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的我太难了》寡人有疾

17、第十七章 青梅宴

　　四月初八是浴佛节，佛祖的节日，在古代迷信神佛的大背景下此节还是很重要的，是以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会早些开始筹备。京城里多会比江阳这带热闹些，听县城里的人讲，京都十大禅院都会有浴佛斋会，其盛大程度童依不敢想。

　　虽然江阳小村这偏僻之处不太看重这些，但童依还是决定抓住商机，在昨夜半夜不睡觉捉贼的情况下，她今日依旧坚持早起，去到小山野里头，摘些野果子欲用来煮酒，多以青梅为主。

　　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温和清朗，山野之间更是景色怡人，清风畅爽，行走其间，好不自在！

　　青梅树颇高，一般得有二十来米，想要得果子抱着树摇是一种，像猴儿一样上树摘亦是一种，至于对童依而言，她瞧了瞧自己现在的小身板，预估了一下摔下来得碎成几块的结果，最终还是果断选择了第一种。

　　梅子青绿圆滚滚的，模样讨喜吃在嘴里也酸脆生津，煮酒烹茶烧菜都不在话下，且样样皆是精品。这等好物，哪有不摘它个一竹筐的道理？

　　如此直到午时烈日高照，艳阳穿过小树林繁茂的枝叶，熙熙攘攘射到灌木杂草丛生的羊肠小土坡路上，童依才肯停手，彼时小竹篓里已装满各种野果，稍一抖身就会滚出些许。

　　满载而归对于现在的童依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下了山，重新走在村间小道上，童依发现现在的江阳小村已与之前有了大不同，往细里讲说不上来，但看见村民多数愿意出来走动走动，下地干些活她心里也是欣慰的。

　　“诶呦你刚刚瞧见没有，那是村东的陈四儿啊，竟然也跟里正要了地种田了！”

　　“可不是嘛，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这么一个平常游手好闲整日里偷鸡摸狗的人都做正经事了，多少我还有点看不惯呢。”

　　两个提着食篮子的大妈慢慢悠悠地在路上晃着，像是刚给在垦荒的丈夫送完饭回来，正对刚才所见所闻聊得热火朝天，可巧就让路过的童依听了去，惹得她心里头喜不自禁。

　　看来她对陈四儿的“教育”是有用的。

　　*

　　归家第一件事就是将摘来的青梅都好好清洗一遍，铺在团筛上好好晒上一晒，之后按重量分批处理。

　　梅子直接吃味道就很清爽，但若是腌制一番后也会别有风味。

　　无需他料，只用盐和糖就可做出美味。盐用来揉搓新鲜的梅子，可去掉苦涩味，之后码在罐子内密封保存，隔半日倒去盐水，后加糖重复操作，直到青梅颜色渐渐变得深沉，呈青褐色，腌渍脆梅就成了！

　　童依很喜欢这类蜜饯零嘴，不免多做了些，赠一罐给顾大嫂母女，一罐给里正一家，余几罐供自己每日贪嘴解馋，也是美美的。

　　至于剩下的青梅，她决定分出其中七成用来煮青梅酒，三成即食或是煮茶都好。

　　“青梅煮酒”是她从县城里打听过来的，做法就如其字面意思，只需将青梅加到酒里煮上一煮便可，不过火候和时辰得把握得精细，待青梅变色时这酒就成了，切不可过时，不然得失香失味。

　　煮给男人们喝用白酒，女人们则是果酒，依据客人口味还可加糖以赠香甜，添花瓣以增美感，酸甜有度，酣香难寻。

　　四月初八这日，相对较为冷清的江阳小村，市集上则聚集了许多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童依就瞄准了机会开店营业。

　　煮青梅酒是前几日已经在家多次试验过的，当时还友情邀请了阿野小公子来一一品鉴，终于在费了一堆青梅后，童依能掌握住准确的时辰火候。

　　好技术在童依这自然都是要拿出来显摆的，她将煮酒温酒的器具皆设在食肆外，自己则临街展示自己煮酒功夫，只待一顿操作行如流水般展现在大众面前，食肆前就已经围了三圈开外的人群，俱连声赞叹，被清冽醇厚的梅子香混酒香勾住。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在童依显摆过后，只要引来了人群，顾大嫂就登场，为众人展示今日“梅子宴”的硬菜——梅子肉。

　　肉是童依一早去集市上采购的，挑的是上好的五花肉，下足了成本。而梅子肉又本就是顾大嫂的拿手菜之一，家里贫穷，偶尔年底吃上一回肉也无什佐料可相配，山野里的梅子就是常用的一种。

　　将肉洗净下锅煸炒出油，辅之以八角、蒜末和盐渍青梅等佐料翻炒，倒水放入酱油转小火慢炖收汁，酸甜的梅子香伴上红烧肉的浓香，清香扑鼻不腻人。

　　顾大嫂算好时辰，待锅中从细缝里窜出的股股白烟变成缕缕白雾时，这便是到了揭锅时间。众人等待此时已是良久，是以顾大嫂拿起铲子拎起锅盖那一刻，所有人都够着头往这一处瞧，个个瞪大了双目，眼中射出光来。

