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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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曦是在红绿灯上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她正四肢并用地抱着红绿灯的横臂，面朝下挂在半空，一睁眼就对上一张青白色的死人脸。
“死人”站在地面厚实的落叶上，正仰着头盯着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声咆哮，米粒大小的瞳孔在眼眶里颤抖着，大面积的眼白布满暗红色的血丝。
脸缺了半拉，创口并不规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掉了皮肉，白森森的牙床裸露在外。
这是一只初级感染者，游戏里最常见的低级怪，血条不过百，一炮轰下去死一大片，问题不大……
才怪啊！
视线扫到自己的胳膊，阮曦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身上穿的不是游戏装备，而是一件灰色纯棉长袖睡衣，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这是她现实世界的睡衣！
她腾出一只手把自己从头顶摸到屁股，齐肩短发，略带婴儿肥的脸，平坦的胸部，松软的臀，还有腰上这一圈无伤大雅的游泳圈……
这是她现实世界的身体！
难道自己不在游戏里？阮曦茫然抬头四顾。
街道破败而荒芜，绿化带里的变异植物茂盛得猖獗，粗壮的茎叶遮天蔽日，路面覆满落叶，报废的车辆散落各处，几乎被腐败的枝叶掩埋，几只初级感染者淌着一地枯叶蹒跚地向着红绿灯的方向走来。
六十年前人类曾经经历过一次大灾变，重建之后，联邦政府亲自监制了以那一段历史为背景的大型全息游戏《曙光》。
现实世界高度发达，感染者早在阮曦出生之前就全面清零，这种独树一帜的末世废土景象，她从小到大只在《曙光》里见过。
这里不是游戏，又能是哪里？
就在她满头雾水的时候，一张灰白脏污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嘴里的牙齿已经开始异化，变得尖锐如犬齿，赤红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食欲。
原来是一只快要进化到二级的感染者，这种感染者肢体灵活，攀爬跳跃不是问题，它刚刚爬上了红绿灯下方翻倒的公交车，距离阮曦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阮曦急忙缩起腿，抬手召唤跟宠，然而下一秒，手却僵在半空——她发出的指令没有得到游戏系统的回应。
出BUG了？
阮曦微愣，又试了一次，依然无响应。
她不信邪地又尝试着发出其它指令，打开背包、装配武器、返回个人基地、召唤游戏控制面板、卡住脱离、强制退出登录……
任凭她的手在身前绕出花来，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切和游戏有关的操作都没有回应，仿佛系统根本不存在。
下面的感染者老兄愈发兴奋，呲着牙冲阮曦吼，跃跃欲试地想要跳起来给她一爪子，可是阮曦却已经没心情理会它了。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游戏出BUG了？她被困在游戏里了？
阮曦拍了拍发蒙的脑袋，这一拍，好像给卡顿的机器短暂地疏通了一下电路，脑海里闪过许多无序又混乱的记忆碎片。
鲜血……猎杀……慌乱奔逃的人群……尖锐刺耳的惨叫……
头突然剧烈地疼起来，阮曦忍不住呻1吟出声，手掌根用力抵住眉心。
剧痛很快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零碎的画面，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很长一段，最后的记忆是登录全息网络参加开国元勋季修晨元帅的冥诞仪式。
冥诞仪式期间，全息网络所有娱乐版块通通锁定，包括游戏。
可她现在为什么在游戏里？
大脑一片空白，不等她细想，沉闷的枪声突然在耳畔炸响，那只感染者的头砰地在她眼前爆开，乌黑的□□和腐肉四散飞溅。
阮曦急忙用胳膊挡住脸，防止感染者的血肉溅到脸上，从胳膊上方露出眼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现在街道尽头。打头的是一辆装甲车，车身勉强可以看出上个纪元复古风的影子，只是改装得面目全非。
车窗外焊了钢丝网，保险杠上加装了旋转刀刃，两侧伸出两个造型丑陋的铲子，掀翻堵在前方道路上的废弃车辆，强行开辟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后面跟的是改装过的运输车，改装风格和装甲车一样，追求安全性和实用性，毫无美观度可言。
两辆车都是上个纪元的地面交通工具，游戏里就算新手菜鸟都有一辆系统赠送的个人飞行器，只有NPC才会用这种破烂。
难道遇到了游戏的隐藏任务？阮曦试图就目前的情况做出合理猜测。
地面上的感染者被枪声吸引，纷纷掉头，嘶吼着向装甲车的方向跑过去。
装甲车的车速不减，旋转刀刃搅碎感染者的身体，改造过的轮胎无情地将它们碾成一滩破碎的肉泥。
还有二十米距离的时候，装甲车顶盖打开，钻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紧随光头之后探出来的是黑洞洞的炮筒，炮口对准的却是挂在半空的阮曦。
蓝色的电流从手握触发器部位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汇集到能源转换装置，耀眼夺目的高能激光炮破膛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到了阮曦的脸上。
