生气,反呛道,“没向你收钱就不错了,有本事你也找个人腻歪。”
      “切!本姑娘没那闲情。”薛子卿从柱子后迈着碎步出来,她依旧是男装,通身一件浅雾紫的蜀绣长袍,莲云蓬莱花纹有种轻软繁漪的柔美,衬得整个人仿若一朵轻盈的紫色祥云。放眼整个大清,敢这么和嘉兰公主说话的,恐怕也就薛子卿一人。
      薛子卿上前扶着灵儿的右臂,她心里担忧灵儿身体,嘴上却不依不饶,“拖着这样的身子也敢出来吓人,真是,唉!”灵儿笑笑不以为意,回首对跟着自己的红叶、紫衣道,“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回大殿去吧,紫衣,替我照看着九爷,红叶,行宫的安全你要多留心。”
      “是!”红叶和紫衣应了,再三叮嘱随行的鹤雪卫务必小心护卫灵儿周全,退回大殿。冬雪挽着灵儿左膀,见紫衣走远了,小声打趣道,“许久不见紫衣这么高兴了!小姐不知道,皇上赐婚的消息可是让无数鹤雪卫心碎了一地啊。你说是不,景翎?”
      景翎是护卫灵儿的这队鹤雪卫队长,紫衣手下的得力干将。被冬雪突然问及,这个身高近八尺有余的精壮大汗,黝黑的脸庞竟然有些微微泛红,架不住三个女人和身旁属下的悠悠目光,他局促的垂首,嘟囔道,“紫姑娘是鹤雪的首领,我们心里敬重她,自是替她高兴的。”
      “行了,你就甭欺负老实人了!”看着这个平日里忠心不二的护卫被逼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灵儿忙替他解围,对冬雪道,“你也回殿里吧,皇上特意让你们出席宴会,肯定是要嘉奖你们的,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走了之。”
      “我送您回去再回殿里也不迟吗。”冬雪不以为意的嘟着嘴,比起红叶、紫衣、秋香、碧落,她几乎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功劳,反正她也不在乎。
      冬雪如此,灵儿反倒愧疚起来,抚着冬雪微凉的手,关切的言道,“冬雪,这一年来你竭尽心力的照顾着我的衣食住行,不厌其烦。我很感激,我没法让你像红叶、紫衣那样出入朝堂、建功立业,只能为你争取一份世人认可的身份,你若再推脱,岂不是让我心里难过。”
      自家小姐如此婉言劝说,如此费心尽力,就是为了彻底匡正自己曾经的贱藉身份,冬雪泪眼迷蒙,不再推辞,含泪叩谢,依着灵儿的意思回了大殿。
      “都走了,可以回了吧?”薛子卿扶着灵儿问道。灵儿看的分明,薛子卿望向冬雪的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艳羡。对于这场战争,薛子卿同样助力甚伟,可以她的出身,断然无法出现在大殿之上。灵儿没有把握,能劝说康熙挑战封建礼教的最后底线。
      “子卿……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在乎……”薛子卿笑的云淡风轻,望向灵儿的眼眸有一丝灵儿看不清的东西。
      说话间,二人已绕过偏殿。穿堂风吹起绣着飞絮暗纹的蓝锦披风,灵儿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一个身影站在了上风处,堪堪替她挡住了凉意,有上好的檀香气息暗暗涌到鼻尖,肃穆的香气勾起了脑海深处的记忆,耳畔的声音依旧深沉,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担忧。
      “你……一切可好?”
      “有劳四哥挂怀,如你所见,我一切都好。”灵儿侧首,月光掩映下绝美的容颜带着礼节性的淡淡微笑。
      胤禛只觉心底针扎似的,疼,这一刻,她离自己那么近,伸手可触,可那声四哥,却清清楚楚揭穿了他与她之间那条再难逾越的鸿沟,她已是胤禟的妻子,腹中怀着她与老九的孩子。心中的澎湃汹涌得难以遏制,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淡淡的道,“那就好。”
      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弯半月悬于空中。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瀑,清冷的光亮照在长长的甬道中,更显寂寥,恰如此刻胤禛的心情。
      “弘辉长高了,来之前,他鼓足勇气,敲开书房门,让我替他向你问好。”仰望星空,胤禛已恢复了寻常的沉稳意态,虽是在聊家常,语调却古井无波。
      念及弘辉,灵儿脸上浮起亲和的笑意,“难得辉儿有心,不枉我疼爱他一场。”语气稍顿,转而疏离起来,“四爷独自逃席太久似乎不太好,就此别过吧。”说罢,倏然回头道,“子卿,咱们回去。”
      远处的丝竹笑语声泼洒在行宫的上空,胤禛的身影笼在淡淡的月色下,显得孤寂萧索。望着那柔和的背影,一直沉郁克制的心平复下来,伴着低低的叹息,他的声音凝重沉缓,“下毒之事,不是我做的。”
      灵儿迈出的脚步停顿了,他续道,“你该派人盯着玛罕木特,看看到底是谁替他出的如此歹毒的主意。还有,小心贝子缚吟,如果我没记错,绥宁是他举荐到阿喇衲麾下的。这行宫内苑也不太平,你,万事小心。”
      萧凉的晚风撩起她耳侧垂下的几缕散发,远处的欢笑笙歌远远地仿佛在尘世的喧嚣里。行宫内外的明炽灯盏灼灼明亮,与夜空中的满穹繁星互为辉映,星芒与灯光闪耀交接,一时间宫殿楼宇都被笼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华靡氤氲。胤禛贪恋着此刻和她相近的时光,那样宁谧,是他在万卷佛经中也得不到的平和。沧海桑田难为水的苦痛,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句淡淡的,“夜里风大,回去吧。”
      “我会的。”灵儿没有回头,微微颔首,压住心里的纷繁情绪,坐上步辇先行离去。直到离开康熙所住的行宫主院,她才怅然长吁口气。
      薛子卿在一旁打量着灵儿的神情,小心的询问道,“累了?”
      灵儿没有答话,只是抬头。乌鲁木齐上空清亮的夜色若银瀑倾倒于行宫的碧瓦琉璃之上,溅开无数明光。那弯半月也愈发明亮起来,满天繁星更好似一望无尽的水银碎片,滚开一天的璀璨。凉风徐徐而至,只觉心怀畅然。
      “一直在殿里憋闷的慌。子卿,陪我去园子里走走,说说话。”
      月光掩映下,绝美的容颜眉宇间凝着散不开的疲惫,灵儿周身那种无法名状的无力感让薛子卿突然意识到,这个她眼中性格坚毅、智慧无双的女子,也有软弱的一面。
      “今晚你确实坐太久了,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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