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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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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郁清欢的话,晏迟明显愣了下,眸色幽深处仿佛若有光忽闪忽现,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发烫的心脏在平缓有力的跳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一把抓住了郁清欢的手腕,凑近问他:“如果我不再出现,你会怎样?”
郁清欢怔然:“约莫……会难过吧。”
“为什么?”晏迟皱着眉,脸上带着很纯粹的疑惑,似乎不明白他这样说的意思。
郁清欢回答:“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晏迟又问:“只是朋友?”
郁清欢迟疑了一瞬:“那……兄弟?”
“兄弟”二字一出口,他便看到晏迟的表情立马变得嫌弃万分。
“你一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废材,哪来的自信跟我做兄弟?”
郁清欢:“?!”
他深呼吸,问:“做你的兄弟,门槛很高吗?”
晏迟一脸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谁都可以当我的兄弟?就连陆琦,最菜的那个,也拿过市里青少年空手道比赛的亚军!”
郁清欢有点生气:“你只看武力么?除了肌肉,你眼里就没别的了?”
“那还要看什么?”晏迟抬起下巴,不以为然道,“琴棋书画,还是四书五经?我要的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不是观赏用的花瓶。”
郁清欢气得牙痒痒:“我要是花瓶,第一个就砸死你!”
“小心四分五裂。”晏迟哼笑,显然不觉得一个“花瓶”能砸死自己。
郁清欢看着近在咫尺、讨人厌的那张脸,恶向胆边生,一个头槌砸了过去,直直的撞在晏迟的脸上。
“嘶!”
晏迟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左侧脸的颧骨要裂开了!疼痛至极!
“什么毛病?!真砸?”
郁清欢这次用的力道不小,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额头也疼得厉害,嘴上却不甘示弱:“让你看看花瓶的厉害!”
晏迟捂着脸瞪他,忽然趁人不注意一手将其捞起,打横抱在怀里,威胁道:“信不信,今天就让你这花瓶落地?”
说着,还微微松了松手。
郁清欢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不想被自由落体的郁清欢,只好用双手紧紧地环住这人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闷声认怂:“我错了。”
晏迟心觉好笑,故意颠了颠,感受着脖子被缠得越来越紧,不禁得意道:“你是纸做的吗?这么轻?”
郁清欢愤愤,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嗷!你属狗的?!”
……
“母亲。”
郁明涵递给了郁清欢一份礼单,“三位家主的死讯没有传出来,对外只声称被贼人刺杀,受了重伤,有琴氏嫡子的生辰宴照办不误,你记得将生辰礼备好。”
郁清欢扫了一眼礼单,道:“仅仅是一个晚辈的生辰礼,应不需这般贵重。”
郁明涵顿了顿:“你忘记我跟你说过,要与有琴氏联姻?这么长时间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郁清欢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旁边眼看就要暴跳如雷的灵魂体,拱手道:“清欢不愿。”
郁明涵加重语气:“当真不愿?”
郁清欢:“当真不愿。”
郁明涵抬眸:“我需要一个理由。”
郁清欢:“有琴氏与上次劫持我的黑衣人有关。”
郁明涵敲了敲桌面:“这只是你的猜测。”
“一切合理的猜测,都有成真的可能。”郁清欢缓了缓语气,“母亲,婚事不急,有琴氏那边……帮我拒了吧。”
“不拒!”
郁明涵没好气道,“郁家与有琴氏的联姻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大不了换成郁兰溪!”
郁清欢迟疑:“换人……郁小花知道吗?”
“当然知道。”
“那有琴氏那边同意?”
郁明涵猛一瞪他:“你当自己是香馍馍?有琴氏那边你不可?”
郁清欢摸了摸鼻子:“这般,便好。”
关于有琴韫,郁清欢了解不多,但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女子不是能被一纸婚约束缚的人,她极有主见,若是不愿意,是不会答应婚事的。
所以,郁清欢担心换人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母亲,你从诏狱截来的犯人,能让我看看吗?”
郁明涵想都没想:“不能。”
郁清欢:“……清欢告退。”
……
除了一份礼单,这次见郁明涵,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得到!
