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史月奴

12、十一章

　　清晨，床幔的缝隙透进一丝光来。
　　沈莲稚在陆怀衍的臂弯中醒来，满眼的大红和身侧的人让沈莲稚想起她昨日嫁了陆怀衍，现在她是秦王妃了。最重要的也是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现在是陆怀衍的妻子了。看着身旁紧紧抱着她腰身的人，二人同床共枕的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仿佛早就嫁给他了。打断沈莲稚思绪的是门外姜玉的声音：“王妃，辰正了。”
　　今日要照规矩去宫里请安，沈莲稚应了一声，轻轻推身侧的陆怀衍：“三爷，三爷。”见他不动叫了声：“衍郎，起身，辰正了。”陆怀衍这才惺忪的睁眼:“不对，再叫。”沈莲稚见他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自然是知道陆怀衍最受用什么，看了看又把眼睛闭上的陆怀衍，沈莲稚趴到他胸口娇娇软软喊了声：“夫君。”这一声夫君陆怀衍可是受用的很，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刚俯身下去，门外姜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爷，起了。”陆怀衍不耐烦地低吼了句：“知道了！”然后使劲吸了一口沈莲稚颈间的香气，像使尽了力气一样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从来都是刚毅勇武的陆怀衍露出这样一面，弄得沈莲稚咯咯笑个不停。
　　新婚的陆怀衍有十日休沐，带着沈莲稚把京城周边玩了个遍。二人也不带长随侍女，两个人一匹马畅快不已。
　　这日从近郊踏青回来，路过朱雀大街的仁昌糕点铺，见门上贴着“水晶油酥鲍螺”字样，沈莲稚对身后的陆怀衍道：“油酥鲍螺本是用酥皮做的，水晶油酥鲍螺倒是新鲜。”陆怀衍受意，翻身下马对她说：“你在此等我吧。”说完转身进店去，沈莲稚从马上下来见街边有个小摊子在卖各种图案材质都很珍奇的瓶瓶罐罐。她凑过去摊主是个西域打扮的人，见她过来热情的介绍：“这位夫人，您看看这都是从西域来的，不管是花纹还是器型，保管世上没有第二个。”沈莲稚听了有兴趣，看见摊子的角落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质小梅瓶，器型和材质都很普通但用的是镂空工艺，图案也很别致，拿在手中一看雕的是花丛中有一头死掉的老虎，“这工艺和雕刻手法都这样好，只是可惜图案太不吉利。”
　　“夫人，这瓶子图案不吉利，您再看看其他的？”摊主说完沈莲稚点了点头，将瓶子放了回去。这时有人一把将瓶子拿了起来：“包起来，我要了。”沈莲稚又拿起一旁的一个瓷首饰盒子，给了钱想走听到来人说：“这位姑娘未免杯弓蛇影，为了个虚无缥缈不吉利三个字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吗，一只瓶子而已能说明什么？”沈莲稚抬头见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公子，穿着身葱蓝的袍子，头发半披在肩上，眼角眉梢神态皆是风流，可他又好看的紧，白面皮比些女人还嫩上几分，就是这漂亮的一张脸即使眼神风波流转也让人觉不出下流来。沈莲稚被一声姑娘叫的恼火：“看清了，我梳的妇人发式。并且”那人‘啧’了一声：“我哪里晓得什么女人家发式的事情，不过可惜这样妙的一个娘子，居然嫁做人妇了。”沈莲稚恼火的不行：“登徒子！”那人哈哈哈笑了几声，放荡的一开折扇拿了瓶子笑着走了。