　　一阵蒸腾的白热气散去后，童依率先靠到顾大嫂身边，只看了锅里还在咕嘟冒着泡的梅子肉一眼，竟不觉间已口中生涎。

　　梅子吸了肉香，五花肉浸了梅汁，互相调和彼此融味，最后披上一层油光鲜亮酱汁衣，色泽诱人，令闻者见者俱是终生难忘。

　　顾大嫂一看这成色就知此菜没有失手，遂面上笑意更甚，随即就抄起一白盘来装菜，如此，这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梅子肉就正式呈现在了大众视线中。

　　全场众人无不惊叹，纷纷又向小食肆边聚拢。

　　“果真是好酒好菜，也只有这般手艺才有在世人面前展现的资格。”

　　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公子，身穿罗缎，一见就知是富家子弟。他先望了望菜，后又鉴了鉴酒，不由得一番赞叹。

　　顾大嫂自跟了童依一道经营食肆就经常被人夸赞，起初会害羞连连摆手直言“当不起”，如今算是场面见多了，也就相较之前大方起来，只垂首敛眉致谢。童依则一早就对这些赞赏之词起了免疫，遇事一直都是颔首以笑相回，不过在见到顾大嫂能自如的应对这些赞赏时，她的内心会更高兴些。

　　她觉得女子就该如此自信，不论是何时代。

　　“就是不知道在下是否有品尝的机会？”小公子看着已装盘摆放好的美食，心中多有难耐，只是面上还得矜持，总不能一上来就猴急似的直接抢过美食端进去就开干，那怪没风度了。

　　“自然，今日是浴佛节，街上多是来去寺庙祭祀之人，大家赶路必定多有疲惫，顾才备上了这青梅佳肴，帮助过客解乏止渴，添些生活滋味！大家快些里头请！”童依如此一言，数十人都连忙往里涌入，一时之间小食肆人满为患，童依和顾大嫂相视一笑。

　　今日看来又得累极着归家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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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的声音在童依和顾大嫂收摊之际传来，正收拾整理器具的手顿了顿，她在心里开始计算，除却今日的成本费六七百，那剩下的应该还可以去到裁缝店订几匹好一点的料子做几套夏季的衣裳……

　　“是童姑娘吗？”

　　正在童依游神间，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手中的活儿顿住，抬头望见的是一个熟悉面孔。

　　童依有些想不起来，微微偏头疑惑地看着来人。

　　“姑娘，我是上次那个孩儿过敏的妇人，你当时还给了我文钱让我去带儿寻大夫的。”

　　这么一说童依便立马回忆起来，那个在她摊前大闹的抱儿妇人，如今模样倒是没当初那般落魄了，一时恍惚竟没认出人来。

　　“有什么事吗？”

　　昨日之事她童依不太愿意去记恨，是以现在见到这个妇人也并无傲慢无礼之意。不过那妇人却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言语之间多有扭捏之态，支吾了片刻后才低声道：“我前些日子找过姑娘你，没寻找人，后来听街口的人说你开了家食肆在这……”

　　童依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谁知人没接着说，反而将背着的竹篓从身上卸下摆到了她面前，进而缓声道：“那日确是我这个妇人不讲理在先，搅了姑娘的摊子还差点坏了姑娘的生意，但姑娘你不仅没记恨上还转手塞了我银钱给儿看大夫，后来更是叫了那公子予我了一两银子，此等大恩，我也就只能拿这家里刚熟的茄子给姑娘尝尝鲜，还请姑娘别嫌弃了……”

　　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妇人，童依愣了片刻就接过来茄子，温声道：“婶婶必定是勤快之人，种的茄子都是黑亮的。嗯…弟弟如何了，病可好了？”

　　妇人捏着衣角有些无措地抬头，看着面前童依没计较也没嫌弃，且对她浅浅的笑着，忙回她：“诶，好着呢好着呢！这都是托了姑娘和那位公子的福！”

　　童依点首相应，略一忖，忽又觉不对，“你说是我叫那公子送银子给你的？！”

　　“是啊，是上次等我到了医馆发现自己身上的银钱不够时，他突然出现的，说是姑娘你料到城里的药贵，便使他来再接济我一把。”

　　童依哑然，心道那公子还真是有够与众不同的，竟花钱给别人买了个美名，便不禁连啧了几声。

　　“哦是了，那公子我前些日子卖菜时又遇到了，他同我说，若是我还能再见到姑娘你，就让我告诉你说，城南的锦衣布行四月中会出售新式布料，他夫人想请姑娘你一道前去品鉴品鉴。”

　　他夫人……不就是那位与她一样的“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