阮曦一句国骂还未来得及出口，耀眼的白光便在眼前炸开。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一层无形的屏障在激光炮轰过来的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强光对眼睛的刺激也被屏障完全抵消。
剧情杀？阮曦脑子里刚冒出疑问，大脑突然一阵钝痛，紧接着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阮曦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躺了许久都没动。
身下的地板规律地晃动着，耳边传来暴雨敲打车厢的声音和引擎有气无力的轰鸣，鼻尖萦绕着复杂的臭味。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已经死了。
具体怎么死的不记得，这事儿大概率发生在缺失的那段记忆里。
可她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脑子里无数草泥马奔腾，每一只头顶都顶着三个字“为什么”。
她身上没有防御装备，为什么会出现防护罩？
脸挨了一发激光炮，为什么疼的是脑子？
她都疼晕过去了，为什么没有触发用户保护机制踢她下线？
游戏系统为什么消失，她现实世界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戏里……
最后所有的“为什么”都统一成一个疑问：她真的在游戏里吗？
“你醒了？”头顶落下一道女声，嗓音相对低沉，偏中性，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越，吐字干脆利落，几乎不带尾音，比砸在头顶的雨声更清脆。
这是个还没结束变声期的女孩的声音。
阮曦张了张嘴，乱七八糟的问题同一时间涌到嘴边，噎得她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
“醒了就自己坐起来，我不管你了。”女孩说着起身，似乎要离开
“等等，”阮曦急忙爬起来，“今年是哪一年？”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喉咙有些发紧。
“嗯？”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才不太确定地回答，“38年吧，2338年8月。”
听到这个回答，阮曦的心脏猛地往下坠。
让她心惊的不是年份，而是女孩使用的纪年方式。
自从季修晨元帅建立曙光联邦，人们已经不再用公历纪年方式，说起年份的时候习惯用曙光纪元第几年这样的说法，包括游戏《曙光》里的NPC也一样。
只有生活在大灾变时期的老人才会用公历纪年方式。
大灾变时期又叫至暗纪元，如果女孩是游戏NPC或者玩家，她的回答应该是至暗纪元第5年，而不是公历2338年。
“你好像在害怕？”女孩突然出声，“你的呼吸乱了，我听得出来。年份有什么可怕的？”
阮曦忍不住呼吸一滞：《曙光》的NPC没有这么高的智能度。
她不是NPC！
阮曦脑海里浮现出不详的预感，咽了口唾沫，问：“有刀吗？借我一下。”
出于某些政策规定，无论什么游戏都不许出现鲜红色的血液，玩家在《曙光》里流出的血是淡粉色的。这里究竟是不是游戏，看血液颜色就知道了。
“你要刀做什么？”女孩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警惕。
阮曦还没说话，车厢和驾驶室之间隔板上的窗户忽然被人打开，驾驶室的光穿过方形的窗口，在地面上拉长成一个昏暗的梯形光斑。
光斑中映照出几条瘦骨嶙峋的腿，很快就触电般地缩回黑暗中，好似那光会烫人。
阮曦这才发现车厢里原来不止她和女孩两个，有很多人缩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动，连呼吸声都很轻，安静得仿佛尸体。
“来几个人，下去清房。”窗口处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尸体”们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喘着粗气向车厢更角落躲去，无声又激烈地互相拉扯，都想用别人的身体挡住自己，仿佛被窗口的男人看见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莫名的恐惧在车厢里蔓延。
阮曦在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中呆若木鸡。她终于看清了和她说话的女孩的样子。
皮肤粗糙，脸颊很瘦，显得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像只营养不良的小猴子。
狗啃似的短发胡乱支棱着，上身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夹克，下身却是缀满蕾丝和蝴蝶结的蛋糕裙，裙摆下的腿上还套着脏兮兮的运动裤。
她脸颊上有几条擦伤，还在渗血，晶莹的暗红色血珠仿佛当头一棒敲在阮曦脑门上。
红色的！她的血是红色的！
这里不是游戏！
可如果这里不是游戏，又能是哪？还能是哪？！
如此匪夷所思的答案，就这样赤1裸1裸地砸在阮曦头上，砸得她整个人都蒙了。
她穿越了。
这里是几十年前的现实世界，大灾变中的末世，至暗纪元第5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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