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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嬿婉及良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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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才好起来,废话就多了!这两天求和的废话说了一篓又一篓!曾鸣佩白了丈夫一眼。“我很后悔跟你闹别扭。我跟你闹别扭是因为我伤心,你跟别人亲密时从来不想我会伤心吗?我是你结发的妻子,我给你养育了五个孩子,可你朝秦暮楚,转眼把恩情都抛却。”她终于肯吐露心里话。
“我并不爱那个”长三”,我一个人在外面孤独,我想有人照顾我。从来我只爱你,我心里只有你,没人及得上你的才貌。我知道别人只要我的钱,只有你要我的情意。可你对我那么冷漠,我如何求你,你都不肯和我在一起。”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永远都在做最让我伤心的事。你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吗?你才求了几次?”
已经求了几十次,永远不要跟女人争辩,做妻子的始终正确!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你要我怎么能原谅你?我虽然不理你,可我从来没背叛你。”
“嘿嘿嘿……”秦廷佐干笑。背叛?曾鸣佩要是背叛他,他大概要杀尽奸夫□□全家!
即是两人心结已打开,良辰指日可待,秦廷佐兴奋得在心里搓手搓脚。
“我不想吃药!”他自觉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差这几副药。
“怎么了?”这厮得寸进尺,挺大个男人,居然撒娇!
“太苦了!”
曾鸣佩尝一口,确实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你喝完药,我拿糖给你吃。”
“不好!我不喜欢吃糖。我喝了药,你亲我一下才好!”
这是药苦吗?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好,都依你!”她柔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廷佐立刻捧起碗一口气都喝下,也不用妻子一勺勺喂了。曾鸣佩接过空碗放到小橱上,秦廷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转过身来轻描淡写地在丈夫额上亲一下,“躺下休息吧。”她还特意替他掖一下被子。
“你耍赖!”秦廷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耍赖了?”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亲吻,你知道的!”
“怪你自己没说清楚。”她挑挑眉。
“我现在说清楚了。”
“都亲完了,事过境迁,以后再说吧。”
秦廷佐霍地起身要下床。
“哎,你干什么?”妻子惊问。
“我要把药吐了!”
“好了,好了,你个无赖,我服了你啦。”曾鸣佩按住他。
“那你……”
曾鸣佩瞬时桃花满面颊,她垂下眼睫,身子稍稍前倾,她立刻就被丈夫裹进怀里,他用一个热烈的吻封住她……
“秦廷佐……”妻子喘息着推开他,“现在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那我好了,你答应我!”
“嗯,”她伸手戳一下他额头,满面娇羞,“你真是我的冤家!”
自此,秦廷佐每次喝药,曾鸣佩都要献吻,他越来越得陇望蜀,从每次一个吻马上演变成喝药前一个、喝药后再一个;随后又转化为前后各数次。今天他让曾鸣佩用嘴喂药给他吃,她登时变了脸色,若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大概要拿碗敲破他的头,“是不是别人喂酒给你吃,你吃上瘾了?拿我当她们戏耍!”
“不是,只有你喂过我吃酒,我不喜欢亲别人。”他赶紧表白,谁也比不上鸣佩洁净、清新。
是了,他们从前恩爱时,秦廷佐逼着她无所不做,她消了气。“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那么矫情?”
“要!我现在是病人!”
“不好好吃药,病就不会好!你不记得我有两万雪花银吗?我也很想跟别人风流快活。赶紧吃药了!”
秦廷佐气得咬牙,“我就是要好好吃药,你不喂,我不吃!”
“再闹,我叫儿子们进来劝你!”
“兔崽子们敢管老子的事?我挨个踹出去!”
“你……耍流氓啊?”她脸上一片绯红,娇声说。
“对!”秦廷佐语气坚定。
“恶棍!”她叹口气,低头向药碗中噙了一口,凑过去,过给他吃。秦廷佐揽住妻子柔软的腰,一口口吃尽她嘴里的药,他还要舔一舔。等他病好了,她要踢死他!
曾鸣佩准备了热腾腾的两浴盆水为丈夫洗澡。
“为什么要两盆水?”秦廷佐兴致勃勃地脱衣服“一人一个?咱们俩用一个就好!”他从前常迫着妻子与他共浴。
“你一个多月没洗澡,脏死了,难道不要换水?”她脸色微变。
“很多事情我不会跟别人做,只跟你。”他明白妻子为什么变色。
“谁信!”她红了眼圈。
“真的,你相信我!因为不喜欢。”他衣服脱到一半,赶紧伸手拥妻子入怀,“没有共浴,谁也没坐到我膝头上,我从没搂着别人睡觉......”他要把该说的都说了。
妻子用浴巾堵住他的嘴,“不许废话,我不爱听,进去!”
她先替他梳通头发,然后浸湿,慢慢搓洗,秦廷佐惬意到极点。妻子一边替他搓灰一边感叹头发洗了三遍才好,身上大概也要搓三遍,现在一盆水竟有半盆泥,也许还需要第三盆水呢。
他笑,渐渐地他注意到妻子不肯替他洗某个区域,“为什么不给我洗那里,那里也很脏。”
“哪里?”她故意问。
“这儿!”他用手指着。
“你自己难道没长手?”
“我自己洗不干净!”
“洗不干净就继续脏着。”
“可恨我不是小孩子。”
“怎么?”
“不能哇一声哭出来!”
