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忆久久林

9、第 9 章

　　回忆到这里中止，付鸣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回到客厅。

　　“好东西，可遇不可求的。”

　　这一看就是赵凌的手笔，渐变色的包装纸，外面扎一个硕大的蝴蝶结，蝴蝶结还是紫红色的，带着两根卷曲的绳须，光这个包装就比里面的礼物还要抢眼。

　　斯纪朗把杯子放在一边，抽着蝴蝶结的一段慢条斯理地开始解。

　　付鸣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动了动嘴唇，把那段在心里预演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他回来了，要举办个人画展，你要是有空可以带小雨一起去。”

　　斯纪朗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朋友的话发生改变，蝴蝶结和彩纸已经被安安静静丢在一旁，盒子里的东西真真实实地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张有些岁月的黑胶唱片，带着某位已故艺术家的签名，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看在礼物的份上也好，看在多年友谊的份上也好，他都不能搏了这个面子。

　　“好，我有空一定去。”

　　书献的生活多了一项新的调剂，他每隔几天就去蛋糕店里转一转，把网上搜罗来的奇闻趣事拿出来分享，果真是应了斯夜雨那句凭手艺吃饭，而他是凭段子换粮。

　　中间也机缘巧合地遇上过几次那位声音主播，只是这现场版的还没有他每天晚上APP里听到的有感情有温度。

　　转眼之间，秋风悄悄抬头，夏意收了身姿。

　　书献除了每天写稿又被斯夜雨忽悠地给自己找了一项兼职。

　　是因为缺钱？不会，书献缺钱这么些年，他并不想凭一己之力打破现有的那点平衡关系。

　　是为了体验生活，更不会，他追求的生活自来是能躺着就别坐，能坐着就别站，放着互联网这个巨大的素材库不用，不是他的风格。

　　书献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哪个特别招人的闪光点叫斯夜雨看上了，不然她为什么这么尽力在他那刷存在感呢？

　　但斯大小姐的一句话给了他一记重拳。

　　她说，我觉得你特别好，就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

　　那一刻，书献有一种吃了毒蘑菇的晕眩感，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头发太长让对方产生了性别错觉，没事，他可以改。

　　话扯远了，咱们说回兼职这个事情。

　　兼职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周五给附近迎来新学年的星星幼儿园送一餐午后小点心，这是斯夜雨的小店开业以来接到的最大的单子，所以很重视，硬拉着书献去一个二手市场淘了一辆精品三轮车回来。

　　那三轮车的外形挺一言难尽的，硬要夸大概就是丑萌丑萌的那种。

　　但斯夜雨就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她弄来气球，画笔，还有各色贴纸。

　　带着书献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手动DIY。

　　书献觉得自己知心大姐姐的人设再一次得到了加固，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被人请去参加睡衣派对什么的，但他肯定是会拒绝的，毕竟家里实在没有像样的睡衣。

　　他负责贴纸和气球，斯夜雨负责彩绘，两个人分工合作，场面温馨之中带着一丝浪漫，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最终成品出来的时候书献都快感动哭了，斯老板你也没说这玩意以后就是我的配送员私家专车啊，您觉得这粉粉的风格配的上我一米八的大长腿嘛！

　　而且我真的不在乎你那点配送费。

　　但斯夜雨问他，你难道不怕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眼里露出失望的表情嘛，一个星期才一次，吃不到，多难过啊，连周末都过得不开心。

　　书献表示无所谓，人嘛，谁还能没点挫折不是，多失望几次就习惯了，或者我去把快递点的阿华给你叫来，他业务水平高，专业素质强，肯定不会偷吃的。

　　也不知道斯夜雨为什么就执着在他身上，双方的谈判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对方甩出两张绿芽大酒店的豪华自助晚餐招待券，书献才勉为其难点了头。

　　上岗的第一天，场面有些失控。

　　书献被指挥着和那辆旧貌换新颜的小三轮站在一起，挂着十二万分的职业笑容，和胸前那个映着硕大logo的围裙迎接街坊四邻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自己哪天要是走上表情包这条康庄大道，一定是拜这些人的朋友圈所赐。

　　怪不得斯夜雨这么执着让他送餐，美男配蛋糕的宣传效果是比阿华配蛋糕的效果强一点，他后悔只拿两张招待券，有些亏了，至少要四张。

　　还有斯纪朗你想笑就笑吧，不用低着头，男子汉大气点。

　　第一次送货是斯夜雨陪着去的，为的就是看看现场食客的反应，要是反响好还能顺便争取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

　　谈判结果尽如人意，斯夜雨很高兴，孩子们很高兴，园长很高兴，书献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最后他选择在跷跷板上一个人寂寞的发呆。

　　院子里的一根长绳上挂着一条白底带碎花的床单，柔软轻薄的料子被调皮的风吹得左摇右摆，其中一面还带着一大块可疑的水渍暗示着一小时前它可能遭遇的事故。

　　园子的正当中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枝上满满当当地挂着各色的心愿卡，被风一吹，左右摇摆起来，就像风儿轻轻地读着卡片上各式各样的文字。

　　书献开始放空大脑，眼神却一直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斯纪朗不知道在干什么，拿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一直在转来转去，出人意料的是跟孩子们还挺聊的来。

　　书献歪着头，托着腮，记忆回到了高中时候遇上第一个令他心动的男生的那段时光。

　　男生是一个很温柔地人，坐在书献的后桌，每天会乘人不备在书献的课桌里放上一两样食物。

　　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饼干，他们就这样一直处在一种朦朦胧胧不甚清明的状态下，谁都没有率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后来，他们乘着周末的时候出去约会，去游戏厅，去滑冰场，去电影院，有时候也会去一些没有人的地方，一起手拉手静静地待上半天。

　　可惜，高中结束后男生出国了，他们那尚未结果的初恋就此完结。

　　如同一块石子在池塘里激起的涟漪，除了正好从底下游过的鱼儿，谁都不会看见他们曾经出现的身影。

　　书献到现在还会偶尔想起他，毕竟被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喜欢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