院子里,云净和翠烟在讨论绣品,气氛十分火热。
“云净。”郁清欢叫小侍的名字,突然问:“你家在哪里?”
云净笑嘻嘻道:“公子在哪里,哪里便是云净的家!”
“我是说,你原来的家。”
云净挠头:“就一个小渔村,不值一提。”
“哪里?”
“浣灵村。”
郁清欢目光骤然沉了下去。
浣灵村,位于浣灵河入海口处的一座渔村。
……
没带云净和翠烟,郁清欢跟白洛说过后,便乘坐马车离开了皇城,身后有侍卫跟随。
马车里,郁清欢心情不佳。
“干嘛愁眉苦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晏迟从来学不会委婉,哪怕本意是想安慰人。
郁清欢眨了眨眼,轻声道:“你知道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吗?”
晏迟冷笑:“没有人敢背叛我!”
“也对,依你的性子,你会剐了背叛你的人。”郁清欢仰起头,靠在车壁上,语气疲惫。
晏迟看不惯他现在这副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
郁清欢将自己从雪侧君那儿得到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他迷茫道:“这世间,还有谁完全值得信任?”
晏迟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在郁清欢面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郁清欢默默的看他。
晏迟脸上的笑意更浓,竟有了一丝温柔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玩,像极了一个到处讨要糖果,却被大人赶走的小孩。”
他勾起一丝郁清欢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漫不经心道:“你也不想想,那些糖果本就不是你的,你就算花钱买,也得看人家卖不卖!免费给糖吃的,多半是人贩子,看你傻不拉几的,人贩子用一颗糖就拐走了。”
郁清欢喃喃低语:“本就……不是我的……”
“是你的,你也不一定能吃到。”晏迟懒洋洋道,“只有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肚,彻底成为糖分,那颗糖才真正的属于你。”
郁清欢抬眸:“你的意思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我?”
晏迟换了个姿势:“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不过,现在不就有一颗穿越时空而来,只能被迫营业的绝世无双大白兔,属于你吗?”
绝世无双大白兔?
郁清欢一下就乐了,清凌凌的眼中盛满了笑意:“不喜欢吃奶糖,粘牙。”
晏迟眉头一皱:“大白兔那么好吃,你居然不喜欢?”
郁清欢:“我喜欢吃水果糖。”
晏迟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不屑:“花里胡哨!”
郁清欢解释道:“五颜六色的,小孩子会更喜欢吧。”
晏迟眯起眼:“巧了,人贩子也这么想。”
“……”
心情刚刚好转的郁清欢又郁闷了。
之前晏迟看过燕国的高空俯视图,是鱼型,皇城恰好在鱼眼,也就意味着其距离大海并不远。
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行驶到了浣灵河畔。
浣灵河是一条很奇怪的河流,足有十丈宽,河岸两边是紫色的花草树木,河水也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紫色。
郁清欢:“紫色河水,用现代知识怎么解释?”
晏迟飘出去看了看,又飘回来。
“两个解释,要么是视觉上的色差,要么是河水里蕴含了某种紫色的矿物质。”
紫色的矿?
郁清欢想了半天,也没能琢磨出来。
延着浣灵河畔又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郁清欢终于见到了大海。
说来可笑,明明生活在一个被大海包围的国度,郁清欢却是第一次见到海。
或者说,不只是他,百分之八十的燕国男子,都没有见过海。
在父母的敦敦教诲下,在周围人的潜移默化下,燕国的男子本能性的反感大海,恐惧大海。
可偏偏,他们又对海神极致推崇。
郁清欢下了马车,远远的看着大海,一阵风吹过,奔腾的浪花翻涌,海洋开始澎湃,携卷着白色的泡沫,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着礁石。
浣灵河的河水流入大海,仿佛是在奔向它早已定好的归宿。
归水于海,犹如人类还命于天。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感。
郁清欢张开了手臂,闭上眼,闻着海风,听着涛声。
晏迟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烦意乱,觉得这人就要融化在海风中了。
就像、就像……童话里化为泡沫的小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