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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一楼二楼的姑娘们 ...

  •   风雅楼的清晨,不很热闹,姑娘们总是日晒三竿才起床,美其名曰睡个美容觉。
      今天,是春雨在风雅楼的第一天。
      “红杏,早啊。”一个迷人的略带慵懒的声音在春雨背后响起,惊起疙瘩一片。
      “翠柳姑娘,早。”春雨转过僵硬的身子,脸上赔着殷勤的微笑。
      今日,翠柳脱掉了火红裙装,换了一套黑色霓裳。墨色肚兜,用彩色丝线绣着一幅群芳图,佐以金丝线勾边,流光溢彩,灿若锦然,同色纱裙,恰好过膝,露出一双葱白如玉的小腿,外面毫不掩饰地罩了一层黑色透明长纱,将那包裹在墨色肚兜外的大片美背衬托得若隐若现。
      这女人真是天天都能给你惊喜。
      “乖。”翠柳眯着眼睛微笑。“多和姑娘们好好学着点儿。”
      “是。多谢姑娘赐教。”春雨僵着笑脸。眼前这位姑娘的大胆作风,她可学不来。
      百无聊赖之中,春雨下了楼,到各层去转悠。
      一楼的姑娘们已经起床,各自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弄发、扑粉、描眉、涂唇,好不热闹。
      “你在干嘛?”一声甜软的嗓音打断了春雨的偷窥。
      “我……”春雨刚想解释,却一张嘴巴惊得说不出话。
      古语有云,脸似芙蓉胸似玉。眼前这位姑娘,珠圆玉润,肤白如雪,一身紫色抹胸裙之中呼之欲出的一对□□恰如巍峨的高山高高挺立,行走时节奏明快地颤动又恰如劲风拂过杨柳。
      春雨惊呆,这风雅楼真是卧虎藏龙。

      “这位姑娘,你还没说你在干嘛?”她轻启朱唇,展颜一笑。虽是质问的语气,却让人无从拒绝。
      “这位姐姐好,我是新来的姑娘,想请各位姐姐赐教。”春雨微笑。
      她将春雨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而后用丝帕掩着嘴巴,轻轻笑开。“我倒想指教你,可惜却怕你学不会。”说着,腰肢轻摇,挺着一双如玉的胸脯骄傲地从春雨身边走过。
      “学不会?”春雨呢喃,我天资聪颖,怎的学不会?
      “你在嘀咕什么?”那日,接待春雨的绿衣姑娘走了过来。
      “我昨日新来,翠柳姑娘让我和各位姑娘们多学着点。我遇见刚才那位穿紫衫的姐姐,想请她赐教,她却说,她想教我可却怕我学不会。我为什么学不会?”春雨一副虚心求教的乖宝宝模样。
      绿萍将春雨仔细一打量,捂着嘴巴轻轻笑起来。
      “这位姐姐,你笑什么?”她们何以将她从头到脚一打量之后,就流出这种近乎嘲弄的表情。
      “你可知刚才那位姑娘以什么最为出名?”绿萍止住了笑。
      “什么?”
      “一双□□。”
      “胸?”春雨心惊。
      “是啊。曾经有风流的诗人还为她那一双□□赋过诗——巍峨平地起,芙蓉两边开。最是销魂处,唯汝一□□。”
      “呵呵。”当真香艳风流。春雨尴尬一笑。
      “现在,你知她为什么笑你学不会了吧?”
      “谢姐姐赐教。”
      “你也不必难过。”绿萍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难过?”春雨茫然。
      “其实,你也不算很差。”绿萍低头又一打量,掩口笑着离开。
      “不算很差?”春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在说什么?不懂不懂。

