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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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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郁清欢彻底放弃了挣扎,晏迟反而觉得扎小辫没什么意思了。
意味阑珊的松开手,目光随意的落在面前人身上,从奇形怪状的辫子到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脖子,再到被紧紧绑住,盈盈一握的腰肢。
最后……是那只光裸着的右脚。
晏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细瘦的小脚形状漂亮,骨相极好,肌肤近乎透明,能看到脚背上的青筋脉络。
奇怪,他附身在郁清欢身上,洗脚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一样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晏迟的视线,郁清欢脚趾卷了卷,藏到了另一只脚后面,凶巴巴的瞪他,做口型:“看什么看?!”
晏迟双手抱臂,嫌弃的吐出两个字:“脚臭。”
脚、脚臭?!
一股热气涌上了脸,郁清欢直接从头红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羞耻的上限徘徊。
太欺负人了!
郁清欢都快被欺负哭了,他的脚根本不臭!这人又胡说!
莫名觉得委屈,郁清欢酸涩的垂下脑袋,眼睛一眨,一颗晶莹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晏迟眼神好,注意到了那滴掉得很隐蔽的泪水,不由怔然:“你哭了?”
郁清欢倏的抬头,表情凶狠:“没有!”
如果他说“没有”的时候,眼眶没有发红,尾睫没有湿润,兴许晏迟就信了。
但此刻,笼罩在夜幕下的寺庙,气氛诡异的禅房里,晏迟看着可怜巴巴、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坚强的少年,突然有种负罪感。
天知道这种傻了吧唧的感觉怎么会出现他身上?晏迟做事一贯理直气壮,哪怕搞得天怒人怨,他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可这次,晏迟觉得自己的理不是那么直,气也没有那么壮了。
“行吧,我说错了。”
“???”
郁清欢觉得自己幻听了,不然煞星怎么可能承认错误呢?
晏迟一脸勉强的说道:“不臭,一点也不臭。”
郁清欢彻底呆住:“……”
晏迟恼怒:“怎么?还得我说你脚香才行?”
郁清欢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就算煞星服软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须知,晏迟的情绪,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这一点,郁清欢已经看透了。
果然,煞星在认完错后,又开始不爽了,跟个幽灵一样,在房间里打转,一次又一次的从郁清欢眼前飘过,用一种极其幼稚的行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很快,他的这种不满就升级为了嫌恶。
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男女的暧昧声。
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闭,男子娇笑着服侍女子,两人露骨的对话,衣裳的撕扯声,无不告示着一场活春宫即将上演。
郁清欢脸色难看,他从小到大,都知礼数守规矩,心思纯净清正,像这等龌龊事,不说听过见过,他连想都没想过!
现在居然要被迫听墙角?!
而且这不是寺庙吗?为何会有人在这里行男女床第之事?
寺庙与淫|乱二字联系在一起,郁清欢只想到了一个地方——
幽兰寺。
那个冠以寺庙名义,实则暗地经营皮肉生意的销金窟。
郁清欢正皱眉思考着,就听到了某人的一声咒骂:“艹!”
他下意识的看向晏迟,只见他不高兴的嘴角拉直,握紧了拳头,眉眼间沉淀着深深的怒气,眼看就要爆发了!
郁清欢心一颤,脑子一抽就干出了一件让人窒息的操作——
他用脚……蹭了蹭眼前人的小腿。
乖巧,又讨好。
两人同时愣住了。
晏迟挑眉:“怎么,你也想?”
想什么?
郁清欢一时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直到隔壁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喘息声,才蓦然反应过来。
脚像被火烫伤了一样,嗖的一下缩了回去,他尴尬又无辜的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晏迟眯起眼,得理不饶人。
“我是想让你不要冲动!”
说完这句话,郁清欢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管煞星的武力值多高,杀伤力多大,他现在都只是一个啥也干不了的鬼魂而已!
冲动就冲动呗,还能过去把门砸开,把里面人揪出来揍一顿不成?
他也就能欺负欺负自己了,郁清欢想。
晏迟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想法,顿时不高兴了,伸出罪恶的双手,掐住他的脸蛋,“我折腾不了别人,折腾的了你!”
郁清欢嘴巴都被扯变形了,又不能说话,只眨眼示意他松手。
对视足足有十秒钟,晏迟才哼了一声放过他。
郁清欢叹了口气,这人究竟是什么狗脾气?!顺毛摸会被得寸进尺,逆毛摸会迎来腥风血雨。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伴随着夜色,似有一种朦胧的暧昧徐徐升起。
郁清欢轻轻咳了声,用气音问:“你能出去帮我看看,这间寺庙的名字吗?”
