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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   柔软的手轻轻拂过肌肤,伴随着吹气声,晏迟脸上那些粉末总算清理干净了,只剩下鼻尖缠绕的怪味依然驱散不掉。

      “好了。”

      晏迟睁开眼,就看到烛光下,郁清欢那如同承载了万千星光的眼眸,笑吟吟的注视着他,本是艳绝之相,偏生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顿时多了几分单纯的稚气。

      不像他,附身在郁清欢身上,每次笑都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半点梨涡的影子都没有,一脸散漫,仿佛自带了嘲讽光环一样。

      晏迟搓了搓手指上的粉末,心里突然有点痒,有种想看清那眼中是否有自己的倒影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拿铃铛要紧。

      晏迟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一只诡异的猫头鹰。

      “它是在笑么?”

      在晏迟眼中,那只猫头鹰歪着脑袋,褐色的羽毛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斑点,丑萌丑萌的一张大脸盘子自带喜感,两只晕黄色的眼睛瞪着他,尖锐的鸟喙轻轻张开,发出“哈~哈~”的气音,像极了笑声,还是那种带着嘲讽的笑声。

      郁清欢看了看猫头鹰,又看了看一脸不满的晏迟,组织语言道:“……也许人家天生长了张笑脸。”

      晏迟嫌弃:“笑得真丑!”

      猫头鹰眼神锐利:“哈!”

      晏迟毫不示弱的回瞪:“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熬死!”

      “……”
      郁清欢心力憔悴,真的够了,这人怎么非要跟一只猫头鹰过不去?还杠上了!

      “它应该是国师养的宠物。”
      郁清欢注意到猫头鹰爪子上的金环,这是有主的象征。

      晏迟还在执着的与猫头鹰对视,眼睛一眨不眨,嘴上尽是嘲讽:“你们燕国的国师什么审美?养这么一丑东西!”

      “还好吧,挺可爱的。”郁清欢仔细打量着猫头鹰,看得时间久了,就莫明觉得可爱起来。

      “哦,那可能是你单身久了。”

      郁清欢不明所以:“啊?”

      晏迟:“看一条蛆都觉得可爱。”

      “晏迟先生!你能不能正经点!”郁清欢生气了。

      “正经人谁玩鸟啊!”
      晏迟哼了声,低下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妈的,失算了,居然熬不过这丑东西!也不知道那些熬鹰的是怎么熬的!

      “……”
      自从认识了晏迟,他的涵养就一去不复返,日常在生气与暴怒的分界线徘徊。

      “对了,你妈又给你说了门亲事。”晏迟似若无意的说道。

      郁清欢愣了下,皱着眉头:“哪一家?”

      晏迟:“有琴氏。”

      “有琴韫?”郁清欢这下真的惊讶了,他跟有琴韫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是个身体不好,但性格极好的女子。

      已年满二十,身边却没有一个侍奉的郎君,连蓝颜知己都没有。
      曾有人戏说,有琴氏女君病弱,承受不了行房之乐,所以才迟迟未娶亲。
      此话传到有琴韫耳朵里,她也只一笑而过,说,以琴会友,以乐交心,若能高山流水,终会遇到知音。

      这句话一出,世人无不赞叹有琴氏女君乃是真正的品行高洁之人。

      所以郁清欢对她的感官还挺好的。

      晏迟眯起眼:“你很惊讶?”

      “嗯。”郁清欢点头。

      “只有惊讶?”晏迟加重了语气。

      郁清欢不解的抬眸,不经意间刚好与他的目光对上,突然福至心灵,“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在灵魂交换这件事彻底解决之前,他的身体就不单单属于他自己,谈婚论嫁是不可能的。

      晏迟非常满意,“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

      郁清欢悄悄舒了口气,还好他现在越来越了解晏迟了,不然刚刚还真不一定反应得过来,要是回答错误,指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诶?这金环上刻了字!”

      猫头鹰爪子上的金环很细,一开始郁清欢以为是花纹,但细看过去,去发现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文字,与燕国现在使用的文字大有不同。

      要不是郁清欢对古文有所涉猎,说不定就错过了。

      “是它的名字,应该。”

      猫头鹰身躯挺壮实,金环那儿的光线不够明亮,看不分明,郁清欢便凑过去仔细查看。

      “哈!”
      猫头鹰发出短促的尖啸,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郁清欢吓了一跳,身子后仰,结结实实的栽倒在晏迟的怀里。

      晏迟下意识把人抱了个正着,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双方似乎都能听到对方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一者滚烫,富有侵略性,一者轻浅,具有包容性。

      “被可爱的猫头鹰吓到了?”
      晏迟语气玩味,还带了几分对弱者的难以理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胆子这么小,跟个鹌鹑一样。

      郁清欢:“……”

      稳了稳心神,郁清欢站好,“我看到金环上的字了。”

      “写了什么?”

      “鸿雁。”

      晏迟表情怪异,“一只猫头鹰,取个名字叫鸿雁?”

