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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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洲那一整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在南知意的指导下，默默地处理完剩下的奏折，又默默地用完了晚膳。没有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没了之前时不时的说笑打趣儿。楚梦洲异于平常的沉默，让南知意也大概知晓了状况——楚梦洲应当是想起了那件事，但楚梦洲具体回忆起了多少，又是从何时开始回忆的，他无从得知。他甚至无法确定，这些回忆是否会让他重新变回先前的样子。出于担忧，南知意在辅佐完楚梦洲后，就先假意离开，实则用术法化了个小分身，附在了楚梦洲右手的尾戒上，便于观察楚梦洲的状态。
现已入夏，虽说是夜晚，但天气难免有些闷热，耳边传来的阵阵蝉鸣，打破了夜晚本该有的寂静。楚梦洲一个人坐在院中石桌旁，静静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没了城市中烟尘的污染，万里无云的茫茫黑夜中，那轮明月就显得格外滚圆明亮，可周围与它相伴的星辰确寥寥无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楚梦洲一时有些茫然，在穿越之前，他本是孤儿，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几年，但从未有过孤独无助之感。而如今，无止境的孤独却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没殆尽。明明他并不属于这里，明明楚煜并非他的亲生弟弟，明明那些事情并非他所为，可他仍有着很浓的愧疚感和怎么都压不下的心悸。
此时，老刘轻步走到了楚梦洲身边，递给他一杯茶水，道:“君上，时候不早了，您准备何时安寝？”
楚梦洲接过茶水，没有喝，就那样握在手中。静默片刻后，楚梦洲突然开口问道:“还有机会吗？”
开口时，楚梦洲并未抬头，只盯着手中的那一碗清茶，眼神空空的。
“什么？”老刘没太明白楚梦洲这句话是何意思，只看见楚梦洲低沉着头，人虽在眼前，却又觉着他与自己相隔千尺。还未等他开口，便听见楚梦洲道了句“算了。”
伴随着一声轻叹，楚梦洲便准备转身回屋。在回身的那一刹那，一阵微风拂过了他的脸颊，温柔似水，像一只手在轻柔抚摸，温暖又令人安心。随后，楚梦洲的小指尾戒上，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光。
南知意的小分身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在楚梦洲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他默默道了一句:“会有的。”
南知意并不清楚这句话是在安慰楚梦洲，还是在安慰自己。大概是他自己吧，毕竟楚梦洲看不见他，也自是听不到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楚梦洲现在这样是好是坏，忘记过去的一切，不似先前那般的暴虐，甚至现在还有些傻傻的，但却又因几乎缺失了先前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个似是非是的楚燮。
南知意望着楚梦洲印在窗上的剪影，直到看见楚梦洲的屋内烛火熄灭才离开。而屋内的楚梦洲虽说熄了灯，却难以入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实在抵不住生理上的困倦，才堪堪入睡
。
可才刚入睡没多久，楚梦洲眼前突然一片清明。楚梦洲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寝宫。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的嫩绿薄纱穿透了楚梦洲的身体，可他却没有一丝感觉，这是……梦。
内屋的景象被层层薄纱遮挡，好似受了某种指引，楚梦洲一步步朝里面走去，每穿过一层薄纱，那种指引感就越强烈。最终内屋的景象完全展现在楚梦洲的眼前。
屋内没有什么特别华贵的装饰，一张雕花木床摆立在中间，床上躺坐着一位莫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手里环抱着一个小宝宝。她的脸色很不好，小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嘴唇微微有些开裂，似乎已到了日薄西山之际。
但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此时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楚梦洲凑近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才刚出生没多久，小脸皱巴巴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但却和那妇人一样没什么气色，甚至可以说有点瘦骨嶙峋。妇人就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孩子，时不时用手轻轻地拍打小婴儿后背，动作轻柔小心，像是在护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床边还立着一个十岁多的孩子，此刻也望着那妇人怀里的婴儿。楚梦洲瞧了瞧那孩子，有些眼熟，似乎是……小时候的自己，不，是小时候的楚燮。
