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千金》九块

29、要钱还是要名还是要命

　　马城的繁华程度，比起涉城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湖闻名的制毒世家何家的庄子就在马城城南，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酒楼登仙楼就在马城最热闹的通天街上，隔壁南天街上的点心铺子，队伍排了有半个街道那么长，京城最厉害的戏班子在马城开了个分班，买了好大一个园子种上梨树，梨花开时戏班子免费唱戏三天，有人乘船赶来，就为了看一眼满园梨花，和团团梨花中，梨园子弟演绎的动人故事。

　　一进城，宋千金就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

　　这个摊子摆着刚吹好的糖人，那个摊子挂着精美的风筝，包子铺的包子香得人直流口水，胭脂水粉摊子前站着两个梳流云髻的姑娘，卖簪子镯子的姐姐对着她笑，旁边杂耍团的小猴子顶着碗跟人要钱，马车离开好远，宋千金回头依然能看见耍杂技的喷出来的老高的火。

　　“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宋千金恋恋不舍地回到马车内，急切地问道。
　　“五天吧。”越北见摇着扇子回她，“马城这边事儿有点多。”
　　“太好了！”宋千金拍手，“我要天天逛街！”
　　“那我得找个人跟着你，马城大，指不定你就迷路了。”
　　宋千金笑嘻嘻地，“要什么人跟着呀，给钱就行了。”
　　华槯劝她：“人多眼杂，你现在还在九泉祠的单子上。”
　　宋千金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有姬翎教教主压着呢，难不成还真有人要钱不要命啊。”

　　马车载着她们到达一家茶馆门前。

　　闻道茶馆。
　　宋千金默念茶馆名字。

　　“进去吧。”越北见抬脚往里走。
　　“又是你们教的人开的店？”宋千金问道。
　　华槯回她：“对，管事的侄女开的。”

　　茶馆内隐隐传来丝竹声，茶香幽幽，叫人心生平静。大堂门只一个负责打扫的人，茶馆内的装修也很雅致，没什么多余的摆件，处处干净整洁。他们往里走的时候，偶尔遇到人，也只是互相点点头。

　　越北见带着她们左拐右拐，进到一间门帘上写着“闲”的屋子内。
　　听到声音，有人从屏风后探出头。

　　“到了？”

　　是位长相柔和的中年女子。

　　“这是青姨，这是宋千金。”越北见为她们介绍。

　　青姨约莫四十岁，穿着素色衣裳，手腕戴翡翠玉镯，气质温润，人也长得高挑。

　　“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青姨对宋千金讲道，“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吃饭可以去小厨房，也可以出去吃。茶馆后门出去经过一条巷子，就有许多小吃摊。平时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讲，也可以跟小厨房的方婆婆讲……”

　　越北见和华槯同青姨寒暄几句，就走了。青姨带着宋千金往她的房间去，还告诉她茶馆平日里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动静，实际上几乎没有空的房间，只不过来喝茶的都喜静，不愿被人打扰，还让她尽量别往前面凑，茶馆什么客人都有，万一有一两个认得她的，就坏了事了。

　　宋千金乖乖巧巧地点头。

　　青姨带她看了房间，去了小厨房之后，就忙去了，留下宋千金在小厨房“开开眼”。

　　闻道茶馆的小厨房，其实一点也不小，宋千金打眼一看，简直比她要住的房间还大个两倍。

　　至于为什么叫小厨房，宋千金看了看旁边挂的木牌，牌子上刻着三个字，小厨房。

　　方婆婆正躺在躺椅上，守着砂锅煲汤。旁边有个看起来和宋千金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在杀鱼。
　　方婆婆招呼她躺一躺旁边空着的躺椅，告诉她这是墨守城新出的一批，青姨靠着关系才拿到两把，放在了小厨房。
　　杀鱼的女孩开始念叨方婆婆，对宋千金说别听婆婆吹，婆婆就是喜欢人家墨守城的二姑娘，才爱屋及乌地觉得什么都好。
　　方婆婆一边给砂锅扇风一边说人家二姑娘就是好嘛，长得漂亮人也能干，墨守城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听说新研究出来的机关很受皇家重视呢。

　　宋千金躺在躺椅上和她们聊天，被方婆婆说的竟也感觉新躺椅更舒服。

　　晚上她们在小厨房吃饭，用的碗筷都是很精致的那种。青姨不知道在忙什么，方婆婆让小鱼给青姨送饭过去。

　　小鱼就是杀鱼的那个姑娘。

　　小鱼今年十七，比宋千金还小一岁。她说自己一岁多的时候被人放在茶馆门口，然后方婆婆看她一点也不怕生，就把她抱回来养了。至于为什么叫小鱼，小鱼说因为她小时候特爱喝鱼汤，如今长大了，更是精通鱼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第二天一早，小鱼就带宋千金从后门出去，两人先是一人吃了一碗馄饨，然后去购买新鲜食材。

　　“茶馆有一块地，种了点菜，”小鱼边挑鱼边跟她说，“平时来的客人们也不在茶馆吃饭，差不多自给自足。像是鱼啊肉的，还有鸡蛋这些，就得买了。”