      郁清欢:“我也觉得很奇怪。”

      “等等……鸿雁?”
      晏迟锁紧眉头,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又想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郁清欢问。

      “别吵。”晏迟沉着脸,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

      莫明被rua的郁清欢乖巧的安静下来。

      “鸿雁……”
      回忆想不起来的东西永远是折磨人的,晏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烦躁,眼看就要爆发了。

      郁清欢连忙软了语气:“不要急,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我们今天来夕照楼……”

      “夕照楼!”
      晏迟突然打断他的话,恍然道:“对,就是夕照楼!”

      郁清欢:“?”

      “有一首词,麟花禅师在地牢里说的,具体的记不清了,但里面有一句是:鸿雁在云鱼在水!”

      “还有一句是: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妈的!斜阳斜阳,夕照不就是斜阳?搞半天,说的就是夕照楼?!”
      晏迟暴躁不已,一首词就不能好好赏析一下?做个阅读理解也行啊,非得搞得跟解谜一样,累不累?

      郁清欢听完,垂眸思索了片刻,“我知道你说的是哪首词了。”

      “清平乐,这首词的词牌名是清平乐——”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背完,郁清欢眨了眨眼,“对吗?”

      晏迟翻了个白眼:“别问我,我不记得。”

      “你说这首词,是麟花禅师给你的线索?他为什么要给你线索?”

      “鬼知道他什么心思?”晏迟无所谓的耸耸肩,要是麟花禅师真的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就干脆利落一点,把真相说出来,别给个线索都藏着掩着!万一解不开,不就白忙活了?

      “如果‘斜阳独倚西楼’这一句,指的是夕照楼,那么后面一句‘遥山恰对帘钩’,指的应该就是皇城外的玉瑶山。只是,玉瑶山是有琴氏的祖地,与夕照楼没有任何关联!”看似得到的线索越来越多,郁清欢心里的疑惑却也越来越多。
      “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国师,可国师没有理由这么做啊,他总得有个动机才是!按照你说的那些推测,幕后之人是为了男女平权,可如果是这样,国师作为一个男子,他已经是大权在握、万人之上了!他若想提高男子的地位,完全可以直接向女皇提议,女皇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再加上他在民间备受尊崇,可以说只要他开口,百姓就没有不遵从的,他大可不必搞这些弯弯绕绕!”

      晏迟看着眉宇间平白增添了一丝忧愁的郁清欢,淡淡道:“这些以后再想,先去取铃铛。”

      “好。”
      郁清欢叹息着,跟着晏迟走到了七楼的廊道,抬头便能看到屋檐上的问海铃。

      低头,则是夜幕下的皇城。

      晏迟一手扣住栏杆,轻轻一跃,便在郁清欢的惊骇下,探手握住了铃铛,借用身体下坠的力道,一把将其扯下。

      问海铃到手。

      “剩下三个,要不要?”他问郁清欢。

      郁清欢迟疑了下,还是摇头:“一个就够了。”

      “那走吧。”

      两人路过猫头鹰时,特意注意了下它爪子上的金环。
      郁清欢:“那金环里应该有东西。”

      晏迟目露凶光:“要抓?”

      猫头鹰威慑:“哈!”

      郁清欢:“……算了,它到底会飞,不好抓。”

      离开七楼时,晏迟回头望了眼,烛光依旧明亮,猫头鹰却躲进了阴暗的角落里,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心里升起淡淡的疑惑,那些蜡烛似乎品质很好,非常经烧,他与郁清欢来到七楼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都没见那蜡烛变短。

      六楼,他们再次见到了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郁清欢的目光落在一副画上,画上是微雨空蒙的山间,有琴坊立于凉亭中,神色漠然。

      恰如一道闪电劈过。

      郁清欢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再细想,又觉得没什么,只是解出了一个谜题。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指的是夕照楼里,有琴坊的这副画,画中的玉瑶山,遥望不可及,又恰对帘钩。”

      画的正对面,刚好是窗上帘钩。

      闻言,晏迟走上前,取下了这副画,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郁清欢幽幽道:“麟花禅师和国师应该很熟。”
      来过无人可踏足的六楼,且知道一幅画的具体位置。

      “这副画,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麟花禅师想告诉我们的,也许就是有琴坊这个人。”

      晏迟:“你怀疑有琴坊?”

      郁清欢咬了咬唇:“我不想怀疑他,他是个至纯之人。”

      晏迟挑眉:“你跟他很熟?”

      “……不熟。”
      准确来说,是只见过一面尔。

      “那你说个屁!”晏迟对郁清欢的纠结表示鄙夷。

      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说谎的可能,麟花禅师目前立场不明,一首词而已,郁清欢分析来分析去,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实在没必要。

      万一最后发现,麟花禅师说的是假的……
      岂不是白白耗费了脑细胞?!

      他才不要咧!

      除非线索直指真相,否则都是空谈,在用另一个疑惑解答疑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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