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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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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天色熹微,郁清欢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动了动酸痛的手脚,有束缚感,这才恍然发觉自己正靠在晏迟怀里,郁清欢抬眸一看,只见清晨时分的阳光带着水汽,透过树叶,朦胧又干净的洒在那人的侧脸上,交织在一起的光线与阴影,仿佛都敛入了他那微阖的双眼,美好的就像一幅静态画。
“看够了没?”就在这时,静态画里的主人公开口了,一开口,朝阳给予的千层清新滤镜就瞬间破碎。
环住郁清欢的手干脆利落的松开,晏迟伸了个懒腰,沉沉的眼眸中有戾气一闪而过:“吵。”
郁清欢眨了眨眼:“可能是官兵来了。”
晏迟站起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郁清欢:“……干嘛?”
晏迟俯身,一手扣住他的腿弯,一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松松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山下走。
“不是说官兵来了?那就下山啊。”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郁清欢默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昨晚那些人……没继续找我吗?他们放弃了?”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忍不住好奇问道。
“想什么呢?”晏迟扬起眉,“为了找你,差点就放火烧山了。”
郁清欢狐疑:“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晏迟嗤笑,“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知道个屁!”
郁清欢怔住,突然想到自己很早就睡着了,后面应该一直是他抱着自己跟那伙人周旋,不由低声道:“谢谢你。”
“什么?”
郁清欢抬头认真看他,“我说,谢谢你。”
晏迟斜着眼:“你的谢意就一句话?”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一定给你。”
晏迟打量了一下他瘦弱的躯体,哼笑:“谁稀罕你给?上了你的身,你的就都是我的!”
郁清欢抿唇:“你不能这样。”
“这样是哪样?”
“未经主人允许,私闯民宅。”
晏迟乐了:“在我那儿待了五天,接触的知识面挺多样化啊!”
郁清欢:“我看了一部警匪片,里面有这句话。”
“记性不错。”晏迟夸了句,又问:“片名叫什么?看得懂吗?”
“不懂的地方我会百度。”郁清欢回想了一下,“片名好像叫……贩罪之再见了我的爱人。”
晏迟表情空了两秒:“什么玩意儿?”
郁清欢重复:“贩罪之再见了我的爱人。”
终于在记忆深处把这部片的剧情挖出来,晏迟目露嫌恶:“这种烂片你也看的下去?”
郁清欢愣了下:“烂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晏迟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一部警匪片,囊括了失忆、车祸、绝症、替身、三角恋等等俗爆了的狗血剧情,你跟我说好看?你是脑神经错乱吗?”
郁清欢:“……你能不能不要骂人?”
晏迟睨他:“我哪句话骂你了?”
“你说我脑神经错乱。”郁清欢鼓起脸颊。
“这也叫骂人?”晏迟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家伙怕是没跟人吵过架,就算吵,估计也是“之乎者也”斯斯文文的吵。
“不管是不是骂人,反正……我觉得你不太尊重我。”郁清欢生气道。
晏迟挑眉:“尊重你看片的口味?”
郁清欢提高了音量:“尊重我这个人!我想看什么片就看什么片!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你没有资格抨击我的兴趣爱好,我的行为举止,以及我的长相身材!我要民主,要人权!”
铿锵有力,振振有词。
晏迟冷笑出声:“郁清欢。”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对方的名字。
郁清欢嘴巴有些干,莫名觉得胆战心惊。
晏迟:“教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手一松。
“啊——”
郁清欢惊呼,身体作自由落体运动,在屁股即将接触大地的那一刹,又被稳稳接住,重新捞了回来。
晏迟看着惊魂未定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民主需要打破专|制,人权需要推翻霸权,两者实现的前提,是抗争的胜利。”
“你现在躺在我怀里,要跟我抗争?谁给你的胆子?”
闻言,郁清欢的小脾气彻底被点爆了,晃动着双脚挣扎:“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晏迟眉头一皱:“脚好了?”
郁清欢:“……”
糟心,忘了这一茬了。
见他不再动弹,晏迟满意了,一边大步往前,一边淡淡说道:“有看片的功夫,不如做几道题。”
“我作业写完了才看的!”郁清欢给自己辩解。
“所以你给我考了四个零分。”晏迟冷笑,“把我从年级前百拉到了年级倒二?”
说到考试成绩,郁清欢一下子怂了,只敢小声嘀咕:“好歹不是倒数第一……”
晏迟:“倒数第一缺考。”
郁清欢梗着脖子:“我英语考了五十九!你考的那张卷子只有零分!”