　　两人沿着街道走啊走，走到一个巷子口，小鱼拉住她，指了指巷子说：“这条巷子往里走，通向何家的后门，你知道何家吗？”
　　宋千金忙不迭点点头，“知道知道，制毒的那个何家对不对。”
　　“对对对，你要是出来逛街，千万别往他们家的地界去。听说之前何家的老三离家出走，说要出家当和尚，闹得一地鸡毛，何家掌事的大发雷霆，直接关了何家老三禁闭呢！”
　　“这么严重？”宋千金很吃惊。
　　“是啊，”小鱼一本正经地讲道，“听说何家下任掌事的是何家大姐，我见过何家大姐好几次，她喜欢来我们茶馆喝茶，一看就很有掌事的样子。不像何家老三，总传出来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何家大姐跟我们说了好多何家老三的事，虽然没传出来的那么离谱，但是也很让我震惊。”
　　宋千金来了兴趣，“比如呢？”

　　下一刻她和小鱼转过身，就看见何家老三何择木正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两个。

　　宋千金刚想说点什么，猛然想起来何择木应该是吃了药丸，把落水被她和华槯越北见救起来那段忘记了才对。于是她拉拉小鱼的袖子，小声道：“唉小鱼，你看那人，奇奇怪怪的，怎么这样盯着咱们俩，你认识他吗？”
　　小鱼摇摇头，“不认识，不过遇到这种莫名其妙虚张声势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更有底气。”
　　说罢小鱼抬头挺胸，拉着宋千金的手大摇大摆地从何择木面前走过，丝毫不被他影响的样子。

　　宋千金心里偷笑，面上却还是和小鱼一样，底气十足大摇大摆地，沿着街道开始往回走。

　　回到闻到茶馆后，方婆婆叫小鱼去请隔壁街点心铺的师傅来，说下午有几个客人结伴来喝茶，得准备点合适的茶点。

　　宋千金没事可做，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了一会儿，然后又从后门出去，打算去街上闲逛。

　　当然，闲逛的同时顺便去找她那个扮做算命先生的爹，报一下平安。

　　她爹宋远声的算命生意真是越来越红火，摊子就支在通天街街口，竟然有人在排队等着算命。宋千金本来也想排队，可是围观的人实在是有点多，不方便她爹跟她瞎说，于是她示意她爹，自己先去四处逛逛，等人少点了再过来。

　　越北见给她留了不少银子，可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住又不要钱，吃好像也花不了多少，逛到最后，她买了一对银镯子给自己，一支银簪子给小鱼。

　　拿着东西回茶馆的时候，正巧遇到要去买绿豆的小鱼。宋千金本来打算和她一起去，小鱼告诉她越左护法来了，兴许是找她有事，叫她先回去。

　　于是宋千金往茶馆后门走，小鱼往巷子外走。

　　下一刻，一柄小刀擦着小鱼的脸，直冲宋千金飞来。
　　宋千金反应极快，飞起来一脚踢飞小刀。小鱼吓了一跳，忙往这边跑，问她有没有受伤。

　　谁料话音还没落，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小鱼身后，一把抓住她就往城外的方向飞去。

　　宋千金来不及回茶馆取剑，立刻施展轻功跟上。

　　那个人的轻功差宋千金不少，刚到城外的荒地便险些被宋千金追上。袖箭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一支袖箭从宋千金手腕射出，把来人的衣角钉在了旁边的树枝上。

　　那人踉跄一下，带着小鱼落到地上。

　　宋千金本想乘胜追击，结果看到那人用小刀抵着小鱼脖子，只能暂时停下。

　　“你是谁？”宋千金问那人。
　　那人的脸被兜帽遮住，看不清长相，他笑了一声，说：“想要杀你的人，你无需知道我的姓名。”
　　宋千金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刀抵着脖子的小鱼出声了。

　　小鱼说：“你好狂啊。”

　　……

　　宋千金是真的没想到，小鱼竟然还挺镇静。

　　男子没理小鱼，继续对宋千金说：“我只想要你的命，至于她，只要你死在我手里，她就能活着回去。”

　　宋千金问他：“那什么，你知道姬翎教教主也想要抓我这事吧？”
　　男子冷漠地回答：“不知道。”
　　宋千金给他解释：“是这样的，姬翎教教主你总认识吧，我那个教主爹你也知道吧，姬翎教教主呢一直想跟我那个教主爹打一场，但是我那个教主爹老躲着他，现在呢，姬翎教教主打算抓走我，用我来威胁我教主爹和他打架。这事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年，所以你要是现在杀了我，姬翎教教主绝对不会放过你哦，特别是你的家人朋友之类。你晓得轻重了吧？”
　　男子冷笑，“那又如何，杀你是既拿钱又出名的事，至于我的命，我无所谓，我只要钱和名。”

　　“你很疯诶。”面色略有发白的小鱼开口，“没了命，空有名气有什么用？”

　　“我也觉得。”宋千金表示同意，“命没了，别说名气，钱也没用。再说了，你杀了我，然后又被姬翎教教主杀了，到头来不还是姬翎教教主得了名气，你什么都没捞到呀。”

　　“杀了某教教主的女儿，完成九泉祠最大的单子，就是名气。”男子道。

　　“等等，”宋千金开始分析，“九泉祠最大的单子？一百两黄金就是最大的单子吗？你不如跟我合作，我叫宋千金，因为等我找到我教主爹，他会给我一千两黄金，你既想要钱，又想要名气，那为什么不连命一起要了呢。你可以选择和我合作，护送我回某教啊，到时候我的一千两黄金，分你五百两如何？”

　　“更重要的是，你要是能护送我安全回到某教，那你可就是阻止了姬翎教教主的人啊。你自己想想，到底是杀了我又被姬翎教教主杀了名气大，还是能从姬翎教教主手底下保得住人名气大？”

　　“一百两黄金没命，和五百两黄金出名，你自己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