“起来了。”妻子拍拍他后背。
“干什么?”
“去那个盆里,换水。”
“不换!没搓完!”
“去那里还要再搓一遍。”妻子柔声说。
他满怀期待地走进另外一个浴盆,妻子还是先从他后背搓起,脖子、上臂......妻子突然就落泪,“秦廷佐,你别为难我,我不愿意,我心里过不去。”她奋力抽出手,“如果我跟别人,哪怕只有一次,你也会嫌弃我脏,不是吗?你还会要我吗?”她转身快步出去。
秦廷佐出手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他静坐在水中。过去他虽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曾从鸣佩的角度看问题,不曾考虑过鸣佩的感受。他跟别人欢好时,鸣佩大概是夜夜孤灯吧?鸣佩大概在枕上留过很多泪。
十二年里,他再没见过鸣佩哭,直到他生病。可她从前是那般爱娇的女孩,柔到极处,和他腻到极处。她做女红时,手上偶尔被针扎了,都要跑来让他在伤处亲两下才好。她在母亲那里受了气,要吊在他脖子上掉几滴泪,让他哄。鸣佩说的没错,要是鸣佩跟别人,哪怕一次,他就生无可恋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爱是排他的!
小厮们进来换水,他没发觉,他满心伤痛地坐着,替鸣佩伤痛。“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永远都在做最让我伤心的事。”鸣佩说。他掉下泪来,“你几次三番换着人包养,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让我怎么能原谅你?”他开始替自己清洗,一个多月没洗,确实很脏!他把自己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清洗,希望鸣佩不要嫌弃他脏。
“换水了,水凉了,也脏了。看,我说得没错吧,真的需要第三盆水。”鸣佩终于肯走进来。“在那里净过身子就起来穿衣服吧。你大病初愈,在水里泡久了对身体不好。”
“鸣佩,要是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做,我不会再勉强你。”秦廷佐对正在给他梳头的妻子说。
“要不你纳妾吧。”
秦廷佐霍然转身,盯着妻子。
“我在说真心话,我没跟你赌气。毕竟你是男人,有需要。
“那你没需要吗?为什么你可以忍耐,我却不能?鸣佩,我以前很蠢,不知道自律。爱和欲怎么能分开?没有爱,欲便不完美。我和别人在一起时,闷闷不乐,心里永远都在想你。所以,我经常跑回家看你。”
“可我每替你做一件事时就会想你应该跟别人也做过,而且不止跟一个人做过。我心里总有芥蒂。若不是你之前生病,病成那样,我一辈子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你肯跟我说话,肯关心我,肯跟我睡一张床,肯让我抱着亲吻,我很满足。”
妻子开始料理他的起居,替他打点衣物,亲手做他爱吃的菜,陪他一起吃饭。他回家时妻子会迎到门口,像从前一样。他知道夫妻间的隔阂正在逐渐消失,他信心满满。十二年他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
夜里,曾鸣佩突然醒来,因为身边的丈夫呼吸急促且沉重,“你……”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睡吧,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好。”
“你那样舒服吗?”
“嗯。从前,你怀孕的时候,我不就这样吗。我这些年也这样,习惯了。”
从前她怀孕时,她帮他一起。她咬咬牙,揭开丈夫的被子,把自己塞进去……
午饭当成早饭吃,秦廷佐边吃边微笑地看着身边温存柔媚的妻子,她脸上的羞意经久不褪。毕竟是中年人,几番折腾后,他有些困乏。“我今天不出门了,在家陪着你。”
“不做生意了?”她娇声问。
“钱赚多少算够?万金难买美娇娘!”
妻子娇笑着把脸搁在他手臂上磨蹭,他娇憨的妻子失而复得,秦廷佐揽她入怀,满心喜悦。
曾鸣佩说儿子们各立门户,女儿们以后也要出嫁,两人的宅子不要太大,紧凑最好,否则太空旷。最好就是原来的样子,她其实很怀念曾经在上海的日子,很喜欢偶园。秦廷佐依妻子的主意,毗邻儿子秦承德的宅子盖了个精致的庭院。妻子又要修复甪直旧宅,说等两人老了,他不再理会生意时,便回乡居住。甪直旧宅里满满都是回忆。
夫妻二人和好后,比初婚时还要甜蜜。秦廷佐只要回家,就要曾鸣佩时时刻刻陪着他。他常常把妻子抱在膝上疼,晚上要搂着她睡。他从不出远门,出远门的事都让儿子们去做。晚上他能不应酬就不应酬。他每天回家后必要先抱住妻子,问问她这一天做了什么。
他常常带着妻子坐马车出去游玩、听昆曲、看滩簧、吃馆子。曾鸣佩把丈夫为自己打制的首饰都翻出来,天天变着花样戴给他看。妻子才提一句听闻苏杭风景很好,他就说“我领你去,现在就去!咱们还去扬州,不是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吗?顺便看看承勋、承嗣。”他们的次子承勋和幼子承嗣在扬州照看秦家的盐业生意。
曾鸣佩四十四岁再怀孕,秦廷佐喜不自胜。曾鸣佩害羞,说五个大孩子都成家了,这个小的还没出生,羞死人了,说出来别人要笑的。秦廷佐搂着她呵呵笑,“我们俩过日子,管别人怎么说!”他奋斗二十年,要的就是我黼子佩,凤凰于飞。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