晏迟掏了掏耳朵:“你求我,我就帮你。”
郁清欢犹豫了一下,真诚的仰起头,道:“求你。”
晏迟似乎很满意,低声笑了笑,整个人穿过墙壁就出去了。
一阵煎熬的等待,隔壁的声音在经历了某个高峰后戛然而止,晏迟也终于慢吞吞的赶回来了。
郁清欢怀疑他是特意等到隔壁完事儿之后,才返回房间的。
晏迟没废话,甩出了寺庙的名字:“幽兰寺。”
果然——
郁清欢的心沉了沉。
幽兰寺、青松庭、紫竹苑、白梅馆,燕国的四大青楼,相依共存。
如果今晚的事跟幽兰寺有关,那么剩下三个青楼也逃不掉干系。
黑衣人背后的人,会是这四间青楼的主人吗?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郁清欢想的有点头疼,目前为止,线索太少太乱了,根本连不起来。
“你看到那些黑衣人了吗?”他问。
晏迟:“没有。”
“那你……”郁清欢还想问什么,就听到背后昏迷的人突然动了动,果断闭嘴。
灵犀醒了。
依旧被蒙住眼睛的他有些慌乱:“郁公子?”
郁清欢沉默了会儿,还是应了他:“我在这里。”
灵犀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
郁清欢装作不悦:“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些事情?”
灵犀苦笑:“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说起,我有一晚上的时间听你慢慢说。”郁清欢语气冷硬。
灵犀低声道:“好,那就从我的身世说起。”
“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
“郁公子看我的名字,大概就能猜到,我本来应该姓姜,姜氏的姜。”
“我是女皇的儿子。”
郁清欢心里卷起惊涛骇浪,江灵犀居然是燕国皇子?!
女皇的女儿不少,但儿子真的不多,如果江灵犀是皇子,为何会流落在外,被一个铸铁匠收养?
想到这里,他的思维迅速转动,顺着推理下去,“不止,你的身份,应该不仅仅是女皇的孩子吧?”
“你叫灵犀,六大世家除了皇族姜氏,还有灵氏。”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父亲,就出自灵氏。”
灵犀明澈的嗓音带了几分赞叹:“郁公子很聪明,我的身上,确实同时流淌着姜氏和灵氏的血脉。”
郁清欢:“那你为何……”
“因为灵氏与其他氏族不同,男子,才是灵氏传承的基石。所以他们少与外人通婚,而我父亲,更是灵氏的少主。”灵犀一字一句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与外族的女人有了私情!”
哪怕,这个外族的女人,是燕国的女皇。
“在我父亲的一意孤行之下,女皇将我生了下来,但因为灵氏的施压,我无法被皇室接纳,刚满月就被扔到了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是母亲救了我。”
“当时,她还是烈山氏的一个铸铁匠,因为要照顾我,她从烈山氏离开,选择过安稳的日子。”
“本来,我会作为一个普通人,就这么平凡的活下去,可谁知在我十五岁生辰那天,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找上了门。”
“他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并要求我帮他做一件事。”
郁清欢:“什么事?”
灵犀:“怪就怪在这一点,他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说到时候我就会知道。”
“到时候就会知道……”郁清欢琢磨着这句话,突然想起了绑架他们的黑衣人。
如果,黑衣人与黑袍人,是一伙人呢?
那么这句话是否就可以这样解读出来——
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绑你过来。
那么黑衣人需要灵犀帮他做什么呢?为什么会把自己也绑来?听黑衣人的语气,绑他绝不是顺带。
他是燕国丞相之子,灵犀拥有姜氏和灵氏两族血脉,可以说身份都挺特殊。
黑衣人挟持他们,也不会是为了他们本身,更多的,是为了他们背后的势力。
就在郁清欢苦思冥想之际,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他抬起头,怒视某人。
晏迟掀了掀眼皮:“白痴。”
又骂人!郁清欢气得磨牙。
晏迟又道:“你怎么知道他没骗你?”
骗?
郁清欢愣了下,确实有这个可能,灵犀说的话并不能全信。
哪怕他没有故意欺骗,仅仅无意间的隐瞒,就足够扰乱他的思绪了。
不能按着灵犀的话想,要结合已知的线索,去验证真假。
而他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
幽兰寺。
剩下的,得逃出去再说。
“灵犀。”郁清欢叫他。
灵犀:“郁公子有何事?”
“我们需要自救。”郁清欢冷静道,“那些黑衣人现在不在,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可我们都被绑着,怎么逃啊?”
“我来,你配合我。”
郁清欢咬了咬牙,决定再不顾形象一次。
瞪了眼晏迟,做口型:“转过去,不许看!”
晏迟直接气笑了:“让我帮忙的时候,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现在不需要我了,就让我转过去,连看都不许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占尽便宜还卖乖的人?!”
郁清欢无语,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负心汉呢!
决定不再管这煞星,郁清欢再次抬起了脚。
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
在灵犀的配合下,他艰难的往前蹭,伸长脚去够那杯子。
晏迟在一旁看得稀奇,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那白嫩的脚掌心。
郁清欢一个哆嗦,差点功亏一篑,“你别捣乱!”
晏迟哼了声,飘到另一边去了。
当他很想碰别人脚吗?
嗤!
“哐当!”
杯子砸到地上发出的碎裂声在夜晚其实很明显,郁清欢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确认隔壁的人已经熟睡没有听到,才小心翼翼的用脚趾夹起一块锋利的碎片。
在另一边暗戳戳关注的某人,看了不由咋舌,这脚趾头够灵活啊,就不怕被割伤了?
郁清欢当然怕,但为了逃出去,他别无选择。
碎片颤巍巍的被递到绑在身后的右手上,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实则郁清欢的额头上早已布满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