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传之地裂渊》清歌赋

17、故人来

　　三年后。
　　小孩还是每日到煞渊边上等人，他长得比一般人慢，十岁时长得像七八岁，十五了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大。但是这几年来他的音律雅韵、净灵烹茶、炼丹炼药极为精进，控制煞气魔风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三年来，他还是每日到煞渊崖边弹琴吹笛、炼丹等人。
　　距离那个三月之约，已经五年了。
　　等待成了他的习惯。
　　小孩忽然心念一动，笛声断，他收起丹炉，快步回到住的地方。
　　丹香已在住所外站着，看见他回来，苦笑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小孩上前握紧母亲的手，给她传递力量：“娘亲，别怕，有我在。”
　　丹香闻言，笑着摸摸小孩的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璧之人，势必要足够强大。”小孩道，“只要足够强大，世人只能艳羡，不能构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丹香叹息，“得多强大才能与整个地裂渊为敌。你可知地裂渊有多少仙王妖王？有多少仙尊妖尊？还有传说中的神徒使者，真正的半神。甚至还有妖祖，据说能与真神并立的大妖……他们都在等着一个能够清除煞气魔风的契机，等着一个重返人间界的机会。这块璧太耀眼、也太沉重了。”
　　“既如此，那不如把璧扔了，让那些贪心的人自己去抢。”小孩道。
　　“祸水东引，虽能解你我燃眉之急，但终究会造成地裂渊大乱。你我会成为罪人。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我身在其中，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丹香不赞同道。
　　“那便让人人怀璧，树众则成林。”小孩道。
　　“藏匿一片叶子最好的地方是树林，藏匿灵石最好的地方是灵石矿。物以稀为贵，不稀自不贵。”丹香自嘲一笑，“咱们既要强大，还要变得不那么珍贵。”
　　“这些人想要的是清除煞魔之气。”小孩回道，“给他们便是。”
　　“若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只有你能清除体内的煞魔之气，那这地裂渊可就真容不得你了。”丹香缓缓摇头。
　　“这天下谁人能不死呢？清除了煞魔之气也可能死于其他意外。这些人畏惧的不是死亡或煞魔之气，他们畏惧的是绝望。”小孩道，“极夜之中见到丝丝光亮，也不需要真的有光芒普照，人们自然就能逐光而行。”
　　“这光如果是高不可攀也就罢了，如果是夜明珠散发出来的，那追光的性质便会发生变化，从虔诚变成贪婪。”丹香淡淡道。
　　“人心所求不过是希望，我无法给他们直接清除煞魔之气，但我可以给他们清除煞魔之气的方法。”小孩看着远方，回答的很坚定。“他们要希望，便给他们希望。”
　　只要人人都能清除煞魔之气，那这“璧”自然也就不珍贵了。
　　“控制煞气魔风之术，我也研究了三年，却终归不得要领。”丹香看看这大阵之中灰暗的天空，“若真能惠及地裂渊，清除煞气魔风，真给他们又何妨。”
　　“希望有时候并不需要真的方法。”小孩晶亮的眼睛看着丹香，“只要相信是真的就行。”
　　只要人人都“觉得”他能轻易清除煞魔之气，那这“璧”自然也就不珍贵了。
　　***
　　不出丹香所料，来的第一波人都是故人。
　　朱崇带来的是仙盟七宗的核心之人，那些当年一起来闯封印大阵寻找通往人间界之路的“知交故友”们。
　　朱崇走上前来，对着丹香和小孩跪地磕了个头，道：“我朱崇欠你们救命之恩，未能守诺，我对不起你们。但是四弟、六弟、八弟……这都是我的兄弟。我做不出来见死不救、独自求生。三妹若想让我毒发便毒发吧，只求青儿能救他们一命。便是我死了，化成行尸走肉也值了！”
　　后面各宗的宗主长老颇为动容，纷纷唤着“朱宗主，你这又是何苦……”却又希冀的看着丹香和小孩，没有真的上前劝拦。
　　也是，如果真想劝阻又怎会跟着进封印大阵找他们呢。
　　一个温婉的妇人走了两步上前，也跪倒在地，伸手拉住丹香的衣袖，“丹香姐姐，你别怪朱三哥，阿遁他真的快不行了，他是你八弟啊，以前你最是溺爱他。求你救救他，我不想让他死啊。”
　　丹香握着妇人的手，斟酌着并未开口。
　　小孩还是一贯怯懦怕生的半躲在母亲身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妇人。
　　“丹宗主，你一向最是医者仁心，还望救救我师兄……”
　　“丹宗主，求你救救我徒儿……”
　　……
　　丹香环顾着一个个跪倒在地的仙盟上位者，只觉得一道道期许和恳求如重重山峦，压在她们母子身上，又如层层钢刀，预见着无数血腥。
　　“香儿，你可还记得丹宗之道？”一位老者缓缓走到跟前。
　　“大长老，”丹香看着丹宗大长老，苦笑道，“丹香已非丹宗之人了。”
　　“修丹者当有济世之心。你便是退出师门，也还是修丹之人。”大长老自幼看着她长大，严厉的目光慈和的落在丹香身上，“更何况你自请出宗门，长老们并未同意，你还是丹宗宗主，仙盟丹宗三百丹师依旧站在你身后。”
　　丹香和小孩略微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咱们丹宗虽然比术法差强人意，但在地裂渊也算有一席之地，宗主，你放心吧，我们还在。”丹宗几大长老陆续走到丹香身前，让丹香母子在一众求医之人面前，显得不那么单薄。
　　“师伯……师叔……”丹香看着一众长辈，眼中泛起泪光。
　　“宗主，既是求医，我们都能帮上忙。”一众丹宗弟子也纷纷走上前。
　　“师弟……师妹……”丹香眼泪垂落，笑容明艳，“好、好！丹宗济世、传承不绝！”
　　“丹宗济世、传承不绝！”
　　“丹宗济世、传承不绝！”
　　“丹宗济世、传承不绝！”
　　……
　　封印大阵中，煞渊边上，仿佛凝聚了无数的希望。
　　那一刻，仿佛煞气魔风都淡了些，大阵中的天空都不那么灰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