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55、55又见徐茂宫

　　去家属食堂买午饭的时候，我被人跟踪了。
　　对方很小心，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因为我无意中多绕了一段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直跟着我，这让我怀疑他不是单纯同路的病人家属。
　　于是经过前方一个路口，我闪身躲进其他病房里，等这人追上来寻找我的踪迹时，走到他身后。
　　“徐警官？这么巧在医院见到你啊。”
　　是的，这个跟踪我的人，正是徐茂宫徐警官。
　　我曾怀疑他也是被系统寄生的人，因为他对我的称呼是我在系统中的名字，海月，而且作为一个公安干警，他对我这个案件相关人的态度太奇怪了，更像在试探我。
　　但是，我与他的交集仅限任务中，现实里他应该是不认识我的。一旦这个人表现出任何异常，我就有理由怀疑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惜，徐茂宫没有表现出不对劲儿。
　　他直接对我出示了警官证：“你好，有些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看样子有正经事要找我，只是在人多的地方不好说话。我就带他去了呼延邦病房外的休息室。
　　赵影来见我和徐茂宫一起回来，有点担心。
　　在此之前他是不知道徐茂宫这号人的——并不是说没见过，而是没想到徐茂宫可能和系统有关系。
　　徐茂宫同样出示警官证，然后说明来意：“我手上的一起案件里，有些线索指向了你们两人。没想到在食堂里意外撞见，就像过来和你们聊聊。关于申不害，你们知道他吗？”
　　居然和申不害有关。
　　我和赵影来都摇头。
　　徐茂宫问赵影来：“KTV出事那晚，你也在？”
　　“我在。作案人是我的同学。我也差点成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徐茂宫又看向我：“那晚，你不在？”
　　我点头：虽然现实的发展与任务中的结果相同，但是我的存在不会被人想起来，我的所有行动会被替换成其他人。这一次，被替换成了秦司兰。
　　“那晚我在东胜市的一家手机厂。下午和川拓与杨修在一起——这两位也是警察。”
　　徐茂宫看看我，有点狐疑，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给川拓。
　　川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环境音非常嘈杂。他作证因为意外将我带到深山之中的案发现场，直到凌晨才将我送回工厂宿舍，不久之后宿舍失火，我一直都在东胜市，没有时间往返兼合市。
　　徐茂宫挂上电话，幽幽看着我半晌，才开口。
　　“申不害，是KTV事件的主谋。在他的记事本里发现了关于你们的记录。包括照片和文字。案发那晚KTV门口的人群之中，申不害拍到了你们两人的照片。现在，怪事来了。赵影来承认自己在现场。而升海月，你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我茫然摇头，死不承认。
　　接着，徐茂宫又说：“那本笔记本，是申不害的死亡计划本。上面还有几个名字。栗稷、李饴、魏和德、赵影来、佛明愿、秦司兰、升海月，还有柳挽风——”
　　“柳挽风？！”
　　我直接惊叫出来，赵影来也愣住了：“这个人我以前没听说过！”
　　“这上面恐怕有很多人你们都不认识。”徐茂宫用敏锐的眼神扫视着我们，但他没有理解赵影来的意思。
　　赵影来的画外音是，之前所有的经历中，他都没听说过柳挽风这个名字。
　　这个负气离家的女孩，在地铁站与我偶遇，说着要体验生活，却骗我和胡晓玲去了兼合市的游乐园。她怎么会也出现在申不害的死亡计划本上？
　　而且计划本上的其他名字，刚好与栗子歌里我们推测出的姓氏完全吻合。
　　还多出两个人。秦司兰与柳挽风。她们的姓大概就藏在栗子歌缺失的其他句子里。
　　倒是这个李饴，我们原本以为李字指的是李艺，现在看来并不是。但姓李的人那么多，要去哪里找这个李饴？赵影来说他也不知道这个李饴是谁。
　　徐茂宫表示魏和德、赵影来、秦司兰和我的照片都有，其中魏和德的信息是最详细的，他现在已经被警察秘密保护起来。秦司兰家中也被安排了女警，栗稷更不用说，有川拓外公亲自关照，一只蚊子都近不了身。
　　而柳挽风，徐茂宫甚至怀疑那场工厂宿舍大火就是冲着柳挽风和我去的。
　　但他很奇怪，应该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我怎么会同时出现在KTV的照片里？
　　“那或许只是个长得和我很像的我女孩。”我只能这么解释，“毕竟我是个大众脸——”
　　“你还是大众脸？！”赵影来第一个不服气，徐茂宫哈哈笑了两声：“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升海月啊，你还真不是大众脸。不然我也没法在食堂那么多人里一眼找到你！”
　　虽然徐茂宫对我外表的肯定让我很受用。但是！这对于我的辩解没有一点积极影响啊！
　　“这个倒不是重点——柳挽风现在如何？对。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是那个177开头的手机号吗？”徐茂宫摆手，“没用。发现死亡计划本之后我们立刻联系了柳挽风，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父母也说她没有回家。”
