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日记》宿池敲月

2、第二章

　　那天回去，杨默奇走路都是飘的，捧着手机，只觉得周围有无数的粉色泡泡在飞。

　　一回到宿舍，他立刻整理了桌子，把椅子上的衣服收走，想了想又去洗了洗手。一切准备就绪了，把手机虔诚的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点开了余戈的头像。

　　他的头像是一本翻开的英文书，杨默奇对外国文学并不感兴趣，只觉得应该是什么深奥的名著。

　　手指长按，保存。

　　又急不可耐的打开余戈的朋友圈：背景没有设置，签名是空白，微信名就是一个简单的“余”字。他还失望的发现里面大多是分享的计算机比赛的链接和不同的数据库。

　　杨默奇几乎拿着放大镜去看，也没有从中发现一条带有个人情感，或是分享日常的朋友圈。
　　杨默奇一边用手拨着一边想，他早该知道的，像教授这样的人，总给人一种温柔又冷漠的感觉，是不会像他这样吃一顿好吃的饭就要发朋友圈炫耀的。

　　忽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从微信里出来，点开了支付宝。

　　教授的微信号就是他的手机号，通过手机号添加支付宝好友...get!

　　没一会儿，就显示了添加成功，他惊奇的发现，教授养了小鸡！

　　而且，支付宝的主页上设置的有签名：时间总是向前。

　　不愧是教授，个签都像是人生哲理。

　　自从杨默奇发现教授养的有小鸡后，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是帮教授喂小鸡。

　　教授似乎很忙，并没有时间管他养的小鸡是否挨饿。

　　有时余戈的小鸡来他这儿偷吃，杨默奇会任它在这吃，两只小鸡在一起的感觉，叫好像是他和教授站在一起。

　　有时他也会使坏的把教授的小鸡胖揍一顿，然后忐忑的等待教授的反应，结果都是...没反应。

　　如他所想，教授并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养的小鸡只怕也是不小心误点了。

　　南湾苑景

　　十五层，是余戈的公寓。整个公寓的色调偏冷，以深灰色和白色为主调，家具也只有平常的沙发，茶几而已，这么大的房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他端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E市的夜景，看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疲于奔命。他叹了口气，谁不是如此？

　　不是困于生活，就是困于心，总之都不得挣脱，仍要老老实实的带着生来就有的枷锁。
　　出国留学那几年，他遇到了囚禁他的心的罪魁祸首。

　　“学长，这道题我不会做。”

　　霍一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这个小他一级的学弟让他有些头疼。余戈每天醉心科研，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他。

　　霍一是一个中法混血，长相更不用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眼睛随母亲，像是蔚蓝色的宇宙，藏满了星河。性格也十分讨喜，仗着长的好看，很喜欢撒娇粘人，也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你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吗？”余戈用学了一年但还是有些蹩脚的法语说道。

　　“哈哈，学长，你的法语还是有些羞涩啊！不如我们互帮互助，你教我高级程序，我教你法语？”

　　那天，霍一笑得实在太耀眼了，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间隙照到他的身上，周围的古老城堡式教学楼，更把他衬得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余戈就这样晃了神，答应了。

　　他摇了摇手里冷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往事不堪回首，时间总是向前。

　　他又这样慰籍自己。

　　拉了窗帘，准备休息，只见手机上方弹出了条消息：

　　您的小鸡被胖揍了...

　　他修长的手指一滑，删掉了。关灯，睡觉。

　　第二天，杨默奇起了个大早，上午是没课的，他的动静把周原吵醒了。

　　“杨默奇，你大爷的！起这么早干嘛，又没课！”他探出睡的鸡窝一样的头发骂道。

　　“对不住兄弟，晚上陪你练球！我先走了...”杨默奇背着书包飞快地往理工楼方向跑，今天有余教授的课！

　　好不容易余戈开一节公开课，一定是座无虚席，可不能小瞧了那群小姑娘的战斗力。
　　五楼，五楼！

　　杨默奇一楼气都不带喘的，一步三个台阶往五楼跑。跑的汗水直流，脖子通红。终于到门口，忐忑的往里看：

　　“我特么...”

　　他忍不住爆粗口，偌大的教室已经人满为患，坐在第一排的同学更是朝他投来同情又得意的目光。

　　他回头丧气的走进去，只有后面几排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位子。

　　不能近距离的看教授了...

