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阳间大爷想阴间》HSDEM

31、第11节 悠久一刻（结）

　　在那简短又漫长的一刻里。

　　从左肩到下方的肋骨，竖直的切口外翻着，血肉蠕动，喷溅出的血花一瞬就染红了白衣，内脏掉落前，反转术式总算跟上将切口缝合如初，连血迹也如倒回般消隐在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他回头看向虎杖——那小鬼分明还躺在骨堆上——攻击者是谁？

　　或者说是什么？

　　视野里没有出现额外的物体，领域内也没有新增加灵魂，无论怎么去感知，所得到的都是相同且唯一的咒力反馈。

　　他自己的咒力。

　　那么事实就是虎杖使出了术，与他相同的术，但可能吗？这跟小鬼“学会的”反转术式不同，区区一个没有天赋的容器……就算要刻印上他的色彩，也不该这么快。

　　有什么他也不了解的变化正在对方的体内发生。

　　宿傩错愕过后便开始了分析，这些思考也占用了那一刻的时间，承认或不承认，同样的攻击再次发生了，这次宿傩亲眼见证了虎杖是怎么办到的。

　　少年半睁着眼，肉粉色的瞳孔如曾发生过的那般映入波光粼粼的金，但比眼睛更吸引人的是用一只手就能擒住的脖颈，小小的软骨块在皮下滑动着推动了吐息，一呼一吸间咒力凝结的攻击自空无之处斩出！

　　宿傩迈步向前，身前已有同样的斩击迎上了袭击，两道无形之刃撞在了一起，短暂轰鸣后作烟消云散，而他已经离虎杖极近。

　　凑近了看，对方还在神游，迷蒙的目光飘在空中，焦距似有似无，也不知是在看着什么。

　　宿傩俯下身子，半蹲着向虎杖的脸伸出了手，他倒也没打算杀掉虎杖，那太简单了，宿傩只是想试着唤醒虎杖看他究竟能掌握多少、又到了什么地步。

　　“……、…”

　　手才伸出，耳边隐约听到虎杖在念着什么。

　　那声音太小宿傩根本没听清。

　　他索性收回手，仗着腰板好连撑地都不需要，就这当前的姿势把上身压得更低，去听虎杖说话。

　　一开始还是没能听全，好在少年不断的重复着。

　　只听虎杖说道：“…去死……快去死啊……”

　　“？”

　　宿傩挑起了半边眉，他看了看虎杖的眼睛，发现还是一样的没有焦距，于是吐槽道：“这又是在梦什么呢，你跑进来是为了安眠吗。”全然无视自己前面把人摁进血湖里窒息play的事。

　　再往后，虎杖游离的意识回归，房主和房客轮番揭短，谁也没输，谁也没赢，直到宿傩扫兴离去，虎杖望着那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黑暗与骨山中，才弯腰扶住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窒息的感觉不好受，但此刻，除了没入喉咙的血腥味依旧令他想要作呕外，问题不大。

　　抛开感知上的不适，虎杖觉得最近两面宿傩越来越人性化了，该不会是因为太闲……回忆了一下最近遭到骚扰的频率，他沉默了。

　　诅咒真的很像是人，低级诅咒和特级诅咒的区别除了强弱，还在于智慧和意志，就像婴儿与成人，幼小时本能的活着，那么长大后呢？

　　『诅咒会从普通人的情绪里产生……而咒术师能把情绪转化为咒力所以不会产生诅咒，是以我们只能不断地倾尽自我去消除诅咒。』

　　『咒术师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

　　课堂外伏黑惠淡淡道来，野蔷薇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只要人存在的一天，诅咒就不会彻底消失，既然人力不可及，就只能造神，不会抛下我们不管完全属于人类的神。』

　　『守护也好杀伐也罢，诸般苦楚，皆得解脱。』

　　天台上 “伏黑惠”疲惫的说着族老的希望，又或者那是“里梅”不肯散去的遗憾。

　　伏黑总是一针见血，他确实不该去怜悯，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点也都是在把自己放到更高的位置上，隔岸观火叹火烧的那么旺，可这或许又是正常人本能的一部分，做不到视若无睹，那么就去行动吧。

