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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陈家的二三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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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每个时代都少不了弱肉强食,强势方欺压弱势方,抢占弱势方的地盘,仿佛已经成了常理。
就像现在——
下午的体育课,无情的被数学老师占用了。
“你们体育老师有事,这节课改上数学课。”
“刚好下一节也是数学课,两节课合在一起,来个模拟考。”
满脸笑容的数学老师把一叠试卷分发给了前排的学生,一个个的往后传。
传到郁清欢手上时,他表情有些迷茫,怎么就突然考试了?他能弃考吗?
此迷茫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考试结束。
周围同学奋笔疾书,笔锋在纸上刷刷划过,唯独郁清欢拿着笔虚伪的做出书写的姿势,试卷上却一个字没动。
连阿拉伯数字都没掌握的郁清欢,要拿什么拯救自己的数学?
“时间到了,考试结束。课代表收一下试卷。”
发呆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郁清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两节课就过去了。
数学课代表是个女生,她羞涩的看了郁清欢一眼,然后毫不留情的收走了那张一片空白的试卷。
郁清欢无聊的想,啊,这真是平平无奇的校园生活。
放学了。
郁清欢一个人漫步在学校里,最后停在了鹧鸪湖,此时桃花开得正艳,殷勤的小蜜蜂穿梭在花间。
他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色。
借尸还魂带来的虚幻感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落实了。
这不是梦。
他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男女平等的新世界!
这里的男人是自由的,这里的女人是可爱的,这里的事物是新奇的,这里的生活是美好的。
当然,要是这里的数学不那么难就更好了。
郁清欢抿着嘴唇轻轻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去了何方,更不知道这场充满了奇幻色彩的旅程何时结束,但至少现在,他要好好的生活,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那样,好好的活着。
直到梦醒。
或者,永远留在此处。
“阿爹……”他呢喃道,“若是你也在,多好……”
郁清欢的母亲名郁明涵,是燕国的丞相,女皇和国师都极为看重她。
而郁清欢的父亲白洛,则是丞相府的主君,但他却并非郁明涵唯一的夫郎。
郁明涵还有一位侧君。
是在郁清欢十二岁的时候,抬进府的。
那位侧君名叫落雪,是白梅馆的花魁。
白梅馆是燕国有名的青楼,与之齐名的还有青松庭、紫竹苑、幽兰寺。
幽兰寺表面是一间寺庙,其实是一处暗地里经营的勾栏,里面全是带发修行的男子,女子去上香,花了钱求签,就能结识一位郎君。
比起前三家,幽兰寺看似清雅,实则最为肮脏,接客只认钱财,没有丝毫底线,任何三教九流都可以去“求签”。
这四家销金窟背后的老板据说是同一个人,所以经营手段也基本一致。
每一家的花魁,都会有特殊的名号。
白梅馆的花魁,名号为“雪”。
青松庭的花魁,名号为“风”。
紫竹苑的花魁,名号为“月”。
幽兰寺没有花魁,但有一个法号为“花”的禅师。
这四位花魁,最终的结局无不是嫁入高门大户,虽然不能成为正君,但几乎每一个都可以夺走妻主的宠爱。
郁清欢的母亲就是被白梅馆的花魁迷了眼,不顾主君的想法,一定要将其纳入后院。
之后的五年,郁明涵再也没有在白洛的院子里留过夜。
白洛也早已对郁明涵凉了心,只不过因为落雪在白梅馆接受教导身体受损,迟迟无法让郁明涵怀孕,所以他的儿子郁清欢仍是郁明涵唯一的子嗣。
这个是他到目前为止,依旧能维持主君尊严的唯一原因。
想当初,白洛明明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男子,可一旦嫁人,往后余生便都不得自主了。
只有妻主的尊重和宠爱,才是他们立身处世之本。
白洛常常对郁清欢说:“阿爹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你不能和阿爹一样,你如果无法嫁给一个真心爱你、愿意一辈子爱你的人,那阿爹宁愿你永远不嫁人!”
郁清欢以前不太明白,因为他觉得他不太可能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即便是成婚,多半也是家族联姻,各取所需罢了,这样的情况下,要求另一个人真心相待,是不是有些过分?
后来,郁清欢才逐渐想通。
妻主没有郎君的真心,依旧能活得好好的,但郎君若是没有妻主的真心,人生就充满了不确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失去现有的一切。
这就是燕国男子的悲哀。
……
且不说郁清欢在现代社会过得如何,晏迟那边的情况可谓是精彩绝伦。
陈若紫被赶走的第二天,又重新登门拜访了。
这次,她的父亲也一起来了。
两家人经过“友好”协商,互退了庚帖。
陈家主君皮笑肉不笑道:“退婚一事,乃是陈郁两家的大事,郁主君都不需要过问丞相大人,自己就可以做主了吗?”