　　不一会儿，本来喧嚣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姑娘们的轻叹。

　　余戈提着电脑，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规规整整的梳了起来，一身笔挺的西装，浓密纤长的睫毛轻眨，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人。

　　只要被他看着，就好像被治愈了。

　　“同学们好。”

　　“余教授好！”

　　有大胆的女生喊道：“余教授今天好帅啊！”

　　余戈听闻挑了挑眉，嘴角上扬微微的笑了。

　　他这一笑，又不知勾走了多少魂儿，又是一阵骚动。

　　“大家安静，我们开始上课。”

　　余戈比了一个停的手势，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默奇就这样在人群中看着他，好像周围的人都消失了，但他知道自己的眼里只有他，余戈的眼里却有很多人。

　　在讲台上，才是余戈的魅力巅峰，他举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侃侃而谈，他把ppt上冗长复杂的数据讲的通俗易懂，他停下喝水时滚动的喉结，他偶尔深思时轻蹙的眉毛。

　　还有他调侃时泛水光的眼睛...

　　杨默奇什么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臆想他的余教授，不对，余教授前还不能加“他的”，这让他无比懊恼。

　　“铃铃铃...”

　　“好了，下课。”

　　余戈从来不会拖堂。

　　但显然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真心来听课的还是有很多的，在E大从来不缺好学的人。

　　故有很多人围上去问他学术类的问题，听不懂的为了多看他两眼也往上凑。

　　余戈微笑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同学们，我十分欣赏大家的求知精神，但这个教室还有下一节课的老师要用，我们不能影响其他同学上课，这是我的微信，非常欢迎大家线上提问，我看到一定知无不言。”

　　一听说可以加余戈的微信，开始还不敢上前的女生蜂窝似的涌了上去，争抢着扫他手中的二维码。

　　杨默奇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么多人轻而易举的加到了他的微信，自己并不是独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换句话说，他在余教授眼里没什么特别的。

　　他还是舍不得走，就这样倚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余戈，眼睛里透着化不开的伤感和自嘲。

　　带到所有人都加过后，余戈十分亲切的和他们道了别，利落的离开。

　　杨默奇也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今天值得期待的事已经结束了。

　　他慢悠悠的穿过绿蔓缠绕的回廊，走过草坪前立着的“请勿踩踏”的牌子，看着十点钟渐渐毒辣的太阳，想象着余教授现在在做什么。

　　暗恋，实在是悸动又折磨。

　　“哟，老三回来了！”

　　“这么一大早的干嘛去了？快说！”

　　李旋和白桦在旁边起哄。

　　“还能干什么？约小姑娘去了呗。”周原还没起床在床上边打游戏边说。

　　杨默奇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你们说，喜欢一个明知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怎么办？”

　　“还真有情况啊！”

　　三人集体蹦了起来。

　　“少废话，问你们话呢。”

　　“要我说，哪有什么注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我们这么年轻，喜欢就上啊，还能疯几年？”

　　白桦虽然是年纪最小的，确实四个人之中情史最多的，一开口就如个情圣般，好像已经参透了红尘。

　　“我觉得老四说的对，不要把什么后果想得太严重，不要怕被拒绝，被拒绝又能怎么？天能塌了吗？”

　　“我完全支持，我现在的女朋友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外加死皮赖脸追来的。过程还被她拒绝了好几次，不还是到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你原本就不是想和她做朋友的。”

　　杨默奇听的浑身血液沸腾，一瞬间他都想要一个电话给教授打过去了，好在突然来了个电话一盆冷水浇下了他所有的热情。

　　冷冰冰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杨辉”两个字。

　　杨默奇脸色瞬间变了，其他几个人看他脸色不对也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拿着电话走到了阳台上，顺手把阳台门关上，接通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干脆利落的说：“没钱。”

　　“你小子，当真不管你亲爹的死活吗？”

　　“我说过无数遍了，从你染上赌博把我妈逼走，把我扔到你弟家不管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放你娘的屁！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身上永远流着老子的血，谁也改变不了！”

　　“这的确让我恶心。”

　　“废话少说，给老子钱！”

　　“我特么没有！没有！没有！”

　　杨默奇近乎嘶吼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玻璃门传到屋内三人的耳朵里，他家里的情况他们多少是知道点的。

　　杨默奇挂了电话稍微整理下情绪，从阳台外进来，其他人很默契的没有问，李旋扔给他了一罐啤酒，周原端着洗脸盆经过他身边时呼撸了一把毛，白桦给他隔空比了个心。

　　杨默奇知道这是兄弟们之间笨拙却又是最诚恳的安慰，他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反正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