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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呼延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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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到梦中之城,感觉周围的环境与之前有所变化。
有风了。
海月还是初始化的打扮,坐在静止的前座椅靠背上。
“等级越高,梦中之城与现实越接近哦。”
“那种污浊的车厢环境还是算了吧。”
“哎呀呀,当然不是原样复刻,而是与现实相同。现在你的等级太低,只能展示当前所处的环境。等级提高之后可以随意布置自己的城市!”
“要花钱吗?”
“不用花钱。”
有这等好事?不对。根据之前的节奏……
“那要付出什么代价?”
“啊,变聪明了。要扣积分。”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风也用不着。给我退了。”
“真是精明的女人呢。这风不是用你的积分换的。是赵影来送的。”
又是他。难道说他发现甩锅给我无望,转而想将我培养成队友?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想和他打交道的打算。
“凡事不要太早下结论嘛。立FLAG太快会被打脸的。”
我没理会海月。
她跷着腿,笑眯眯得说:“那就进入正题好了。乙级中等任务一共包含两个任务,两者必须同时成功才算完成。因为不是你的本职任务,所以也只有一次机会——不过!”
在我开口之前,海月赶紧提高音量。
“不过!每个任务都有一次机会,加在一起就等于你有两次机会。所以,请好好把握。”
啊?这怎么算的?
“这就是我们的规定。当然,你要是不需要——”“需要。”我赶紧强调。
海月嘴角向两边拉,扯出一个笑容。
然后起身:“那么——”“等一下。第一次的任务有卷轴,第二次的虽然没有,但我是凭借第一次任务的卷轴信息才完成的任务。这一次也没有卷轴吗?”
“该给你的信息系统自然会给你。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你不需要。”
“有这么自信?”
“就是这么自信。”
“既然你们能预判我需要什么信息才能完成任务,说明你们早就知道事件全貌,又要我们来做什么?”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海月不再给我问话的机会,抬手将我向后一推,明明身后就是椅背,我却向后栽了下去。
一头栽进了川拓的身体里。
又要用这个高度看世界了。
这一次,我回到了今天上午。
昨晚搭警车回家时,我并不知道沈成耀中毒事件有没有解决。但是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已经解决之后的发展。
川拓坐在副驾驶上,正在听搭档说话——这个搭档不是昨天的胡志屏。
“错不了,沈成耀只是个障眼法,嫌疑人真正的目标就是呼延邦!难怪他这两天一直不太平!”
呼延邦这两天不太平?他不应该乘高铁离开了吗?而且听川拓的语气,他们更像是顺着呼延邦出事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沈成耀。
那么,呼延邦被怎么了?
我扫视车厢,发现右手边有个档案袋,应该是呼延邦的案件卷宗。
打开来,第一份材料就是车祸现场的照片。
原来,6月7号上午沈成耀被送去医院后,呼延邦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往高铁站。出租车在行驶到距离高铁站还有两个路口的环岛时被夹在数辆搅拌车之间。搅拌车突然侧翻,压在了出租车上。
事故现场水泥石子遍地,出租车也被埋了一大半,司机幸运得在搅拌车压下来前几秒死里逃生,呼延邦则被困在车里。
然后奇迹般获救。
之后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令人惊讶的是,除了几处骨折与擦伤,呼延邦几乎毫发无损。要知道他是被一吨多重的搅拌车泰山压顶,又遭水泥石子掩埋,能活着就是个奇迹了,呼延邦居然当晚就恢复神志。
出于安全考虑,医院坚持要求呼延邦留院观察。呼延邦没有拒绝,但要求转去最好的医院住特护病房。甚至还报警称自己被人盯上,要求警方保护自己的安全。
社区民警出警之后,呼延邦大为不满,点名要刑警大队的精英保护自己。我忍不住想,你既然真得有钱又觉得有人要害自己,倒不如花钱雇几个保镖?何必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跑?而且一个沙棘汁饮料厂的副厂长,难道是当地冬瓜水厂长要对你下杀手?
自然,刑警大队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疑神疑鬼而派出精兵强将,于是川拓被派了过去。
我隐约觉得,这个川拓要么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天降兵,要么是个刚来的愣头青被人当猴耍了。
果然,6月8日一大早,呼延邦失踪了。
并且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我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
这就是乙级中等任务的难度吗?
我的任务之一,是解救呼延邦。可他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要怎么救?
而且这还只是任务之一,另一个任务与此事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清楚。
更关键的是,如此一来,我要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还是说,要么直到救出呼延邦,要么呼延邦彻底死亡,才算任务结束?如果完不成,岂不是要一直被困在这里?
海月!我需要一个解释!
“啊?哎呀,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啦。”海月慢悠悠地说,“系统最长任务记录是三百七十七年十一个月二十七天零五小时四十七分33秒——34秒——35秒——总之!这个任务肯定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啦!”
