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之城》於祖婷

14、14愿者上钩

　　杨修看看庄正峰又看看我，伸手指了指那本日历，用口型提醒我趁热打铁。
　　我翻开新日历，直接找到呼延邦离开西北老家的那一天。
　　果然，在前一天的日历上看到了关键信息。而这个信息的出现，让我也彻底呆住。
　　上面写着，呼延邦弃女，赵芳，青云村16号，其子赵影来。
　　为什么他们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我的后妈，是呼延邦的女儿？弃女？难道是被他遗弃掉的？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抛开我与赵芳的关系不说，如果这个赵芳是呼延邦的女儿，那确实可以理解为什么呼延邦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忽然从西北跑到东南山区的小村子里。
　　“川少？”杨修见我表情不对，小声唤我，我赶紧故作冷静，继续翻看日历。结合备忘录里的只言片语，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日历中夹着一张多年前的报纸，是呼延邦夫妇刊登的寻人启事，说自己两岁的女儿被人拐卖，如有提供线索者必重金酬谢。时间是三十九年前，剪报旁边还有一行注释：可利用。
　　赵芳今年41岁，三十九年前正好两岁。年龄对的上。且，仅看长相，赵芳与呼延邦还真有一点相似之处，再加上她不是青云村本地人，谁也不清楚她的底细，呼延邦在村子里也打听不到赵芳的父母老家。
　　选择赵芳冒充呼延邦丢失多年的女儿，呼延邦见女儿心切，来不及开会就急匆匆赶过来。见了面之后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失望加悲愤，决定立刻离开青云村。
　　至此，转移警方注意加深呼延邦疑点的目的已经达到，骗他过来的那个人没有理会呼延邦，放任他自己离开。
　　第二个人则持反对意见，安排了7号清晨借刀杀人的一招。
　　之后，一招不成，又命令秘书调车夹击呼延邦。呼延邦第二次死里逃生，报警寻求保护。
　　昨天日历上又多一个备忘录：带走，活口。后面是医院地址与病房号。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两个分得很开的字：青 龙。
　　于是呼延邦被从医院带走。
　　旧的矛盾还未解决：这些人怎么断定呼延邦要坐公交车？
　　新的问题又来出现：赵芳是怎么被这群人盯上的？
　　我平时都在学校里读书，一个月只回家一天，除了干活就是写作业，甚少与后妈或者赵影来接触，因此家里发生过什么，来过什么人，我一概不知。难道，赵芳的身份远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海月！
　　“哎哎哎，真是情况突变呀！居然查到了自己家人身上！”
　　她算什么家人。我问，要购买赵芳的信息需要多少积分？
　　“这个呀……一分都不用。”
　　免费？
　　“是的。因为赵芳跟这件事无关呀。”
　　无关？她居然与此事无关？怎么可能——那赵影来呢？
　　“不好意思。因为他也是宿主，而且是等级碾压你的宿主，所以根据系统规定，我们无权向你提供他的信息。”
　　那只要告诉我他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这也是不能说的。”
　　没有否定那就是肯定了？
　　“无可奉告。”
　　听海月这样说，我反而犹豫起来。算了，先把这两人放在一边。如果他们只是单纯被利用，那最好。如果后面的发展还有两人参与，那就想办法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中再查。
　　“有必要搞清楚吗？反正你不是打算从此以后与两人不再往来的吗？”海月问。
　　这么想倒也是。不管他们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
　　我拿着日历走到庄正峰面前，蹲下来，盯着他的双眼。庄正峰想躲开我的视线，但下巴被杨修托着，只能闭着眼睛不看我。
　　我将日历贴近他的耳朵，翻动着，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越聚越多，开口道。
　　“说，呼延邦在哪里。”
　　庄正峰的眼珠转了一轮，但没有开口。
　　我转身从墙上取下一张本市地图，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庄正峰眼睛睁开一道缝，扫了一眼地图，又立刻闭上。
　　我坐在桌上，掏出手机，一面搜索一面说：“看过一部几年前的剧没有？叫毛骗。”
　　杨修肯定是理解成了另一种片，差点笑出来。
　　我把手机放在庄正峰面前：“这是里面的一个片段。背地图，观察微表情，几分钟内通过对方的微反应把地点猜出来——你也欣赏欣赏？”
　　手机屏幕里播放着邵庄大神背地图审问关押地点的片段，我则盯着庄正峰。
　　他始终紧紧闭着双眼，好像一旦睁开眼就会把秘密泄露一样。
　　给他看这个片段，自然不是因为我也要效法邵庄。毕竟我也没有秒记地图的能耐。这么做只是为了给庄正峰一点心理压力，让他自己自乱阵脚。
