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见，似水流年》KAIRen

3、你知道卡戎吗

　　从酒吧出来后，刘年在初见的指引下不停地绕弯子。

　　“我真是傻透了才会认为一个刚搬来没几天的人会记路。”满头大汗的刘年这才想起初见对这里并不熟。

　　天已经黑透了，沿街的店铺早就打烊了。路灯忽明忽暗，有点瘆人。原本还可以扶着走的初见被风一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耍起了赖皮。刘年背上有伤，背不动眼前这摊“软泥”，就在她准备连拖带拽地把“泥人”运到那晚过夜的仓库时，她看到了希望。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戴着耳机、背着书包的男子正朝着她们走来。刘年也不管对方有没有事先看到自己，一个劲儿地朝着男子挥手大喊。

　　男子很快发现了她们，也瞬间看懂了局势，二话没说就跑过来帮忙。

　　“家在哪里，我送你们？”

　　刘年被问住了，她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竟然忘了自己连初见家的地址都不知道就把人喊过来帮忙。

　　男子有些疑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这次他俯下身，靠的很近。

　　刘年还没缓过神来，倒是男子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谁料回头的一瞬间用力过猛，迎上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有节奏的呼吸和心跳。

　　画面静止了。

　　“我...家在...山海巷，0...08栋，403。”最终还是初见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男子意识到不妥，慌慌张张地起身背起初见走在了最前面。

　　刘年跟在后面，仔细打量着前面这个男孩子：浓黑的眉毛，清澈的双眸，高挺的鼻子，说话的声音那么好听，像极了收音机里的播音员。这种优质男生应该是每个女孩心目中的男神才对，但为什么她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江也，一路上，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一些过往的画面，很温馨，很甜蜜。

　　终于到了目的地。

　　刘年在初见家的楼下停下了脚步，安全起见，她并不打算让男子继续送了。她看着满头大汗的男子说：“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可以。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帮忙。”

　　“不客气，都是校友，应该的。我叫李木，中文系二年级，很高兴认识你。”李木放下初见，边说边伸出刚刚擦过汗的右手。

　　“校友？”刘年并没有握住他的手，疑惑道。

　　李木尴尬地收回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我在新生档案里看到过你的照片。”

　　刘年将信将疑，但还是笑着说：“原来是这样，今天真的辛苦学长了，晚安。”

　　李木目送着刘年扶着初见上楼后，便自行离开了。

　　房门口，刘年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

　　“初见，你家的房门密码是多少？”刘年发现房门是密码锁后惊喜地问。

　　“1234”刘年暗自窃喜，正要输入的时候初见的声音又在耳畔响了起来。

　　“1234像首歌...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

　　“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气急败坏的刘年被这个不着边儿的醉鬼折磨得没了力气，想把她扶在墙上歇一会儿。但怎料初见根本站不稳，眼看着初见就快要栽倒了，刘年赶紧拥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

　　初见被这样一抱恢复了一点意识，盯着刘年，笑着说：

　　“这个拥抱，就当是补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刘年没听清她说什么，还以为她酒醒了。恼羞成怒地要推开她，但初见却像双面胶一样粘在她身上不肯动弹。

　　刘年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眼前这个人不断地挑战她的底线。她气急败坏地推开了初见。

　　“推我干嘛？明明是你抱的我，再说你受了伤，安慰你都不行嘛？真是个怪人！快开门，我要回去睡觉。”被推开的初见好像瞬间清醒了，说话流利了许多，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回到房间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觉睡到天亮。

　　刘年终究还是没办法抛下她不管，毕竟人家救过自己两次，对自己并无恶意。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问道：“那你现在好些了吗？还记不记得房间的密码啊？”

　　“不是告诉你了，1234啊！”初见委屈地说。

　　刘年一脸狐疑地把这个数字输了进去，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简直快要崩溃了，她没想到这个真的会有傻瓜用这么简单的密码。

　　初见的家很大，装修也很精致。展示架上陈列着很多刘年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收藏品，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只不过没想到，这屋里屋外的差别竟如此之大。

　　还有一点让人深感疑惑：这么大的房子，怎么就她一个人住，她的父母呢？

　　刘年顾不上对别人的家事好奇，转身将初见扶到了房间，盖好了被子，接了杯水放在一旁后起身准备离开。

　　初见发现刘年要走，突然起身叫住她说：“你还有伤呢？要不然别回去了，今晚住我家。”

　　刘年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伤，虽然她知道老刘肯定睡下了，但她并不是很想回去。

　　“你坐过来，先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酒量差的人还真的是醉得快醒得也快。”刘年觉得有些好笑。

　　“我只是刚刚有点晕，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哦，那个叫什么木的男孩子长得真帅。”初见若无其事地回应着。

　　刘年语塞，甚至怀疑她在装醉。

　　初见趁她发呆的功夫翻出了医药箱，刘年见状只好顺从地解开扣子。但她全程背对着初见，故意不去看她的表情，她并不想从别人的表情中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豆加乖乖地卧在床尾，舔舐自己的爪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左肩的纹身很特别，有什么寓意吗？”初见一边擦药一边故作镇定地问。明亮的卧室灯光下，刘年的伤痕在比昨日更加让人触目惊心，她想不到别的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哪是一个女生能遭得了的罪？

　　“你知道卡戎吗？她是冥王星的同力矮行星，冥王星是太阳系中距离太阳最远的星星，几乎没有阳光能够穿越59亿公里的旅程找到她，但卡戎可以。她和冥王星的距离只有地球到月球的十五分之一，也是她一直陪着冥王星走着这一段冷清的旅程。这种至死不渝的陪伴，我觉得很浪漫，就纹在了身上，可惜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这种关系。”刘年一口气说了很多。

　　初见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刘年会这么认真解释，她甚至听得有些入迷了。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遇到我的卡戎。”初见上好了药，不自觉地抚上那些旧伤痕，还没等刘年回应，又接着问：“这里，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伤痕了。”刘年还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边说边整理衣物。

　　“能不能告诉我，你爸爸为什么打你？”初见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自从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变成这样。每天喝很多很多的酒，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像个疯子。”说到这里，刘年有些哽咽，初见靠近了一点，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时候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有时候又完全不记得。趁他清醒的时候我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患有间歇性人格分裂症。”刘年低着头，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滴在床单上。初见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从背后拥住刘年，轻声说了句：

　　“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可能是困意袭来，刘年就这样坐着睡着了。初见家里有三个卧室，但她实在不忍心把熟睡的人叫醒。小心翼翼地让出自己的位置，让刘年睡在一旁。而她却睡意全无，她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