　　不要逃避自身的恶念，不要否认自己的杀意。

　　接受这份不完美，好成为庞大因果结构里的一枚零件，尽可能的去救更多人，祓除更多的诅咒。

　　他一生如此便足够。

　　虎杖越想越舒畅，他看不到自己整个瞳仁都染成了金色，但能感觉到心念通透后，咒力流转变得更易于操控，甚至有种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用出黑闪的感觉。

　　宿傩有一点亦未错看虎杖，他确实是那种越遭危机越成长得离谱的类型。

　　所以才有看头。

　　背靠着骨堆，宿傩并未走远，败兴是真，好奇也是真，他安静待着的时候甚至能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见虎杖醒来时一脸若有所悟，他就知道这小鬼应当是觉察到了什么，问不出来，他可以自己观察。

　　咒力咒术咒言，诅咒祝福爱憎。

　　咒之一物是这世间唯一有趣的观察对象，至于爱，让他想想那个东土来的僧侣是怎么说的来着？

　　『施主所疑惑的是穷尽许多人一生都在探索的问题。佛言慧根，其实就是自己看着办，看得多了自然就有了解。』

　　『小僧的解不适用于施主，施主所言的咒也与小僧无关，解铃还须系铃人，归去来兮，实迷途其未远。』

　　神神叨叨的家伙，得亏他识得那边的语言，不然还以为那和尚在模仿跳大神的。

　　“喂。”思索的时候虎杖摸了过来。

　　宿傩瞥了他一眼，赶小动物般挥挥手，一道无形的咒力刀刃就飞了过去。没有朝着致命处，瞄准的是少年的膝盖骨。

　　“喂！”虎杖猫炸毛似的原地起跳，他躲开攻击后就在不远处开嗓，“你讲点武德！我只是过来问怎么离开这儿！”

　　“我送你走？”宿傩乐了。
　　“倒也不必。”虎杖= =

　　他看透他了，说这么亲切必有坑在等着，那个送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送。

　　“怕什么，我亲自操刀说切片绝不刨丝。”
　　“你还挺骄傲的嘛？？我可不是食材！”

　　虎杖无语中想起来手指咒灵对他的初见杀，疑惑道：“你之前说切生鱼片不还把咒灵切成块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你记错了吧小鬼。”宿傩回忆不起来，但他的刀工不可能那么差，以穿越时空前刚屠完的寺庙作证！

　　还好虎杖不会读心，只是用豆豆眼看某诅咒：“你切完还赖人家弱呢。”

　　“……”
　　“……”

　　沉默降临，一个是怀疑对方想赖账，一个则意识到刀工变菜的估计是另一个自己。

　　然而问题是，该怎么在证明自己刀工很好的同时，不暴露之前的那个他不是他呢？

　　等等。

　　他有必要证明吗，直接把小鬼切了留个头不就行了？切快点小鬼还能看个结尾。

　　打定主意，宿傩就直接动手了，一时间整个生得领域里又响起了轰隆战斗声。

　　“别光躲嘛小鬼。”
　　“哈，你努力呗！有胆量吃我一拳。”

　　“没中没中，再来，太慢了多练练吧……哦？”正打着哈欠，宿傩猛地180°侧身，千钧一发避开了近距离打出的黑闪，他一只眼睛追着黑闪的电光走，剩下的则都看着虎杖，因为下发黑闪已经来了。

　　速度、范围、威力，全部都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如果再遇到缝合线、不，遇到火山头应当也有一战之力了吧。

　　但还是没有再用出他的术。

　　宿傩扭开袭来的拳头，高高跳起，几个闪现般的快速移动便拉开了距离，他垂眼俯视骨堆下的虎杖。

　　这一刻与梦的高度重合让虎杖止住了脚步，也就是这一瞬的停顿，令无数利刃加身。头掉了下来看到稀碎的肉片，却没感到痛苦，一只手接住他，摆正后对视。

　　“好好体会这滋味吧，小鬼。”那可恶的诅咒说着，猩红色眼以不同的节奏分别眨了眨，“我会等着的。”

　　等什么？

　　未等他问出口，视线一黑，再睁眼已是现实，窗外挂起了太阳，温暖的晨光隔着窗帘都能看到。

　　“阿阿——阿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