又是避重就轻的回答。但……按照之前的套路,海月不明确否定,也就意味着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才只是乙级中等任务吗?那么,从五年前开始被系统寄生,已经快要达成目标的赵影来,他会面临什么难度的任务?
“有时间关心别人倒不如多想想自己哦。”
我没有关心他!只是拿他做参照物。毕竟所知道的和我有类似遭遇的人只有他一个。
“哦哦哦,那最好。那你加油哦!有事再叫我!”
海月的声音消失了。车子也停了下来。
医院的会议室里,几十号人正板着脸开会。这里有医院的行政人员、保卫科,也有负责呼延邦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个人,虽然穿着便衣,但是一看眼神我就清楚,是警方的人。
其中有三个人,虽然看得出和警方有关,但是是西北人的典型长相:扁平圆脸,饱满额头,细长单眼皮,面宽鼻阔,红色高颧骨,说话间带着天然一股豪侠气概。
联想到呼延邦的出身,我现在可以断定,他的身份绝对不是沙棘汁饮料厂副厂长那么简单。甚至可以大胆推测,这个人已经被当地警方盯上许久了,这次来青云村,要么是为了躲避追捕,要么,是要开展交易。
不然,西北那边的警察怎么能在一两天的时间内赶到东南部山区并与当地警方坐在这里开会?
果然,会议开始之后不久我就了解了这位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儒商的光辉历史。
呼延邦,66岁,出生于一个矿区的富裕之家,11岁时父亲因私自开矿触犯矿区其他矿主利益被杀,家境一落千丈,不得不离家跟随堂伯父生活。
而呼延邦的堂伯父,是个偷猎者。
17岁时堂伯父被抓入狱,从犯呼延邦因未满十八周岁没有被判刑,但也被关进少管所劳动改造一年半,释放后从老家找到被堂伯父私藏的几支自制土枪与财物,在边境地区拉拢了一批未成年人靠走私烟酒和生活物品为生。
19岁那年呼延邦在与当地另一伙走私犯火并时受伤,后逃窜至附近的教职工宿舍,被当地小学一名支援边疆建设的女教师救起,并带他回到自己故乡接受治疗,呼延邦的命运被这个女教师完全改变——他居然在女教师的鼓舞下重新开始读书,更考入了当地师范学院。
25岁时呼延邦与那名女教师结婚,两人在同一所学校里当老师,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14年前。
2007年年末,一个同乡人忽然找到呼延邦,说自己知道当年谋杀他父亲的人。呼延邦已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决定瞒着妻子为父亲报仇。他以投资开办沙棘汁饮料厂的名义重新回到故乡,之后一年内,当初被怀疑参与杀害呼延邦父亲的三人都先后死去,但警方找不到呼延邦作案的证据,只能将其释放。
这次的事再次改变了呼延邦的人生轨迹。他天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之前一同参与走私的同伙又找上了呼延邦,经过将近十九年的发展他们现在的生意做得更大:这些人走私的,是危害性更大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的,居然就来自于我的故乡,青云村。
准确来说,青云村并不是原产地,而是中转站。从其他地方生产好的货物被伪装成旅游团的运货人带到这里,再被包装成茶叶转运到全国各地。呼延邦的沙棘汁厂就是其中一个目的地。
在这里,茶叶包与沙棘汁被包装成高档商品,由呼延邦手下上百名运输工人堂而皇之运输出境,等到了买家手中,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那些高档茶叶与饮料,就摇身一变,成了瘾君子眼中的灵丹妙药。
在掌握线索之前,警方也想不到这条运输路线居然能横穿大半个中国,从东南山区到西北荒漠,越是危险之处,越隐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罪恶。
呼延邦之所以能14年来稳如泰山不曾暴露,一是因为他教育慈善家的头衔——曾经的市特级教师,桃李天下的中学校长,为带领家乡父老一同富裕而回乡创建工厂,一直都是当地树立的榜样,甚至多次被中央表扬,登上报纸新闻。
另一方面,是呼延邦本人的人格魅力。年少时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饱尝世间冷暖,更加懂得驾驭人性。将近二十年的教师生涯,又让他沉淀出温和儒雅的气质。加上他打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经历过天堂跌到地狱的巨大落差,目睹父亲因为风头太盛而被人暗害,所以更懂得收敛本性低调做人的道理。
因此,直到去年青云村中转站出事,警方从运货商那里发现了呼延邦的名字,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儒商居然也是其中一员。
而青云村中转站的暴露,居然与沈圆圆之死有关——正是那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大搜山,使得警方的线人发现了隐藏在山中的隐秘交易地点。
我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两个任务要一起:我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查明去年沈圆圆被杀,凶手究竟是谁。
不过,如今的重点还是呼延邦。
这样一个重量级嫌疑人,为何忽然不远万里来到青云村,又在一个暴雨突至的清晨孤身乘坐公交车离开?是警方的行动出了纰漏,打草惊蛇,还是另有原因?
警方目前的想法是后者。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