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穿】便胜却人间无数》禅时

19、留影(下)

　　郁清欢乘船回到了岸上。
　　晏迟跟个幽灵一样尾随着他。

　　两人往隐秘处走，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

　　“你能不能不要飘在我后面？”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在他背后飘来飘去，郁清欢觉得瘆得慌。

　　“我乐意。”背后灵脾气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

　　郁清欢加重了语气：“我不乐意！”

　　晏迟头也不抬：“你乐不乐意，关我屁事！”

　　郁清欢闭上嘴，默默的往前走。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就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他一直以为，虽然这人脾气差了点，但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现在，郁清欢……只能凭借着自身的涵养，不跟这人计较。

　　晏迟可能觉得无聊了，伸手捞了一把前面人的头发，开始编小辫。

　　“嘶——”
　　郁清欢倒抽了一口凉气，头皮刺痛，被拉扯着脖子往后一仰，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晏迟把那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缠绕了好几圈，触感细腻如丝绸，一松开，就自然的滑落。
　　见状，他挑了挑眉：“上次的结，解开来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郁清欢就火冒三丈，漂亮的眉宇蹙起：“晏迟先生，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商量一下，关于灵魂交换的事。”

　　晏迟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郁清欢的身影，脆生生的像一棵小白杨，他轻笑一声：“你说。”

　　郁清欢摸不准眼前人的脾性，只十分真诚的说道：“我不清楚灵魂交换的原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奇遇，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晏迟先生，你的再度出现，让我有了另一种猜测，有没有可能，灵魂交换这一现象并非偶然出现的特例，而是因为达成了某种条件所形成的必然。甚至，我怀疑它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晏迟先生你的手里。”

　　语气沉静，有理有据。

　　然晏迟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他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主动权……在我？你觉得我会想上你这弱不禁风、软不拉几的身体？！”

　　郁清欢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他一字一句道：“我是古代人，你是现代人，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如果不是这匪夷所思的灵魂交换，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

　　他顿了顿，又道：“你嫌弃我的身体，同样，我也不喜欢你的。所以，为了防止可能再度出现的灵魂交换事件，对我们彼此的生活所造成的困扰，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晏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说说看。”

　　郁清欢：“第一，若是再次发生灵魂交换，我们必须认真扮演对方，不能让身边的人发现不对劲。”

　　晏迟啧了声：“麻烦。”

　　“第二，若是再次发生灵魂交换，我们不能对彼此的身体做出任何改变或损害！”最后几个字，郁清欢加重了语气。

　　晏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嗤笑：“你搞半天，就是为了你的头发？”

　　“最后，若是再次发生灵魂交换，我们必须按照身体原主人的意愿行事，不能自作主张，不能肆意妄为，不能惹是生非！”郁清欢一连说了三个“不能”，如果不是他看晏迟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还能再说出几个。

　　“好了，就是以上三点，你能做到吗？”

　　晏迟烦躁不已：“不可能！”

　　郁清欢抿唇：“我要知道原因。”

　　“你当我傻？灵魂交换而已，我还需要守这三个全是对你有利的白痴规矩？！”晏迟黑沉沉的瞳仁里积攒了不少怒火，他也从学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嗯？”郁清欢没太明白，这三条不都是双向的吗？怎么就全对他有利了？

　　“听不懂？”晏迟目光仿佛带了火，一寸寸的扫过郁清欢的身体，让他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从容。

　　“第一条，你不用扮演我，被发现了也没事，别人顶多觉得你精神有毛病。”

　　现代社会的包容性更强，各种不正常事件都能得到科学的解释。

　　而郁清欢的时代不一样，封建、迷信、落后、偏执，但凡被人察觉不对劲，就会被冠以“中邪”二字。

　　“第二条，你可以随便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只要你敢。”

　　他不觉得郁清欢能对他的身体做什么，一个女尊国的小弱鸡，他敢做什么？

　　“第三条，与第一条互斥。”

　　“你要扮演我，就得做到肆意妄为，惹是生非。”

　　他伸手掐住郁清欢的下巴，漫不经心道：“这么乖……可不像我！”

　　这个不到十八岁的男生压迫感太强了，直面对方的光暗交织的眼眸，郁清欢呼吸一滞，目光被牢牢牵引着，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郁公子！”
　　灵犀的到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我刚刚去了日月亭，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灵犀语气颇有些遗憾。

　　郁清欢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温和道：“没事，下次可以再来。”