忽然，妇人开口道:“阿燮，你觉得你弟弟起什么名字好啊？”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浸满了温柔。
小楚燮眉头紧拧，思考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嗯……我想叫他皓儿。”
“为什么呀？”妇人轻柔地问道。
“因为燮儿觉得白色是很美好的颜色，您想，冬天的雪花儿是白色的，春天的梨花儿是白色的，夏天池塘里的莲花也是白色的。还有天上的云朵，可爱的小兔子、小白鸽，还有好多好多燮儿喜欢的东西都是白色的！”少年眉眼带笑地看着妇人，眼里闪着光。
“好好，那以后我们燮儿的弟弟就叫皓儿啦。既然皓儿的名字是燮儿帮忙取的，那以后我们的燮儿也要好好保护他哦。”
妇人笑着说完这句话后，迎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而楚梦洲的梦也在妇人猛烈的咳嗽声和楚燮担忧的模样中戛然而止。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楚梦洲由梦中惊起的时候已经接近卯时，刚醒来时楚梦洲还有些恍惚，因为那个梦，楚梦洲一晚上并没有睡好，在他准备再小憩一会儿的时候，老刘连哄带拉地把楚梦洲喊了起来，收拾了半天送去了大殿。
一路上楚梦洲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过，全靠老刘拉着，楚梦洲本想着好不容易到了大殿终于可以坐下来眯一会，结果满朝的文武大臣早就来齐，楚梦洲不得不被迫开始工作。
仍是那些大臣们尔虞我诈的琐碎小事，楚梦洲听着无聊便支着脑袋坐在龙椅打着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中途睡得还算稳当，大殿比较开阔，所以也还算安静，主要是楚梦洲太困了，本就是一个怕早起的人，连续几天四五点起，楚梦洲着实有些吃不消。
朦朦胧胧中楚梦洲似乎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不是很长，就只见一个老妇人抱着自己腿，嘴里念叨着：“君上，您不能那么对小王爷啊，您还记得先太后对您说过的话吗？您答应过她的，会一直保护好小王爷的。您如果那么做，先太后的在天之灵又怎能安息啊，望君上三思啊！”
“林嬷嬷，孤看你曾经是孤和楚煜的乳母，不和你计较，如今你却敢拿孤的母后来压孤？”
当听到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楚梦洲着实吓了一跳。这句话应当是楚燮说的，不过之前几次楚梦洲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次为何成了第一视角，还未等楚梦洲接着思考，那妇人又开口道：
“奴婢自是不敢用先太后来压君上，但事关小王爷的性命，奴婢不得不怎么做。小王爷天生体弱君上不是不知道，您那样做不是要了他命吗！”
“呵，就和孤的三名暗卫打了两下，他就不行了，这样的废物弟弟孤要他作甚，惹天下笑话吗？”楚梦洲听到这样的话都忍不住想上去给楚燮来上两巴掌。
“那可是您的亲弟弟啊君上！从小小王爷就对您百依百顺，事事都以君上您为先，您又怎忍心将他关在院子里不吃不喝好几天呐!君上您想想先太后，她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君上！”那妇人跪在地上哭喊着为楚燮求饶。楚梦洲都看不下去了，很想扶她起来，但是他根本无法控制楚燮的身体。
“既然你怎么在乎楚煜的死活，要不这样吧，你要是去代替他，那孤也可以重新考虑考虑孤这个亲弟弟的去留。”楚燮低身在那妇人耳边说道。
听到这话楚梦洲都忍不住在心里把楚燮这个混蛋骂上个千遍万遍，要不是自己动不了，非得给他来上两耳刮，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好，只要君上同意饶小王爷一命，让奴婢干什么都行。”
“哈哈哈哈哈……真是忠心啊。”楚燮伸手抬起那妇人的下巴，“那好，孤成全你。”说罢楚燮一把甩开那妇人的脸，伸手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来人，把楚煜放出来，将林嬷嬷关进去！”
又一次戛然而止的梦境，不过这次是被迫的，因为楚梦洲被南知意无情地拍醒了。
“君上睡得可还舒畅？”
“一般般一般般。”楚梦洲干笑了两声回道。
“那是自然，在满朝文武的谈话声中，君上能睡着也算属实不易了。”南知意没好气地说道。
我怀疑有人在暗讽我，但我不敢反抗·，楚梦洲在心里默默哭泣着。“那个早朝开完了？没我什么事吗？”楚梦洲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不提还好，一提楚梦洲就看见南知意一脸无语地看向了别处。楚梦洲大概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这时老刘适时地开了口：“国师见君上劳累，便让君上先歇着，自己帮君上处理了些琐碎事。”
“那岂不是在场所有人都看见我在睡觉了？！没脸了没脸了。”楚梦洲哭丧着脸道。
“这君上就不必担心了，国师设了到障眼法，台下的大臣们是看不见君上睡觉的。”老刘安慰道。
“那没事了。感谢国师大人为我留住一份薄面，作为感谢，走我请你吃饭。”说着便起身搭着南知意的肩膀往外走，走了一半才突然缓过神来，猛地松开搭着南知意肩膀的手，“那个，国师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你先走，你先走。”
在遇到南知意之后楚梦洲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气场压制，突然觉得以前公司的boss就是个屑。
楚梦洲走在南知意身后腹诽着，因而也错过了南知意嘴角那一瞬间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