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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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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清欢戴上帷帽,在翠烟的陪同下,去了皇城最有名的一家茶馆。
茶馆里有说书人——
“话说在那北海之渊,有一头巨鲸,其身长约数千里也!它一个翻身便是滔天巨浪,一个吐息就化作漫天雨露,当它低吟,整个大海都会陷入梦境,当它高鸣,天空之中便会卷起乌云,聚成万丈雷霆!”
晏迟虚坐在二楼栏杆上,双腿晃悠着,饶有兴味的道:“她说的是鲲鹏?”
郁清欢吹了口茶,回答:“燕国没有鲲鹏的传说,只有生长鲸。”
“生长鲸?这什么怪名字?”晏迟语气颇为嫌弃。
郁清欢放下茶盏,认真道:“鲸生万物灭,鲸落万物生,你听过这句话吗?”
“听过。”
晏迟从小便爱看杂书,知识面很广,“因为鲸鱼的体型过于庞大,它活着时,需要摄入大量的食物维持自身所需,而当它死去,尸体则会沉入海中供养其他生物,以此反哺海洋。”
“不错,鲸落海底,万物生长。”郁清欢点了点头,笑道,“不过我们燕国的神话故事中,生长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最主要的原因是它的生长没有上限,它会日复一日变得越来越大,若是给它足够的时间,它能吃空所有,直到整个海洋都装不下它!”
“我猜后面肯定会有个勇者过来杀了它。”晏迟思索道。
郁清欢眼睛弯起:“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晏迟哼笑:“这不是一惯的套路吗?一个没有生长上限的怪物,在人类编的故事里,是不可能活到结局的,就像大蛇。”
“什么大蛇?”郁清欢好奇问。
“北欧神话里,有一条围绕尘世的大蛇,名为耶梦加得,它象征着一切的轮回,既是开始,也是终结,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晏迟撇撇嘴,“可它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干掉了?”
“不一样的。”郁清欢觉得好笑,温柔道:“只有怪物才会被勇者干掉,生长鲸可不是怪物。”
“它是海神的坐骑,燕国人敬畏它,视它为神灵的后裔,不可能伤害它的。”
晏迟挑眉:“所以它最后占领海洋了?”
郁清欢:“没有,它的生长没有上限,但它的生命却有尽头,它只能活一千二百年,所以它的变大是有极限的,它不可能占领海洋。”
“哦。”一听生长鲸有寿命限制,晏迟立马兴致缺缺,他转头看向那个说书人,此时已经换了个故事。
“据说那刘家郎君,生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啊……”
是一个非常恶俗的穷女人和富家公子的故事。
晏迟搓了搓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不如接着讲生长鲸呢。
他问郁清欢:“你来这里,就专门为了喝茶?”
“当然不是。”
郁清欢顿了顿,语气有些小得意,“我在等燕国小报呢。”
晏迟愣了几秒:“燕国小报?报纸?”
郁清欢点头:“我们能穿梭时空,进行灵魂交换,这本身就是天大的机遇,之前被那个案件困住,我不好施手作为,可现在已经没事了,当然要将从现代学到的知识运用到这里,改善民生,推动社会发展。”
“刚好母亲又接手了礼乐司,我就将新型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交给了她,还告诉她如何利用报纸引导民意。她是一国丞相,看待问题比我全面,如果哪里不对,她会自己进行修改。”
“……”
晏迟啧啧,竖起大拇指,“有爽文小说男主的味儿了!”
郁清欢无语,“那我是不是得抄几首诗?”
“你要是想装一波,也不是不可以。”晏迟耸了耸肩,抄古诗词这种行为虽然无耻,但确实爽啊,立个才子的人设立竿见影,很快钱财、名声、美人就全来了。
不过,他不稀罕,名利权色通通不稀罕!
有时候,晏迟自己也会思考,他这一生,究竟有什么是他想做的,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名堂来,他就懒得再想了。
或许,一个人活着,除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就是在生活的打压中,逐渐明白……自己不是特殊的存在吧。
然后想通了,沉下心,慢慢走。
晏迟的中二期不长也不短,到了现在,只有那首熟悉的手机铃声见证过他的中二时代,其他的不是被他自己偷偷“毁尸灭迹”了,就是彻底湮灭在了时光中。
虽然中二期很正常,可晏迟的叛逆期却是长得惊人,他极有主见,做任何事都不受外人影响,一旦下了决心,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样的晏迟,即便已经治好了中二病,也会偶尔觉得,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就是特殊的存在!
……
“公子!小报来了!”
大概一刻钟后,翠烟急匆匆地从楼下小跑上来了。
一张比较粗糙的纸,上面是整齐划一的黑色字体,上面记录了燕国这一段时间的风风雨雨。
有琴韫那一系列事,也在被加工润色后,登在了报纸上。
郁清欢仔细翻看报纸,其中有几个消息,他挺在意的。
第一个消息是陈亦白离开了皇城,回归浣灵村。
第二个是陈氏家主将在十日后,续弦娶夫。
第三个消息与有琴氏有关,有琴氏支脉向有琴坊发起斗琴挑战,以琴技高低决定家族祭田归属。
这三个消息也不知道丞相大人怎么确定真假的,虽说小报的开办是得到了女皇的支持的,但女皇也不是百分之百掌控皇城脚下发生的所有事情的。
除非……这消息是当事人主动告知的。
郁清欢理解,小报是极好的宣传手段,不管是陈亦白,还是陈氏家主,都是希望将消息扩散出去吧。
而有琴坊虽然不会想上报,但他的对手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扩大影响力,让他与有琴坊之间的斗琴广为人知,最好每个人都关注才好。
想到有琴坊,郁清欢有些失神,堂堂有琴氏的嫡公子,竟被支脉族人欺上门来了!
晏迟也凑过来了,不过他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陈氏家主?她不是已经快要五十岁了?”
“这上面写,她即将迎娶的主君,不足二十岁!”
“啧,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哇!”
郁清欢心里默默赞同,可不是嘛,陈氏主君死去还不到一个月,陈家主就要迎娶第二个夫人,这说出去实在有些薄情寡义了。
“好了,小报已经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晏迟懒洋洋的跟在郁清欢后面,回了丞相府,然后就见白洛让下人喊郁清欢过去。
晏迟本以为雪侧君已经不在了,整个丞相府只有白洛一个主君,他应当高兴才是。
可谁知,再见到白洛,他的气色竟变差了不少,以往还有些精气神,现在却仿佛大病初愈一样,神色颓靡,食欲不振,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进了白洛的房间,郁清欢也不禁担忧起来:“阿爹,你的身体……”
白洛笑了笑:“没事,就昨日吹风着了凉而已,清欢莫要担心。”
郁清欢:“母亲来过吗?”
白洛脸上的笑意隐去了,他轻声道:“我已经数日没有见过你母亲了……她忙。”
“我去叫她!”
郁清欢当即想要去叫郁明涵过来,却被白洛死死拉住。
“别去。”
“阿爹!”郁清欢有些急了。
白洛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她有她自己的事要做,不来便不来,我不渴求她的关心。”
郁清欢蹙着眉:“可你是她的主君,关心你是她应该做的!”
“没什么应不应该,妻主与主君之间的规则,从来只有主君需要遵守。”
白洛叹息道,“清欢,将来你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记得,控制好自己的心,喜欢便已足够,倘若要爱,还需得看那人值不值得。”
郁清欢默默点头。
一旁的晏迟:“……”
我嘞个去,这是被老丈人背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