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千金》九块

26、长见识

　　算完命又闲逛了小半天，嘴里念叨着“这次能活九十九”的宋千金总算回到了客栈。
　　她一推开门就看见华槯在房内。
　　“你怎么来了？”宋千金坐在桌子边倒一杯水，“不是有事要去忙吗？”
　　“怕你出事。”华槯一副关心她为她着想的语气，“我打算带你一起去各处看看，学一学。若是日后教主真的有意让你接管我教，有些事尽早了解也好。”
　　宋千金的兴趣顿时起来了，“好啊，那我就去看一看好了。”

　　华槯嘴上说为宋千金铺路，实际上却盘算着如何能叫宋千金知难而退，不会坦然坐上教主的位子。
　　她到底是副教主的人。论亲疏论能力，下一任教主都该是副教主。谁料半路杀出个教主之女，被不知道什么病搞得昏了头的教主，竟然想要把江湖第一大教教主的位子，给这个十八年没见过面的女儿，她属实是难以理解。
　　这种从未见过面从未相处过的血亲，和陌生人有什么分别。

　　再者，将江湖第一大教交到外人手里，别说是她，底下教众也不会服气，到时难免有教内派别纷争。副教主吃不准教主的真实想法，于是命她出来找人，若是普通人就尽量劝退她当教主的心，若是查出“马脚”，等他报给教主，再杀也不迟。

　　对于教主之女宋千金的想法，华槯偶尔也无法理解。

　　据她了解，宋千金的养父母对她甚好，养母又是合意庄老庄主的女儿，绝没有为了吃喝用度发愁的情况。如今为了不知真假的一千两黄金，就愿意去见那个不知为何就把她送人，身体健康时对她不闻不问，病了痛了才想起来有个女儿的所谓生父？
　　不可能。
　　真有这种慈悲心怀，做教主才是可惜了。

　　宋千金既搞不懂她那个教主爹的想法，也搞不懂副教主、华槯、越北见等人的想法。

　　她一开始以为越北见和副教主是一伙的，华槯是她那个教主爹安排在副教主身边的眼线。结果这段日子看下来，越北见真如他所说，是她教主爹的人，华槯反倒和副教主是一派。
　　可副教主的人先找到她，怎么不先下手为强把她杀了，留着她回教里做什么。越北见是她教主爹的人，一路上却又对她提防试探。华槯和越北见明明不是一家，却和和气气地带着她，不慌不忙绕远路，能磨蹭一天是一天。
　　至于她那个教主爹，她就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抛弃亲生女儿十八年后，因为自己不久于人世，才想要接女儿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脸呢？良心呢？做人总不能一样都没有吧。
　　还往外说什么要她当下一任教主，把她像个靶子一样推出去，她那个教主爹到底是什么打算。
　　对比起来，她反倒对活在华槯嘴里的副教主好感许多。派刺客过来却不杀她，手底下的人开的店也好吃，脾气好像也很好，怎么看都是下任教主的最佳人选。
　　她还挺支持副教主“谋权篡位”的，就是不太好直接表露出来，希望副教主能学一学读心术，听到她的心声。

　　带着宋千金往外走的华槯想，真烦啊，怎么才能让宋千金放弃当教主呢，直接让她看拷打眼线吓吓她行吗。

　　跟着华槯往外走的宋千金想，真好啊，自己可得抓住这个机会长长见识，日后可就没机会接触到了。

　　某教在涉城有个影堂，影堂的人个个都是查探信息的好手，为了方便，他们既能开当铺办客栈，也能挑着担子拉着车往大户人家送菜。
　　而影堂的另一项副业，就是“刑讯逼供”。
　　影堂堂主是副教主引入某教，一手提拔起来的，名叫赵四，旁人都称他四堂主。有传言说四堂主以前是给锦衣卫办事的，所以在培养、安插和审问眼线方面很是在行。
　　作为江湖第一大教，觊觎某教的人或势力自然不少，特别是在大家都为了同样的事费尽心思的时候，互派眼线再正常不过。被抓到的眼线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总要受点皮肉苦，吐点东西出来才行。

　　华槯带着宋千金登门，正赶上四堂主从关押眼线的地方出来。

　　“进去看看？”四堂主很是大方。
　　来的路上华槯稍微给宋千金介绍了下影堂是做什么的，并且非常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也会提防外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因此宋千金并未往深处想。四堂主邀请她去看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去看眼线用什么工具来传递消息，比如她在书上看过的遇火才显字的纸条、浸水才出现地图的白纸等等。

　　当她跟着四堂主左拐右拐，越往下走脚底寒气越重，鼻腔似乎还嗅到一丝丝血腥味时，才觉察出不对劲来。

　　宋千金立刻停下脚步。

　　走在她前面的四堂主和华槯也停了下来，回头问她怎么了。

　　宋千金抽抽鼻子，说：

　　“我对不太流通的空气，有点敏感。”

　　说完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喷嚏声在长且暗的通道里回荡，荡得壁灯的火苗都抖了三抖。

　　四堂主和华槯傻眼了。
　　眼看宋千金打喷嚏打到一副头晕眼花的模样，他们只能往回走。到了外面，只见宋千金眼睛鼻子通红，狼狈的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于是四堂主带她们去影堂别处转了转，还让宋千金看火烧不坏的纸条，藏着消息的珠串，暗藏玄机的手帕，和一院子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

　　天黑后四堂主留华槯和宋千金吃饭，饭桌上有几个水煮蛋，蛋壳上隐约有字样。四堂主说这是给底下人练手用的，方便买卖鸡蛋的时候传递消息。

　　宋千金摸着鸡蛋壳笑得勉强。

　　因为鸡蛋壳上刻的是：

　　四堂主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