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 ...
-
郭润恒如同亲人在动手术般,两天的急燥情怀终于在张老师的一句“过一会,会有一位新同学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你们要像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和睦相处啊。”中宣告结束,顿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对张老师的膜拜,称赞张老师的话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响。听了这么美妙绝伦的话,自是欣欣然起来。毕竟润恒为此已在两天内瘦了两斤了。他为自己精心构制的邂逅而激动不已,在他看来第一次相遇是叩开女孩子心扉的关键在所。张老师在三尺讲台来回踱步长达五分十五秒之久。一个花格子裙摆闯入润恒在瞬间放大的瞳孔。一步,两步,三步……裙摆靠近讲台,一个爱尔兰贵族小姐式的鞠躬:“张老师好!”这个架着厚厚酒瓶底的教授以老师特有的敏锐洞察力以每秒钟3遍的速度打量眼前这位着装清纯的女孩,“恩,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张老师指挥若定。这个从爱尔兰归来的姑娘又是两个动作完全相同的鞠躬:一个向老师,一个向全班同学。全班同学都惊愕于面前这位淑女的高贵姿势。友善之情在教室里荡起。“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黄杜鹃,此杜鹃非彼杜鹃也。彼杜鹃,杜鹃枝上杜鹃啼。此杜鹃没有如此能耐,出生于产房,有自己的思维,能说人话,不懂鸟语。”话到此处,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另外一位同学的身上,这个人就是黄莺,一个会唱歌却又羞于言辞的漂亮MM。“说句实话,世界这么大,你我同在中国,中国这么大,你我同来到四川,四川高校这么多,你我又同在建院,建院这么多人我们偏偏同在此班。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相信缘分,是这根绳把我们牵到这个大家庭里的。纭纭众生,擦肩而过者岂止万千,我们应彼此珍惜……”润恒此时,已听不到面前女孩樱唇中吐出的声音,他的情感世界在动荡,思维在飞,随着缘分和珍惜在飞,飞到每一个女孩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太阳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如果把放光的都视为太阳,那我们就不会只有一个地球了。因为自己心中的太阳太多,他已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人总会不断的犯错,作出不适当的选择,然后在事后懊恼。这情况不断重复,仿佛中使他感到茫然和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感到身心在自由落体中迷失,失重的感觉很痛,却又说不出到底是身痛还是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经过了生与死的狰狞。只朦胧中记得杜鹃的最后几句话是这样的:“你们知道海是怎么形成的吗?其实地球上以前是没有海的,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流出了太多伤心的泪水,泪水汇集才形成了海。我从内心深处不希望我们班的人再为海增添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我衷心的祝愿我们班的每一位同学每天快乐,开心,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直到柳暗花明的艳阳天。”其动作的洒脱悦目,语言的优美精湛,博得了热烈的掌声。就连张老师都予以赞许的目光,表示这是一次成功的演讲,鼓励大家效仿。润恒抬眼转向窗外:杨柳嫩绿的叶片在风中轻摆,像小孩在学习走路般自然而又让人看了想去帮他一把,毕竟风太小了,或者它太爱怜这如许多的嫩绿,只小心的轻抚。忽然一只鸟儿飞出树丛,一声清脆的啼叫,从润恒眼中隐匿,润恒唇角微动,卖出一丝笑意,这笑绝对不同于两天前的笑,这笑是纯真的,殷实的,本能的,没有一点的诡秘。
倏忽之间,一节课在思绪中死去,黄杜鹃选择在雷顺旁边安家落户,也就是说,她和雷顺成了同桌,此时的雷顺便开始乐呵呵地向润恒抛媚眼,并不时地把招牌动作摆出:用手轻轻抚摸自己柔顺的头发。其挑衅的意味,足以让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可润恒却用了一种近乎让人同情的腼腆的微笑应之。柔能克刚吧。润恒总是这样想,阿Q的本领,他尽得真传,运用的游刃有余。
这次,润恒错了,错在他以柔克刚的战略方针上,回到寝室后的雷顺大唱“同桌的你”,引的宿舍歌王吕小风也不吝自己甜蜜声音,紧随其后,献上一首“让我一次爱个够”,更让旁边的润恒“眼红”了一回,遂引诗道:“怒发而冲冠,愤之,气极而歌,悲之,目光殷红……”他是妒之,羡之,却又不能动声色,煞是苦闷。“该行动了。”这时旁边一直在学习的江涛插了一句。这句话委实起到了顺水推舟的效果。润恒早就这般心怀鬼胎,只是没有吐露心志,被江涛这么一提,润恒便横下心来:“要的,我明天就行动。”雷顺他们满面笑意:“早就该这么说了。不然,这样的才貌双全的仙女被别人抢先领取,那亏的就不止你有个喽!江涛也会为他的情书而鸣不平的。”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9421寝室全体出谋划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终于为润恒策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邂逅。可润恒死活不从,硬是说,就是让我穿着内裤在建院跑晨操都行,惟独这种做法使不得。听的大家无言以对。不过,这事也有了结果:润恒同意,第二天一定把情书送到杜鹃手上。当然他还是卖了关子,说方式保密。惹得大家搞到子夜两点多种还在为润恒的方法为何而虐待自己的脑细胞,惶惶不得入睡。
周三,多云,没有阳光,风依旧是那么丝丝屡屡的讨人喜欢,四川的天,大都如此。没有什么好新奇的。不过这一天,对9421来说,确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尽管个个都是熊猫眼,可看上去个个精神焕发,眼睛炯炯有神,都在试图能把那精彩的一幕收入眼角。也好让那死了上千万脑细胞也没有想出的答案水落石出。平淡的上午,老师讲课,学生听课,除了9421的人,没有一个感到有个爆炸性的新闻正在酝酿,而更加让9421的人摸不透的是:事件的“肇事者”也没丝毫的异常。似乎今天,他压根就不会做什么似得。令9421全体“警务人员”无可是从,毕竟没有丝毫的发现。中午时分,太阳似乎也在对润恒的不动声色感到不满,用自己炙热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一定是想找到郭润恒,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看他到底是心动还是行动。润恒这时还躲在宿舍里睡觉,他俨然没有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太阳不会真的扁人,可9421的兄弟会。这帮兄弟一定会把他打扁,然后逐出宿舍,以示室规。他真个儿没有嗅到什么不对的。因为他早就把情书送出去了,这一切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当然那个收到情书的女孩也是知道的。全宿舍的人对于这事,就像地球人对外星人一样,完全处于假想状态。故愤然也是合乎清理的,但他们却没有爆发,因为他们这时还要给润恒机会,他们明白给了他机会,他才会有成功的希望,这时间问他。只会让他更加畏畏缩缩的,更不会有所作为,他们把希望留给了下午,希望奇迹会发生在这个秀丽的周三下午。然而,润恒又让他们的视网膜憔悴了。他下午像上午一样,更为平静.