白洛微微一笑:“女主外,男主内,我儿的婚事自然由我这个当爹的做主,陈主君这么问,莫非你在陈家无所事事,连晚辈的婚事都需要家主亲自操心吗?”
陈主君目光一沉:“外人都说郁主君大方得体,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才知流言不可信,郁主君最值得称道的,明明是这张巧舌如簧的嘴!”
白洛淡淡道:“陈主君过奖,论口舌,我可比不上你家女君的心上人,惯会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一听此言,陈若紫脸色突变。
陈主君表情也不太好看,但当着白洛的面不好发作,只冷哼一声道:“我陈家的事,不需要郁主君操心!”
白洛姿态优雅,笑容得体,语气意味深长:“我自然不会管你陈家的事,只是提醒一下陈主君,这世上,娶了夫郎忘了爹的……大有人在。”
陈主君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女儿,就带着人走了。
陈若紫阴森的注视着白洛,咬牙切齿:“郁主君,你真是……好样的!”
白洛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女君行事毫无章法,态度过于嚣张,我顺手敲打一下也是正常,还望女君吸取教训,往后低调做人才是。”
平淡的语气,让陈若紫怒气冲天,她冷笑道:“郁主君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丞相大人宁愿宠爱一个从白梅馆出来的男倌,也不愿意给主君半分垂怜!”
“或许……是因为女子大多慕色吧。”白洛云淡风轻的说着,握着茶盏的手却悄悄捏紧了,“就像女君,不也爱上了紫竹苑出来的花魁吗?”
陈若紫瞪大了眼睛:“你如何知道文月……”
白洛起身,走到一盆玉兰花旁,伸手掐掉了一朵未绽放的兰花,“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你需要考虑的是,你的父亲知不知道。”
文月是紫竹苑的花魁,刚一挂牌,就被陈若紫看中并赎了身。
按理说是清白的,但到底是出身风尘,陈家作为六大世家之一,不可能让族中女君迎娶一个男倌作为主君。
陈若紫也想到这茬了,回想起自己父亲之前的一系列表现,很明显是知道文月的真实身份的。
陈主君答应退婚,不代表也答应让他娶文月。
想到这里,陈若紫也不管郁主君了,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白洛低头,看向掌心里被掐断的花苞,长叹了口气,轻声道:“非是慕色,而是情衰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光滑,只有眼角生出的淡淡细纹,预示着他已经老了。
……
陈若紫焦急万分,为了能快点回去向父亲解释,她直接拐进了小巷子,选择抄近道回家。
“砰砰砰——”
刚踏入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陈若紫就遭遇了袭击。
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套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的,就是一顿暴揍。
“啊!”
“哎哟!”
“你是谁?竟敢袭击我?!”
没人回答她,拳头如骤雨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在她身上,不多时,陈若紫就倒在了地上,只剩下哀嚎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家、陈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若紫有气无力的放着狠话。
“呵。”
陈若紫听到了一声清越的笑声,随之而来的又是重重的一拳头,砸在身上疼的她嗷嗷叫。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陈若紫实在抵不住,太疼了。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有人蹲下来,拍了拍麻袋,语气带了点好奇:“男倌好看吗?”
陈若紫一个激灵:“你!你是丞相府的人!”
“啪!”
那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刚好拍在陈若紫的脑袋上,打的她头晕目眩。
“别打岔,回答我,男倌好看吗?”
陈若紫呼吸急促,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好看吧,打她的人很可能就是丞相府的,岂不是刚好触了霉头?说不好看吧,又觉得对不起文月,有种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的感觉。
“好、好看。”陈若紫声若蚊蝇,最终,她还是决定捍卫自己的爱情。
“听不见。”
“好看!”陈若紫大声喊。
那人又问:“文月好看,还是落雪好看?”
落雪?
陈若紫支支吾吾:“丞相大人的侧君,我又没见过,比不了……”
“哦。”
那人散漫的应了声。
就在陈若紫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就听到那人甚是可惜的说道:“本来我不打女人,可这里的女人,跟男人没什么两样,打就打了。”
陈若紫:“?”
谁他爹的跟男人一样了?
忽然,麻袋被人掀开,光明透了进来。
陈若紫惊愕的看着面前人的面孔。
晏迟勾了勾唇:“看清楚我是谁了?”
陈若紫呆呆的点了点头,又飞快的摇头。
这不是她知道的那个郁清欢!绝对不是!
晏迟站起身,似笑非笑道:“滚回去找你娘吧。”
“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