　　沈莲稚窝火可巧这时陆怀衍从店里走出来，见到她宠溺的摸了摸头，沈莲稚隔着纸包就闻见了香味盯着陆怀衍手上的点心看个不停，陆怀衍见了笑道：“小馋猫。”说着将点心递给她，沈莲稚接过来的一瞬间点心就被一把抢走，陆怀衍眼疾手快揪住了后襟——-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的，陆怀衍单手就将他拎起了老高。沈莲稚见是个孩子忙说：“衍郎快将他放下。”陆怀衍将他放在地上，那孩子便迫不及待地拨开纸包大口吃起点心来，好像很久没吃饭了一般嚼也不嚼就往下咽，噎的只自己锤起心口来。沈莲稚见此拿起马上的水囊递给他，只见这孩子大口灌了几口水，许是吃喝都太急的缘故忽然剧烈的呛咳起来，沈莲稚帮他捋着后背：“慢些吃，不够再买。”好一会缓过来后这才抬头看沈莲稚二人——--陆怀衍面色冰冷，高高大大，不苟言笑不自觉的害怕。反观沈莲稚面上是和善温柔的笑，那样漂亮那样亲和，让人觉得像是春风拂面般的温暖。
　　这小男孩喃喃自语：“我是遇到了仙女吧。”
　　沈莲稚见他这样傻呵呵的觉得可爱，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几岁了？怎么饿成这样？”
　　那孩子站起来：“我家住京城三十里外的梅花村，十一岁了，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沈莲稚吃了一惊：“三天！你爹娘呢？”这孩子长得又瘦又矮，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实在不像已经十一岁了。
　　听沈莲稚这样问那孩子嘴一瘪掉下眼泪来：“娘早就死了，一个月前爹进京城来干活也病死了，我没地方去。”
　　沈莲稚听完觉得瞬间心疼得不得了：“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抽抽搭搭的回答:“我姓高叫高小齐。”
　　沈莲稚转身对陆怀衍撒娇：“衍郎，他三天没吃饭了，平时我一顿不吃都好饿，他三天没吃饭了好可怜呀，我想将他带回府去，好不好嘛？”
　　带回去个孩子而已偌大的秦王府还嫌多一张嘴吃饭不成？只是沈莲稚知道，秦王府说到底秦王才是老大，况且人家陆怀衍还在场哪能越过人家去。
　　陆怀衍本不在意这些事情，沈莲稚这样娇声软语让他心里熨帖极了，直想将人搂紧温存一番碍于在外面也就故意板着脸说句：“家中琐事，夫人做主便是。”
　　沈莲稚听了忙对高小齐说：“你呢愿意跟我回去吗？”
　　高小齐愣愣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是谁，他只知道他抢了她手里的糕点她不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他，还给他水喝还那样温柔的跟他说话。她穿的衣服好漂亮，是他从没见过的料子看起来好贵。她说话的声音好软和，不是很甜有些沙沙的，给人的感觉就像将心浸入村里那条小溪了一样，冰冰凉的可真舒服真安心呀。虽然她身边那个叫她夫人的男人看起来好凶，但是她真的好温暖，好想让人亲近。
　　陆怀衍见他发愣不动：“问你话呢。”
　　高小齐缓过神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愿意的。这位公子爷和夫人不打我，给我饭吃我愿意跟您回去。”
　　回了王府沈莲稚让紫苏和碧兰带小齐下去洗澡换衣服，新婚第二日姜玉就送来四个侍女————秋桑是姜玉的同乡二人是从小就相识了，紫苏是戚寒的表姐，二人办事很稳重。画眉和百灵是陆怀衍军里两个副将姐姐和妹妹，从小学的拳脚功夫都不弱。姜玉说王爷的意思是给她几个得力的老人用，如果觉得哪个不称心，就再换来。四人一上来沈莲稚还以为是陆怀衍养在府里的通房，毕竟堂堂三皇子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才不正常。可一听这话让她可以随便换来就说明陆怀衍府里是真的没有妾室通房。
　　两天后高小齐再被带到她面前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会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参见王妃，王妃日安。”看着换了衣衫干干净净的小孩沈莲稚心里畅快，叮嘱了姜玉安排高小齐念书，平时没事要多看顾他。高小齐呢，知道了这里是秦王府后更加战战兢兢，直到碧兰告知他不用紧张，王爷和王妃都是很好的人后才稍作放松，暗地里读书练武却更加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