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19、19分手大师

　　任务中升荣业的登场时间是下午六点钟以后，但他会出现是因为川拓的相亲对象秦眠竹是升荣业现在的女朋友。
　　如果川拓没有去相亲，或者听从了秦眠竹的请求晚上没见面，那么升荣业也不会露面。
　　是引导川拓去相亲，还是自己另外想办法呢？我正犹豫不决，忽然手机屏幕亮了。
　　是赵影来。
　　我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也打了好几通电话，我一个没接也没回复。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至少他送了我手机，还帮我在系统里升级，他也没有直接侵犯我的利益。于是我赶紧接通电话：“不好意思刚拿到手机用得还不熟练，真是抱歉。”
　　“不用为这种事道歉。”
　　电话对面的人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问起我现在的情况，住在哪里，工厂近不近，工作会不会很辛苦，待遇如何，福利如何，这里的人好不好相处……像是个操心的保姆。
　　问完了我的情况，我以为他要说正事了，结果又开始说起他那边的情况。
　　于是我知道了他准点乘上高铁坐在靠窗的位置晒了好几个小时的太阳但是因为前面的人不愿意拉下来窗帘所以只好忍耐；
　　知道了他没有买高铁上45元一份的快餐而是上车之前买了汉堡与鸡块把旁边的小男孩馋出了口水，于是小男孩用自己的玩具和他换鸡米花；
　　还知道他半个小时之前下了高铁现在已经到家没想到几年没有回家乡这里的变化这么大都快认不出了；
　　还说以前的同学约他晚上出去玩但他不是很想去只想蒙头大睡可是还要收拾行李打扫房间购置生活用品最后想想这些更累还是答应了同学的邀约现在正在纠结穿什么衣服——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的话：“所以，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没事。
　　“那，有事再联系。”
　　“嗯。”
　　我正要挂电话，听到那边好像又有声音，于是重新举起手机：“所以——”
　　电话已经挂了。
　　这家伙，莫名其妙啊。说了一通废话，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有！
　　我还得继续发愁怎么处理升荣业的事。
　　“为什么不问一下赵影来呢？”海月忽然问。
　　“问他？”我诧异，“我自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找他？而且，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是，把关你何事和关我何事两大人生哲理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集大成者！”海月像是在讽刺我，可我觉得，有问题吗？
　　“行行行，好好好。你自己闷头苦想去吧。我要不要告诉你呢？”
　　这个海月，居然还会卖关子了。以往可是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啊。
　　“说吧。你肯提起来，肯定是有收益的事。”
　　“不要说的我好像冷酷无情眼里只有利益一样！”海月气鼓鼓的，“是任务啦！赵影来刚刚上传了一个新任务——”
　　“不早说！”
　　“哈！到底是谁眼里只有利益！”
　　“这不一样！”我刚才就觉得赵影来话里有话吞吞吐吐没有说，既然立刻上传任务，一定与此事有关！
　　“哟，你也是有好奇心的啊！”
　　“好奇归好奇，也不是事事都要追查清楚的——快说是什么任务！”
　　“破坏升荣业和秦眠竹的关系。”
　　嗯？然后呢？我等了一会儿，海月说：“没了。”
　　没了？就这？不对啊，且不说这事跟赵影来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他多管闲事，这也能叫任务？
　　“你接不接？再不出手就被别人抢走了——”“接！”
　　“欢迎来到梦中之城！”
　　海月这次多余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把我往前一推，身体猛地失重。再睁开眼，我就在升荣业的大脑里了。
　　然后，果断拿起手机报警。
　　“喂？我要自首。”

