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尘》正月廿七

16、第十六章 三年之约

　　离开宅院后的莫染，便直接赶赴逝月城北关。之前与莫清风约定好时间在关口会合，以便在规定时间内准时返回昆仑阙。

　　而此后的三年，无论于谁，都将是充满成长和变化的过程……

　　三年后。

　　元武山昆仑阙，君白衣正坐在矮凳上，手里握着一根鱼竿，闲适安逸的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温暖日光，而一边的木桶里未见半条鱼儿，只有澄澈见底的水波。

　　莫染被传唤时，来到湖边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今日君白衣穿了平日里少见的青色长袍，和似乎永远不会离身的白莲别在腰襟处。在暖阳下，周身萦绕着浅浅的金黄色光晕，朦胧的侧脸似乎透露出丝丝的忧伤感。莫染立在不远处，看着前方的师父，不知为何，过去这几年里朝夕相见的人，每每在湖边见到的君白衣，与平时都会有所不同，会带着点其他微不可见的情绪。

　　“师父。”莫染出声。

　　君白衣应声，向莫染招手，看着如今已满十二的少女模样，一袭素白色锦袍，温煦的暖阳透过树影间隙洒在她白得近似透明的肌肤上，折射出玉质的光芒，眉目精致如画，却萦绕着淡漠疏离。若是说从前气质与相貌相比，除了那双纯粹到惊人的黑眸，自是散发出生人勿近，冷冽淡漠的气质更为容易让人察觉。而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模样轮廓越发明朗清晰，气质也更为内敛，清冷出尘的相貌与独特气质融合为一体间，倒是这副样貌更能第一眼散发吸引力。

　　君白衣指了身边的木凳，让她过来。莫染走过去，坐在一侧。

　　君白衣扬起手里的杆子，看了眼鱼饵，便又再次放入湖中，缓缓开口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莫染未开口，眼光望着面前平缓的湖，依旧少言。

　　“三年时间晃晃就过了。”君白衣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不知师父意下如何？”莫染想起三年前与君白衣的约定，开口询问道。

　　“清心，这三年时间那你觉得如何？”

　　“对清心而言，自是感受得到习得众多，却不能道满意，毕竟可学的东西仍然不可计数。”

　　“可为师，满意了。”君白衣对莫染说着，自那时起，本就只是希望莫染能知晓专注，能了解自我能力范围，不夸大，不急躁。只要克服这点，本就不必过于担心她的成长。如今看来，这三年的成长，确实交上了令他满意的答卷。

　　莫染听着君白衣的话，自然知晓师父一直以来的用心，也为没有再令君白衣失望而感到满足。因为于她而言，面前这个人就如同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般，在她最无奈最痛苦的时刻来到她的身边，即使他初衷可能不是自愿而来的，可是，他仍然选择了将她带在他的身边。莫染深知，以君白衣一人，带给她的东西真的太多了，且这份情义，莫染这一生都不能忘记。

　　一晃眼，又是半月过去了。

　　清泠苑里，莫染枕在塌边，一心感到了困惑，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居然有连续半个月以来没见到师父，毕竟这三年来君白衣似乎总在她身边，感觉无处不在，刚开始可能是为了监督，而后他总会在遇到难以攻克的问题时自然而然的出现指点一二，即使之后会暂时性消失两三天，可从未如此之久。这些日子以来，即使专心练学之深的莫染，也能感觉到阙中不管是各大院长或是弟子，上上下下好像一直都处于繁忙的状态之中。只有莫染自己，似乎不在之中。说来也奇怪，就连师兄莫清风，也有多日没见到了。

　　几日后清晨，莫染晨练早课结束，正从练武台返回苑子的路上。在临近清泠苑门前一条莫染常走的曲绕的小道上，立着一人，正是几日未见的莫清风。

　　莫清风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回过身，看着正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人，面上仍旧平静如水，心间却有几秒钟的恍惚。他也向着莫染走去，离着几步远便停下，带着特属于他的温润如风的笑说道：“有几日没见了，感觉又长高了一些。”

　　莫染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她熟悉的样子，与初见他时的模样，如同山林间最为纯天然的璞玉，浑然天成，如今似乎只是放大一般，在经过年岁的精细雕琢镌刻，更如凡间一趟的谪仙一般，更为惊人之姿，行为言语温润细腻，不知觉让人感到舒适自在。

　　“可还是你高。”莫染听到莫清风的话，随意回了一句。

　　“我比你大几岁，这很正常啊。”莫清风不禁失笑，看着眼前的少女，毫不在意的回答中似乎有些小细节。

　　莫染斜斜睨了一眼莫清风，平日里大弟子的样子丝毫不在，可也透着专属于少年时期的淡淡的气息。确实，莫清风也是个例外的存在，在这五六年的日子里。与君白衣相比，莫清风像是更为难得的朋友知己。毕竟，师为父，与君白衣相处时，大多时候仍旧需要遵守规矩章法。而莫清风一处时，则更显得自由一些，能让莫染感觉到丝丝缕缕就像儿时与玩伴一般的感觉。即使莫染所能表达的情绪并不多，可唯一可展现某些情绪的对象可能就是面前的人了吧。更有甚是，莫清风总能莫名的让莫染感觉到可依赖可信任。可能，这也是多年来莫清风总在默默守护，却永远不会逾矩所造成的影响。

　　两人不知觉的一路走到苑内的方亭子里，坐了下来。莫染开口询问道：“为何开年这几月总感觉阙里很忙呢。”

　　“今日正是想说此事，本该前些日子来的，可有些事耽搁了，今年是会举行元武大会的。”莫清风说着：“之前书阁里的记载你也看过，可能你也没太注意到，十年一届，今年正还是第十年。”

　　莫染回忆起之前看的记录，上一届元武大会是景治四年，想想今年确实是景治十四年了，原来如此，这盛会自然而然需要早早准备的。这样看来，今年元武山上可是会十分热闹的。

　　“另外，还有一事，师父说，三年之约已经完成。你有打算去外面看看吗？”

　　“比如……”

　　“晋国可有想法？”莫清风淡淡道，可眼中却闪着些期冀的光。

　　莫染歪头，沉思了片刻，“那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