      太阳西落,暮色昏沉,整个风雅楼渐渐被笼罩在一份朦胧的暧昧之中。
      客人陆陆续续。安静的风雅楼顿时热闹起来。
      “爷,您可来了,你让人家等得好辛苦。”一穿黄衣的姑娘刚一看见某衣着华贵的中年老爷,便热情如火地迎了上来,挽着那人手臂就往房间里去。
      “哎,这位姑娘,我可不认得你。我是来找玲珑姑娘的。”
      “哎呦,这位爷说笑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我保证把您伺候得好好儿的,让您下次还想找我。”说着,不管不顾,硬是缠了那人的手臂,往他怀里一倒,生生不肯离开。
      啊啊啊,这是什么状况?春雨狂奔。
      “黄公子,你可想死人家了。”又一个姑娘浓妆艳抹地走了出来。
      “蝶儿,改日吧。我今日为玲珑姑娘而来。”
      “哎,公子别呀。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若要来,一定找我。”那姑娘佯装生气。
      “我的好蝶儿,下次,下次啊。”那黄公子软语安慰,想来是和这叫蝶儿的姑娘有过那么几次露水姻缘。
      “公子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公子好不讲信义。”
      “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以后都不会找你了。”这公子见蝶儿说了半天,竟数落起自己,皱了眉头,甩了衣袖打算离开。
      “公子息怒,是蝶儿错了,蝶儿不该乱说话。可今日,玲珑姑娘有贵客在此,公子怕是排不上了。”
      “是吗,又来晚一步?”公子沉吟。
      “是啊,公子,不如还是让蝶儿伺候您吧,蝶儿保证不比玲珑姑娘差,而且,蝶儿近日参阅了古书,还习得几样新玩意。”她佯装娇羞地转过脸去。
      “哦,是吗?那我倒要试试。”黄公子一改严肃的脸色,笑得淫邪,搂了那蝶儿姑娘的细腰急不可耐地走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说好的客人呢?”一个女子气冲冲地冲出了房间。
      “姐姐不好生在房间里伺候客人,跑出来叫嚷个什么,吓走了客人你赔得起吗?”
      “一群小骚货。自己没本事,就专门抢别人的客人。”
      “姐姐,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在这风雅楼,大家都是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谁就上。姐姐若是有本事,此刻就该在房间里,而不是在这里撒野。”
      “你……你给我等着。”
      “哎呀,真是的,说谁是小骚货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
      “是啊。整个风雅楼就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属牛属羊,她属狐狸。”
      “属狐狸?”
      “骚啊。”
      “哈哈哈哈.....”一楼大堂里没有客人的姑娘们笑成一团。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春雨听了一阵,胆战心惊。一楼实非久留之地,还是去二楼看看。