晏迟:“……”
这就点扎心了。
他讥讽道:“我英语零分,照样能进年级前百,你英语五十九,连倒三都不是!”
郁清欢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辩解道:“我是古代人!没学过那些……”
晏迟咧嘴一笑:“这时候记得自己是古代人了?古代人没有民主和人权!”
“……”
郁清欢反应过来自己被绕进去了,气的不想说话。
晏迟也不再搭理他。
一个封建王朝的古代人,阴差阳错见识到了现代社会的自由和民主,其实不算一件完全的好事。
就像养在笼子里的鸟,突然获得了自由,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空,这时候你再让它回到笼子里,它只会变得焦虑不安、孤独痛苦。
郁清欢也是这样,之前他可能会和燕国的其他男子一样,就此一生,但现在,他会想要得到自由,摆脱既有的宿命。
简单来说,心野了,笼子困不住他了。
就在这静谧的只听得到脚步声的气氛之下,山脚的官兵终于解除了常春山的封锁。
灵犀带着人,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搜寻幽兰寺的僧侣。
那些黑衣人见机不妙已经逃走了,只剩下东躲西藏、慌乱无措的幽兰寺僧人。
一路上山,押解的僧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嫖客,一脸懵逼的就被抓了。
“郁公子!郁——公——子——”
郁清欢听到了灵犀的声音,忙示意晏迟把他放下,“我在这儿!”
“找到了!郁公子在那儿!”
灵犀耳朵尖,听到了郁清欢的声音,立刻带着官兵前去接人。
见到郁清欢的那一瞬间,灵犀差点哭了,“郁公子,幸好你没事!”
郁清欢笑道:“你来的很及时。”
一旁的晏迟撇了撇嘴,可不是很及时嘛,一觉睡醒了人就来了。
郁清欢被丞相府的侍从背着下了山。
山脚,已经有马车准备好。
郁清欢腿脚不方便,但被人背着更不容易进入车厢,就下来自己上去。
刚落地,郁清欢就听到灵犀一声大喊——
“郁公子小心!”
他朝着郁清欢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郁清欢能看到灵犀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惊恐、坚定、兴奋,以及孤注一掷。
同时,他也看清了那支射过来的箭矢,乌黑的箭身,泛着寒光的箭头。
有人躲在暗处向他射了一箭。
“噗”的一声,郁清欢思维卡了一霎,就被挤出了体外。
再回过神,郁清欢就看到了“自己”身体微微后倾,那支直袭心脏的箭矢被他牢牢抓在右手心。
而扑过来的灵犀一脸惊愕的被他另一只手抵住,嫌弃的推开了,“挡箭这种狗血剧情,我最讨厌。”
灵犀手足无措:“郁公子……”
晏迟没理他,把那支箭矢放到眼前细看,很普通的一支箭,什么标志都没有,材质也一般。
嗤笑一声,两手握住用力,“咔嚓”一声,便将箭身折断了,扔到地上。
“暗箭伤人的垃圾!”
……
马车上,晏迟老神在在的半躺着,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灵犀惊疑不定的偷看他。
而变成灵魂状态的郁清欢则坐在了另一侧。
好好体验了一下没有着力点,屁股悬浮的坐姿。
郁清欢被绑架这事儿闹得很大,几乎皇城上上下下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人斥责胆大包天的贼匪,有人质疑官府的能力,有人担忧自身的安危,还有人,注意力集中在主人公郁清欢身上,言辞露骨,语气轻佻,仿佛亲眼见到了丞相府的郎君被贼人玷污。
晏迟一回丞相府,主君白洛就请了大夫过来。
他身上其他的伤不要紧,主要就是肩膀和脚踝。
这个大夫是连氏支脉的族人,精通外伤。
先用烈酒擦去污血,然后将黄色的粉末撒在肩膀的肿胀处,被蹭破了皮的地方带着血丝,一碰到药,就火辣辣一片。
幽灵状态的郁清欢咽了口唾沫,他看着就觉得疼,这次的灵魂交换好像帮他挡了很多灾。
偏偏被上药的人一脸云淡风轻,跟没有知觉一样,还动来动去,伸手去够桌上的点心。
一晚上没吃东西,郁清欢的身体早就饿了。
白洛在一旁埋怨道:“你别动呀,等上完了药,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晏迟咽下嘴里的糕点,又喝了杯水,“我现在就饿。”
“你……唉。”白洛叹了口气,只好吩咐下人再去准备些吃食,又让云净过来喂他。
“不用喂。”
吃个东西,还要人喂,是手残了还是脑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