9421的人都无奈地望着润恒,目光凝视。如果他能化作一个香肠抑或火腿,一定能把他生吞了。“狠铁不成钢啊!”雷顺首先发言.石涛也仍出一句话:“你说怎么办吧.”语言虽不愠不火,可那摊在面前的双手,已然昭示了一切.这场面到也真让润恒惊愕了:“你们怎么了,干嘛了,都没吃饭吧?走,小炒,我买单。”“你以为这样就能化解我们的愤怒了吗?不可能的,我们对的期望值有多高,你晓得不?而你的行动却又把我们扔进了深渊。”叶凡也开始发话了。“怎么了啊,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几个的了吗?”润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雾水。吕小风轻声:“你为什么不把情书送出去,昨晚还信誓旦旦,今天怎么沉默是金了。”“我以为什么事呢?我说给就一定会给的啦,还不相信我啊!”众人愕然,全都面面相觑,润恒是不会骗他们的,可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发现润恒那小子是什么时候给的信。整个事情让他们感到郁闷,睁着五双,也就是十只骨碌碌的大眼睛,却让润恒鬼魅般地把信送了出去。
是夜,黄杜鹃正一个人坐在书桌边复习一天的功课,其认真的样子让人联想到高中的生活。柔和的台灯泛着乳白的光。乌黑的秀发在灯光的掩映下,越发黑亮。时间在她身边起舞,扭动着身子飞翔,一直飞到每个人都抓不住的历史扉页。杜鹃把书合上,她遗忘了时间,却记住了书中的文字,这与那些把时间让给网游的乱舞春秋的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为这是一个关于生命价值的深奥的问题,探讨它对于我们这些大俗的人来说,委实没多大必要,实在不具有权威性。
整理书本的杜鹃,不经意间有两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滑落在桌脚。透过洁白的纸浆,依稀可以看到淡蓝的字迹,密密麻麻的。“谁的呢?”杜鹃把一丝迷惑的目光洒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东东上,拾起信纸,拭去上面的点点灰尘:应该看一下吧,绝对不会是恶作剧,用现在进行式的方式来判断,班里的同学还没有到恶作剧的程度,此时塞给自己的东西,如果不弄明白,对自己和同学的关系将是一种亵渎,可能这就是一种试探哩!这样想着,杜鹃打开了信。起先平静的脸庞随视线在那片纸上的移动而显得紧张起来。眸子里透着凝重、忐忑。看完信后,整个人软弱无力,如同刚刚攀登过珠穆郎玛峰般,疲惫至极。脑电波在极力的搜索那个叫郭润恒的男孩,记忆力由冰点升华到沸点。眼前电影般重演清晨的那一幕:
怀揣欢愉的心情,踏着轻盈的步伐,抱着几本书来到自习室,就在自己迈过门槛的那一刹那,确切的说,时间在这一刻以万分之一的成分来分解也不夸张,因为这一时间里,动作的变位太过复杂:前方有一个以1m/s的速度的人向1.5m/s前行的自己撞来,他是手先是撞到自己的书,而后是自己的整个人。各种动作在此连环进行,身体的接触在不断的变化,两个人在一起倾斜,人在倒,书在做平抛运动,短暂的惊讶之后,那个帅帅的高个男孩立即帮自己把地上的书拣起来,然后带着一束羞赧仓皇的逃离了这个世界,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整个片段不过五秒钟而已。拍电影都要用慢镜头来叙述才能让我们看明白。而杜鹃就是用这种方式,让书本傻傻地盯了二十多分钟。这也许就是现实和回忆的区别吧。现实是没有能偷走的,而回忆却可以一个人躲起来,慢慢地欣赏,或者承载其中的诸多瞬间的精美和悲切。
缓缓拿起笔,在纸上留下了几行隽秀的蝇头小楷:
郭润恒同学:
你好,我很佩服你的文才,倘我们真个儿相知相识的话,我定会临表涕零的,写的不真错。可惜,你我只见了两次面,彼此不甚了解,故只能当一篇美文来欣赏一番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探讨一下写作心得吗?
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据我所知《蒙娜丽莎》是挂着眼泪的,而非微笑,还望考证一下,告诉我哈,谢谢。
黄杜鹃敬上
9月12号
杜鹃感到自己像一朵蔫了的花,没精打采地来到床边,扎进被里,没有一丝声响,可枕头在慢慢地潮湿。无声的泪,总在回忆中流趟。杜鹃呢?这个从爱尔兰归来的姑娘是不是呢?她的泪,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回答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