　　“什么？！”
　　我很后悔那晚没有再和她联系。但是不死心，又给胡晓玲打了电话。
　　询问了她的情况，又问了她叔叔的工厂，之后终于绕到正题。
　　可晓玲说第二天就送柳挽风坐第一班大巴回了家，柳挽风下车时还给她打了电话。
　　徐茂宫立刻联系长途汽车站索要监控，却发现，虽然有柳挽风上车的记录，却没有下车的。再一打听，大巴中间在三个服务区停过车，任何一个都可能是柳挽风离开大巴的地方。高速公路上没有这么密集的监控，这下子线索断了。
　　这个柳挽风，是自己主动消失还是被人带走？还有，她隐瞒自己和晓玲去兼合市的目的呢？后一个问题我问了晓玲，她很爽快就告诉了我：因为柳挽风觉得东胜市的游乐园不够好玩，所以去了兼合市。晓玲怕我多想，就没告诉我。问她柳挽风当时有没有异常，晓玲这个傻丫头，只顾得自己玩的开心，什么都没注意到。
　　另一方面，赵影来在推测李饴的身份。
　　他和我都有一个想法：这个李饴，会不会就是蜜糖？
　　因为蜜糖曾经说过，自己原名就是饴，是保姆搞错了才登记成蜜糖。这个说法漏洞百出，可饴这个字意外重合了。
　　我左思右想，还是去找了呼延邦，问清楚蜜糖名字的由来。
　　果然与蜜糖的说法不同。
　　呼延邦说，蜜糖的母亲留下一张字条，大概讲述了自己是因为无可奈何的原因只能暂时抛弃孩子，将来一定会回来寻找，并给孩子取了名字，并留了一样东西，日后会凭这个信物来找。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见到生母回来寻找。早在十几年前，呼延家就给蜜糖改了名字，让她姓了呼延。但是名字还是与生母留下的名字相照应。
　　李饴。呼延邦说，蜜糖生母留下的名字，就是李饴。
　　而她所给的信物，就是蜜糖随身携带的那些薄木板。
　　当年的木板是一整块，但是两面都光溜溜的，什么图案都没有，除了质量特别轻，能防虫蛀，韧性极大，有一股天然清香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蜜糖将这整块薄木板切割成纸牌的一半大小，随身带着。
　　这让我想到了于家发现栗子歌的那副画。画是画在木板上的，2003年时已经丢失了。但是，李饴这个名字很难不让我想起李艺。
　　甚至，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蜜糖就是李艺的女儿！甚至李饴这个名字与李艺同音不同调就在暗示两人的关系！
　　赵影来只想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04年李艺去过一次木子湖，生下了一个女孩并取名李饴，遗弃在医院。2017年她就是为了寻回这个女孩才一定要去木子湖，没想到遭遇了沙尘暴，所以呼延蜜糖的生母并没有按照约定出现。而她手中的木板就是当初丢失的画——可是为什么李艺要这样做？而且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确实很奇怪。蜜糖说过自己的生日是2004年8月8日，也就是说李艺在2003年10月左右怀孕。那时正值于真元和音阿姨先后去世，于右危在海外读书没有回来。
　　而且，李艺是于玄德的孩子，不是普通人。她——
　　“姓佛的那个人！”
　　我和赵影来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就像当初于玄德彻底变成女性之后生下李艺一样，李艺很可能也继承了于玄德的体质。
　　如果是这样，只要叫来于右危——他的身体属于李艺，与蜜糖做比对，就能确定两人的关系！
　　可是，赵影来拦住了我。
　　“稍微考虑一下你家人的心情吧。或许对于呼延蜜糖和你外公而言，这件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可是……”
　　明明只要查一下就能搞清楚的事，为什么要终止行动？我看着赵影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悲悯。
　　蜜糖还没有被系统寄生，她虽然能占卜，有非同一般的能力，但终究还是个无忧无虑，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幸福的孩子。而一旦做了检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回不到过去，她口中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也会知道这个姐姐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
　　何苦呢。
　　只是……
　　“那，我们就先假定蜜糖就是李饴。”我妥协了，“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柳挽风，然后问清楚申不害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几个。以及他会不会知道栗子歌背后的故事。”
　　赵影来很欣慰得点头，夸我懂事了。
　　听起来好像幼儿园阿姨在给表现好的乖宝宝发大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