　　“对了，郁公子，你看到了你的命定之人吗？”灵犀好奇问。

　　郁清欢下意识瞥了晏迟一眼，那煞星直接瞪了回来，又凶又横。

　　命定之人？呵，日月亭的传闻果然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煞星明明是个男人。

　　“没有，我也没有看到。”

　　灵犀：“太可惜了。”

　　“我来知音苑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能从有琴氏手中得到凤尾琴，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的凤尾琴竟然没有采取拍卖，而是选择了别出心裁的以琴音会知音。

　　谁的琴音能打动制琴师，谁就能成为凤尾琴真正的主人。

　　省了三千两，郁清欢很开心。

　　这时，一个小侍走了过来，恭敬行礼。

　　“郁公子，我家主人请您过去一趟。”

　　郁清欢眸光微动，他的主人？有琴氏？
　　他得了琴，确实应该拜见一下宴会主人。

　　“带路。”他说。

　　带着背后灵，郁清欢跟着侍从绕过明心湖，来到了一处阁楼。

　　阁楼共三层，郁清欢在侍从的带领下，上了第二层，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陈若紫。
　　他原来的未婚妻。

　　陈若紫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她的弟弟，陈非墨。

　　这三天，郁清欢也吃了不少关于陈家的瓜，血脉混淆、鸠占鹊巢，无论何时都是大新闻。

　　看陈若紫的样子，似乎还是认陈非墨这个弟弟的。

　　另外还有三人，两女一男。

　　男子是来自有琴氏的有琴坊，女子是有琴氏的嫡女有琴韫，以及连氏的连潇潇。

　　有琴坊是个极清极雅的男子，一袭青衫，坐在那儿便是修竹墨客。

　　有琴韫不同于燕国的其他女子，她生来病弱，一张苍白的脸寡淡无味。

　　而连潇潇是有琴坊的未婚妻，性格舒朗大方，一身红衣似火。

　　“郁氏清欢，见过诸位。”
　　郁清欢走进来的那一刻，里面的五人都停止了说话，把目光转移到来人身上。

　　陈若紫表情有些复杂，她忘不了之前被揍的那一顿，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午夜梦回，还时时惊醒。

　　不过，这一次见，倒少了几分凶悍。

　　就在陈若紫琢磨郁清欢到底是不是在装模作样，有琴坊开口了。

　　“请坐，我名有琴坊。之前一直听闻郁公子琴艺精湛，心生向往，却始终不得一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他顿了下，说道：“世人诚不欺我。”

　　郁清欢微微一笑：“有琴公子谬赞。”

　　“可没有谬赞，阿坊自从听了郁公子的琴音，就一直记挂着要见你一面呢。”连潇潇笑道。

　　有琴韫点头道：“让侍从请郁公子过来，也是阿坊的意思。”

　　郁清欢真的有些吃惊了，听起来，有琴坊似乎……真的喜欢他的琴音？

　　有琴坊补充：“凤尾琴是我制作的。”

　　郁清欢这下不止惊讶了，心里更是想到了有琴氏的传统。

　　男子习琴，女子制琴。

　　有琴坊是男子，按理说，他不应该学习制琴。

　　似乎看出了郁清欢的疑惑，有琴韫道：“我自幼体弱多病，没有精力制琴，又只有阿坊一个胞弟，让他代我学习制琴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阿坊天赋很好，这张凤尾琴已是名品。”有琴韫淡淡的语气中不乏骄傲。

　　“原来如此。”
　　郁清欢是听说过有琴氏这一代子嗣稀少，但没想到稀少到了这个地步，同辈之中除了有琴韫，居然再无一个女子，需要靠男子继承家族的制琴技艺！

　　有琴坊冷不丁问道：“听说你与陈若紫取消婚约了。”

　　一听这话，陈若紫脸色突变。

　　郁清欢倒不觉得如何，点了点头：“不错。”

　　有琴坊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甚好。”

　　郁清欢：“？？？”

　　有琴坊认真道：“陈若紫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郁清欢怔然：“……多谢安慰。”

　　有琴坊：“不是安慰，是真心话。”

　　陈若紫在一旁表情都扭曲了，有琴坊是不是忘了，她本人还在这里呢！就当着她的面贬低她抬高她的前未婚夫？！

　　陈非墨担忧的看了看她：“阿姐……”

　　陈若紫艰难的笑了笑：“我没事。”

　　这时，连潇潇递给了郁清欢一个帖子：“下月二十，是阿坊的十八岁生辰，希望你能来。”

　　郁清欢妥善收好：“定会前往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