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先生之燕北医者》卿良骨

11、（结局）雪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外面彻骨寒凉，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连心脏都要冻结。
　　路过乡外边界时，他们看见了刘财主的尸体，胸口上还插着刀子。
　　望子伊听梁老头解释，刘财主与陆娘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他无言，回头看向燕北。
　　远处村庄升炊烟，怨声连连难断绝。过桥头，尸骨刺痛何人眸？
　　林间小路太难走，杜鹃哀啼空悠悠。再抬眸，已有寒鸦落枝头。
　　他们走了很久，没有人说话。
　　望子伊终于打破了沉默。
　　“丁果，之前采药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
　　“你是怎么踏上这条路的？”
　　“什么路。”
　　“明知故问……”
　　丁果没说话。
　　这个，他还真不太好回应。
　　跟望子伊主动成为医者不同，他是被迫踏上这条路的。
　　杀好人，救坏人。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死后见到妙先生，得知这就是自己的未来，他不解，他愤怒！
　　『没有道理，只有选择。』妙先生这样说。
　　他不干，但是这样，所有人就都要死。
　　可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只有他要承担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因为只有你，丁果，能做到。』
　　所以，他只能去做了，别无他法，无处可逃，也无路可选。
　　见丁果没有回应他，望子伊终是没再说什么，直到他们快到山洞时，丁果告诉他：“跟你，差不多。”
　　望子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对方依旧面无表情。
　　一阵风刮过，吹掉树枝上的雪。望子伊朝着山里走去。
　　“我想也是。”
　　这次回到山洞，是丁果堆起的柴，用红纸符点燃的火。
　　梁老头坐在不远处。
　　他们相对而坐，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有那堆火在噼里啪啦地响。
　　先开口的还是望子伊。
　　“丁果。”
　　对方抬眸。
　　“你的伤，别碰水也别着凉。也小心点别再裂开了，不然不爱好。”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平常给病人看病一样。
　　丁果呆了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很快的，不会痛。”
　　“嗯，挺好。”
　　丁果坚定地并拢指尖，几张红纸符围着望子伊飘动。
　　望子伊闭上眼，火光映得脸庞更加平静。
　　然后，一阵困意袭来。
　　他看见母亲刚死去时的样子。
　　看见学医时，自己试吃草药险些中毒身亡。
　　看见曾经救过的，各种各样的病人。包括照顾阿祈，满面心疼的陆娘。
　　还有变得逐渐贪婪的陆娘，在夹缝中生存的阿祈，越加堕落的乡民，无可安葬的尸骨。
　　以及上山采药，摔得遍体鳞伤的自己。
　　最后，是这个山洞，是丁果和梁师父，关于彼岸花的一切。
　　身为医者的望子伊，终究成为拯救人心的药。
　　姑且算是，一个简单又丰富，有始有终的一生。
　　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丁果睁开眼，金色的彼岸花就在他对面发出淡淡光芒，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璀璨。
　　花的一旁，是他送望子伊的那两个小弹丸。
　　丁果看了很久，竟觉得有些羡慕了。
　　至少，他们都能发自内心地做出选择。
　　他终于收起了花，将弹丸留在了那里。
　　转身离开，徒留叹然。
　　正要和梁老头离开时，洞外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好似为谁哀悼。
　　梁老头在斗笠下露出一只眼睛：“丁果，又下雪了……”
　　丁果眺望远方，大雪下是整个燕北，银装素裹。阳光竟从厚厚乌云中钻了出来，让雪花晶莹闪耀。
　　他呼出一团白气，微微缩脖，受伤的小臂还在隐隐作痛。
　　“嗯，真冷……”
　　【完】

　　补充：
　　望子伊走后，燕北乡的人恢复了善良。砍柴的樵夫收留阿祈，带她埋葬了陆娘。
　　他们一起上山，去望子伊曾采药的地方。
　　可阿祈怎么也记不清，睡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她眺望整个燕北，只是在想，她的子伊哥哥一定去了其他地方，继续行医治病，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