　　川拓接到通知赶来的时候，我正在认真努力交代“自己”的罪行。对面的警察都被我的合作精神感动了，连连问我说了这么多话要不要喝点水歇一歇。
　　旁边审讯室里，庄正峰的吼叫声不时传来，审讯他的警察也是毫无心理准备：简直就是天赐的两个会说话的年终奖！
　　让川拓过来是我的要求。表面原因是因为昨夜他查沈成耀中毒案件牵扯到升合财，我做贼心虚决定自首，但这只是个让他出面的理由。实际原因自然是为了将升荣业庄正峰等人与川拓联系在一起。
　　“你是秦眠竹？”门外传来川拓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我看到秦眠竹的半个身子一闪而过。
　　是的，这个不知为何如此痴迷于升荣业的女人，居然也追来派出所，一定要与升荣业同生共死。
　　真想查一下秦眠竹是不是出身湘西苗族，下蛊毒的时候不小心下错了，自己遭了反噬？不然怎么这么……
　　一言难尽。
　　我原想着升荣业是杀人犯的事一暴露，秦眠竹就该迷途知返，没想到她不仅不听劝，反而更加铁了心要救升荣业出去。
　　这赵影来是看准了秦眠竹痴心一片不会轻易分手才布置的这么个任务吗？看着简单，结果特别棘手。看来这次的奖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过，托他的福，这次我能够以合理合法合规的方式让庄正峰这伙人被警方盯上了。
　　“嘿！”
　　川拓在我面前坐下，笑：“勇气可嘉啊！”
　　我撇撇嘴，指了指门外：“那个秦眠竹，就是今晚要与你相亲的人。”
　　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负责做笔录的那个甚至抬起手中笔：“这个……要不要……”
　　“记。都如实记。”
　　“好……”
　　川拓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请你转告她，我不喜欢她，想跟她分手——”“我说升荣业！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用尽量诚恳的眼神看着川拓，“我没前途，配不上她。不想耽误她。还是让她找个靠谱的人好好过日子吧。”
　　川拓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可秦眠竹居然比我更不正常。
　　她听完之后的反应，既不是歇斯底里得大吵大闹，也不是心如死灰得情绪崩溃，更不是迷惑不解要问一个为什么。
　　而是冷笑一下，说：“这回可有意思了。”
　　川拓如实向我转述了秦眠竹的回答，我来不及探究这句有意思背后的深意，只想确定秦眠竹到底愿不愿意分手。
　　川拓挠挠头，又跑出去一次。
　　然后回来告诉我确定答复：“她说除非你愿意学狗叫，否则不分手。”
　　“学哪种狗叫？叫几声？”
　　“不是吧兄弟！这种条件你都——这个秦眠竹到底是什么人性？能让你宁可自首都要跟她分手？”川拓明显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安危，不顾另外两个警察异样的眼光，问。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赶紧分手赶紧拿钱走人！
　　“不必了。”
　　广播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女人声音，单向镜后面，她正看着审讯室里的这一幕。
　　“如你所愿，我们彻底分手。”
　　啊，任务完成！
　　“但是，我会继续观察你。你很有意思。”
　　啊？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我隐约觉得，这个秦眠竹绝对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傻白甜。
　　但是任务结束了。

　　我躺在床上，正要松一口气，海月提醒我还要去办一张银行卡。
　　我挣扎着坐起来，搜索工厂附近的银行营业厅，规划好路线之后就准备出发。
　　赵影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我想，他要是再说那些婆婆妈妈无关紧要的事，我就借口手机没电挂电话！
　　“喂？”
　　“任务完成的很快啊。”
　　居然是正事。“多谢你。难度不高，报酬却不少。不过他们两人关系如何，和你也没关系吧。你完全可以上传更有意义的任务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赵影来才说话：“因为不能提交重复的任务。不管怎样，恭喜你完成任务。”
　　“谢谢。别的还有事吗？”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这个人，说话时要考虑这么久的吗？
　　“赵影来？”
　　“哦，没什么。有点累。刚刚打扫了楼梯和阁楼的房间……”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我把手机开着免提，然后收拾书包，带上开账户要用的东西，洗了把脸，擦干净手，回到手机前。
　　赵影来刚说到阳台上的花居然还在开，被我打断。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出门一趟。”
　　“要去哪里？附近有什么逛街的去处吗？打算买什么东西？”
　　这家伙是没有眼力见儿吗？听不出我的意思吗？
　　“和同学一起去。她们都在等我。”
　　“啊，好。那我不说了。”
　　说完，电话挂了。
　　我突然一口气憋在心口：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以前在青云村老家，因为我一个月只回一次家，就算是放长假，最多在家待两三天就回学校上自习，那时候也没发现这个赵影来这么奇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
　　明白了！
　　“你明白啦！”海月大喜。
　　我点头：“他是迫不及待等我升级进阶，好帮他完成任务。同时又担心出现出租车司机那样的人捷足先登，先和我组队——”
　　“你……”海月像是被堵住了一口气，“行吧。这样想也挺积极的。不过，组队人数并没有硬性规定，只要无反对意见，多少人组队完成一个任务都可以。当然，奖励也会根据各人表现而多寡不一，甚至拖后腿的那个要倒扣积分补偿他人。”
　　哎？还有这种规定？不过以我现在这种级别，能接到的任务大概都能自己完成，不需要和他人合作吧。
　　“那就要看各人实力了。像你这样的……”海月叹了口气，“以后主要给你找些破案解密的任务吧。凡是跟情感有关系的，还是不要想了。”
　　情感？类似搞破坏让人分手？这种任务存在本身就让我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我背起书包走向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