      “听琴而知雅意。姑娘这曲高山流水,空灵婉转,恰如幽谷传音,连绵不绝,实有伯牙遇子期之情。”
      “公子谬赞。落花还须知音赏,一曲高山流水,是伯牙对子期的情意,也是我对公子之情。”
      “怜儿,你真这么想?”那仪表堂堂的青衣公子显得极为激动,喜上眉梢,身体不自觉向怜儿姑娘倾了过去。
      “公子,来,我敬你一杯。”姑娘不动声色地避开,端起白瓷酒杯轻轻松松地把话题引了开。
      春雨微微皱眉,转身离开。
      “小山重叠金冥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一曲金鹧鸪清泠响起,那歌声低回婉转,几分疏懒几分倦。春雨仿佛于歌声之中好似看到一个斜倚在床的轻衫女子慵懒起身,对镜贴花黄,惆怅朱颜无人赏。
      “啪啪——”几声掌声起。“莹蓉的嗓音真是越发美妙,绕梁三日而不绝。”
      “五爷说笑了。五爷听过那么多好曲,哪里会在乎莹蓉这点雕虫小技?”那女子仿佛惹了这曲子的哀怨,端起酒壶自斟自酌。三杯两盏下肚,一丝红晕上脸,真真是忽觉佳酿醉春花,一颦一笑添红霞。
      “别喝了。”那叫五爷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夺下酒壶。
      “你别管我。我自喝我的,与你何干?你若想喝,就陪我一起喝,你若不想喝,就走。”她夺过酒壶,又是一饮而尽。
      “莹蓉,你这又是何苦?”那中年男子紧锁着眉。
      “我不苦,我好的很哪。这里有酒喝,有肉吃,有男人耍,怎么会苦?”她说着,大笑起来。
      “你明知我有苦衷,又何苦逼我?”他不忍看她这个样子,只好垂下眼眸。
      “你有苦衷,我逼你?”那女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无奈一口酒呛在喉咙,生生咳个不停。
      “叫你别喝,你偏喝。”他疼惜地拍拍她的背。
      “五爷,你可知,我等了你五年。”从豆蔻年华到朱颜渐老,从十六到二十一,足足五年,也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五年,她都给了他,等着他,却换来他一句苦衷。“那年十八,你说你拿八抬大轿娶我过门。我做好了嫁衣,盼着你来,可是,你失约了。”她轻笑着,眼里都是泪。“那年二十,你说你已把家中的事都打点妥当,一定不会委屈我。我说我不计较名分,只求能够留在你身边,为你生一个孩子,从此相夫教子,白头偕老,可是,你又没有做到。”她伸手去倒酒,酒却已经喝干。“今年,我二十一了,我还有多少个五年?”她说着,趴在狼藉的桌子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莹蓉,我知道你的苦。是我负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年冬天,我一定娶你过门。”他温柔地扶过她的身体,让她趴在他的怀里。
      “五年、五年……”她嘟嘟嚷嚷,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是醉了。
      春雨一阵难过。
      想不到这风月逢场作戏之地还能见真情。
      仿佛是看了一场主角是莹蓉姑娘的戏,她心里惆怅难解。再去看别的姑娘,都没了滋味。不过都是些平淡的吟诗作对,歌舞唱和的风雅俗事。

      春雨在风雅楼呆了五日,除了有吃有喝,颗粒无收。
      “红杏,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照这样下去,她不会饿死,也永远也赚不够游历和归家的路费。
      “你这样可不好,你看这里的姑娘们各有各的绝活,都赚得盆钵饱满,到时候不论是从良嫁人,还是自谋生路,都有计可施。我虽然供你吃喝,但你若不思进取,难道要我养你一辈子?”翠柳皱眉。
      “我……”春雨说不出话来。她还要四海游历,别说呆上一辈子,就是一个月,她也不会呆。等她赚够一千两,她就离开。
      “你什么你,你不会舞也不能歌,弹琴也不行。我先开始以为你是个好苗子,所以和你签下卖艺不卖身的口头约定,再这样下去,看样子,你只能去一层卖身了。”翠柳无奈,恨铁不成钢。
      “请翠柳姑娘赐教。”是啊,她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唯一会吹的萧,还在别处。她初来乍到,未有一个惊艳的出场,客人不会来找她,她又不能恬不知耻地去拉客人,这叫她如何是好?
      “唔,赐教吗?”翠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既收了你,也不忍看你穷困潦倒。这样吧,后天是风雅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赢得花魁的人有五百两赏银,而且客人会争着抢着点你,到时候你想不赚得满怀都不行啊。”翠柳得意一笑。她当年可就靠着花魁的招牌赚了不少银子。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个花魁可不是那么好赢的,竞争惨烈,而且到时候姑娘们都会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来抢花魁。你什么也不会,只怕没什么希望啊。”翠柳一声长叹。
      “多谢姑娘。”春雨咧开一排小白牙冲翠柳微笑。没什么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吧。再怎么样,也要一试啊。
      “看在你如此虔诚的份儿上,我再向你透露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她凑近她耳边,佯装神秘,“去年的花魁是玲珑姑娘。”
      “玲珑姑娘?”春雨沉吟。这名字好耳熟。那日,客人们争着抢着要找的,不就是玲珑姑娘吗。
      “哈哈,有时间多和别人学学,不过,想你也学不来。”她说着,冲春雨暧昧一笑,轻巧地从二楼跃上了三楼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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