　　可是仅仅做到这个程度还是不够的。我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
　　从庄正峰的反应来看，昨天派人绑走呼延邦的就是他，他也很清楚呼延邦现在的位置。但是我已经查了他的手机，两部手机。
　　日常使用的一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摩托车里发现的那部，需要密码解锁，指纹和面部识别没有开。短时间内想要套出密码也不太可能，只得暂时放弃。
　　目前唯一掌握的，暗示了呼延邦位置的线索，就是备忘录上的那一条信息。
　　那个电话号码我还没有打，因为我怀疑那是绑走呼延邦的人的号码，现在打过去，很容易打草惊蛇。
　　至于两个字，“青”和“龙”代表什么，还不知道。
　　有可能是关押呼延邦的位置吗？
　　青也可以指青云村，但是青云村里与“龙”有关的地方至少有四五十处。毕竟青云村所在的山头被开发成旅游景点，隔几步一个小泉眼就被穿凿附会成黑龙胆，又走几步还能看到卧龙潭。
　　仅靠我和杨修两个人，想要在青云山中找出呼延邦，太难。
　　可“青”也可能不是青云村。因为青云村离这里还有不少距离，又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地点，将呼延邦送去青云村，很容易生变。我更倾向于他就在本市。
　　本市内与“青”“龙”相关的地点可太多了。远的不说，杨修家就住在青松小区。旁边是一条双龙河。
　　双龙河上有双龙大道，双龙大道西侧交汇的，是青年大街。
　　这两个字还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时候，电视剧片段放完了，杨修意犹未尽：“川少！这啥剧？我想——先办正事！办正事！”
　　在我的目光刺杀中，杨修赶紧改口。
　　我收起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坐在桌子上，点着地图：“莫非，这个青龙，就是左青龙右白虎那个青龙？”
　　庄正峰面露不屑，嘲笑我想得过于简单。
　　我继续说：“那几辆搅拌车，原本是在西城丽景工作的。这个西城丽景，哎，这不就巧了吗？西城丽景，正在城西边。左青龙，青龙代表的方位也是西边。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西城丽景吧？”
　　庄正峰脸上的不屑与嘲讽意味更浓。
　　我接着说：“但是不对啊。这还不够西边。我记得搅拌车司机说他们接到任务，要从西城丽景赶到另一个工地——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话说到这里，庄正峰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是望青苑！”杨修为之一振，“就建在龙首山山脚！”
　　庄正峰的脸猛地一黑，之前游刃有余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不光他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居然还能歪打正着。
　　就连海月也忍不住冒出来：“不会吧？你这算……这也能猜对？！”
　　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搅拌车前往的目的地，应该也是东升建筑的控制范围。
　　事不宜迟，我与杨修将庄正峰带上车，驱车前往望青苑。
　　上车后我特意将自己的手机与庄正峰的手机分开，放在不同位置。
　　这三部手机，可不能搞混啊。

　　车子一路向西一直开进山里，可是这一次，我又失算了。
　　望青苑，是个公墓。而且，是个刚开发还没有投入使用的公墓。龙首山虽然名字霸气，但也只是一座十几米高的小山包，我们两个押着庄正峰花了十几分钟就将山包转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公墓还在建设中，正在铺设地下防水层，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唯一进山的路就是一条红泥铺成的路，沿途也没有看到其他车辆。
　　总而言之，一无所获。
　　看来小看这个庄正峰了，居然还是个演技派。
　　可我总觉得他听到我说出望青苑的时候，那种反应不是单纯地表演。难道这里隐藏着其他秘密，而且比呼延邦更重要？
　　但这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川少，怎么办？”
　　杨修与我将庄正峰反锁在车子里，双手绑在司机一侧的安全带上，双脚也被捆住，逃不出去。
　　杨修站在车后抽了几根烟之后，忍不住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也一言不发，好像别无办法。
　　杨修叹了口气，又准备再抽一根烟，忽然见我一把拉开车门，猛地扑向庄正峰，一手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部手机。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上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