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途奈何》西沉月亮

85、【番外】神界

　　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曾经有一只蚂蚁这样问。

　　在蚂蚁视线里，只有平地坦途，偶尔有挡路的杂草碎石，贴着表面也便爬过去了。而头顶上方又有着什么，蚂蚁看不见也摸不到。

　　在蚂蚁的世界里，不曾有过蔚蓝的天空。他们看不到跨越山海后到风景，感知不到使得日升月落的自然之力。他们不懂何为勾栏瓦舍，霓裳歌舞，自然也体会不到人类才有的离合悲欢。

　　蚂蚁只知道走路时要分外小心，因为时不时就会有一个大脚印落下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踩成肉泥。

　　而被蚂蚁所惧怕的凡人，命数不过六七十年，也是六界之中极为弱小的存在。他们闲来会想，天上的仙子是什么样子的？

　　仙子有点石成金，呼风唤雨的本领。凡人不懂他们是怎么抬手落手间幻化出琳琅满目的法术，不懂如何做到喷水吐火这样的壮举。仙子轻而易举可做到的事，在凡人眼中却是天方夜谭的传奇。

　　直到一日，仙子也开始思考，在他们的上方，是否还有着另外一片不可思议的天空。

　　仙子司风司水司时令气候，但却不知风，水，季节是从何而来。洪荒初辟是谁人所辟，芸芸生灵是谁人所造。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神在他们的脑海中诞生了。

　　重离至失去记忆踏上奈何桥，都没有理解神的含义。他始终觉得起源之地里所居住的是个比自己强大百倍的人，强大到鬼煞之力在他面前都是以卵击石。

　　而傅云疏则有不同的感想。

　　起源之地的混沌之树给了他至关重要的启发。混沌之树无边无际，枝叶繁茂。新叶徐徐展开，落叶亦簌簌不止。难道不像他们所生存的大千世界么，生灵遍布六界，有死有生，薪火相传。

　　每个生灵，不过都是混沌之树上的一片叶子。

　　树灵引来的天雷告诉傅云疏，他在仙界叱咤风云，而在所谓神界连最基本的自然现象都抵御不过。而能够掌控生灵万物生死，自然万象起落的“人”，或许与从前的百般想象都不一样。

　　正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不论是蚂蚁，凡人，还是仙子，都会有无法理解无法认知的东西。

　　而神界之上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傅云疏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从起源之地归来，他就已经明白，与神界的抗争本就是一厢情愿，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无谓的挣扎。

　　最终，傅云疏知道了何为命中注定。

　　他不想再去追寻神界里究竟有什么，他明白，即使看到了，也是为他所不能理解的。

　　蝼蚁之死，凡人足下。凡人之死，风吹叶落。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之死，何其简单。

　　傅云疏和重离已是注定无法携手一生。与其互相折磨，不如让重离离开，去过他一直想要的平淡的生活。

　　重离和范少玄走上奈何桥的时候，傅云疏有些遗憾，却也十分欣然。

　　人生，就是一场早已注定了生死的无可奈何，明白了，便也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