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词》祁雾的猫

8、对峙

　　司命仙君的话一说出口便被沈星河的一个眼神吓得心惊了一会，随后便被铺天盖地的威压压的匍匐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脸色惨白的流着冷汗。
　　饶是牧让触及到此刻沈星河的眼神也不由得心底发凉，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魔界肆乱攻上天庭时，沈星河以一己之力杀了十位魔将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星河一直是清冷不惹事的形象，导致很多人忘了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实力雄厚的上仙。
　　但牧让一直不敢忘。
　　苏月溪固然年幼，但是刚才司命仙君那番话她也并非听不懂，相反她对这番话很是熟悉，从小周围的人便都说她是个煞星，克死了父母，说她是个带着晦气的扫把星，所以所有人都欺负她，可是最后，那里的所有人也都被深埋在了大雪之下。
　　神仙，也有煞星这样的说法吗？
　　苏月溪低下头有些迷茫的想着，但是却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那她是不是会拖累师尊呢？她是不是真的该像那个道袍仙君说的一样，合该俱灭神魂？
　　就在她的心将要落到谷底的时候，她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后她便听见了那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徒弟妄下定论？”
　　那一瞬间，苏月溪只觉得满世界都只有沈星河的这一句话，其他的什么好像都听不见了，心里顿时又酸又涩，说不出的复杂。
　　年幼的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她却将这种情绪记了一辈子。
　　牧让一句劝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司命仙君的天命簿从来不会出错，扶风上仙还是不要执迷不悟，早早的将此人扔下诛仙台......”
　　陆择仙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星河的眼神震住，随后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多话我就把你扔下诛仙台。”她语气再平淡不过了，但是言辞间的压迫却是半分没少，叫人不敢说出半分反驳的话。
　　“扶风上仙,煞星之说可是关乎五界的大事，扶风上仙还是应该分清孰轻孰重才是，上仙若是真想收徒，这天庭还没有一个好苗总吗？”
　　开口的是缥缈仙君，他向来以悲悯众生为己任，堪称最关心天下苍生的仙家。
　　这话听的苏月溪心中一紧，她不由得霎时间白了小脸，害怕沈星河真的会丢下自己，毕竟像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仙君说的一样，天庭确实有很多好苗子，比如她之前见的宓瑶几人都是天赋极高的人。
　　“哟哟哟，缥缈仙君真是关心天下苍生啊，那之前那些个除魔卫道的任务怎么不见你去干呢？现在倒是会为难一个小孩子，还真是有大仙家的做派。”
　　轲尺仙君翻了个白眼就开始怼人，话语间那叫一个阴阳怪气，直接让缥缈气的脸色涨红。林水不善言辞，但是担忧的目光始终落在扶风身上，也做好了随时挺身而出的准备，倒是她身边的宓瑶满脸高冷，眼里却是划过一丝不屑，与其说苏月溪是个什么煞星，倒不如说她是个潜力股。
　　“你休要在此污蔑本君！”
　　“呵，这人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叫污蔑哦？那今日这司命说的话也不可信嘛？什么天命，这里就是天，谁安的命？他自己吗？一口一个凡人，还说不是他自己瞎叭叭的？”
　　这下可不仅仅是缥缈仙君生气了，司命也气的脸色铁青，但是他被扶风的威压镇住，根本反驳不了。
　　“轲尺！”牧让终于找到机会出言呵斥了。“天命所归乃是神定，休要胡言乱语!”
　　轲尺还是没那个胆子和天帝对上，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只是什么神定呢？神界早就消亡了，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一个神在呢？
　　“无论这所谓的天命是谁定的，我都不在乎，今日我就是来告诉各位，苏月溪是我扶风的徒弟，无人可逆。”沈星河冷着一双黑眸掷地有声的说道，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天帝身上。
　　牧让触及到她的眼神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今日扶风就算是撕破脸皮也会把她这徒弟从这里带走了。
　　“扶风上仙，本尊可是听说司命仙君的天命簿从不会算错天命，这关乎五界的大事，本尊总要关心一二吧？”路御痕站起身说道，他身为妖界推选出来的妖皇，自然要保证妖界的平安。
　　“出了事我扛着，你若是想得偿所愿去一趟凌云山，就不要在此多言。”沈星河眼神淡淡的扫过去，直接抓住了路御痕的软肋。
　　路御痕冷哼一声“扶风上仙实力超群，既然你说出事你扛着，那本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见路御痕也被扶风硬怼了回去，牧让也歇了心思，打起了圆场“天命所归未必准确，本帝也有理由相信扶风上仙能够管教好自己的徒弟，此事就此为止吧。”
　　陆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牧让一个眼神定在了那里，触及天帝眼里明晃晃的威胁之意，陆择只能恨恨的闭了嘴。
　　天帝开了这个口，妖皇也不追究，在场的所有人便没了出言驳斥的胆子，只能安静如鸡的呆在原地。
　　沈星河牵着苏月溪的手，脊背挺直威压四溢，眸色还是如同方才那般凛然。
　　“那便谢过天帝了。”
　　“不过，”牧让再度开口，果不其然又接触到了沈星河的冰冷的眼神，但他也毫无俱意“还是要请扶风上仙在天庭多待些日子了，毕竟凡是总有万一，毕竟在天庭也能有所保障，本帝身为天帝，自然要为天下苍生考虑。”
　　沈星河握紧了苏月溪的手，泠然道：“那就依天帝所言，只是我这人散漫惯了，就是待在天庭，恐怕也是守着凌云山的规矩。”
　　“临宫本就是上仙你的住处，若是在临宫，什么规矩也都是宫府的主人定。”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沈星河太了解牧让这个人了，能够把面子放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极限了，若是再往下，就难免会撕破脸皮。
　　不到万不得已，沈星河还不想直接和牧让这些人硬着来，毕竟就算她有实力保自己无事，也不一定能够保全尚无修为的苏月溪。
　　不过...沈星河低头看了苏月溪一眼，随后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总有一天苏月溪能够成长成她期望的模样。
　　苏月溪会变得很强，甚至，比天帝更强。
　　她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
　　拜师大典以那样的方式收尾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当事人之一的沈星河却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有些担心安慰不了小徒弟幼小的心灵。
　　不过苏月溪倒是没有沈星河想的那么脆弱，其实从沈星河将她揽进怀里寸步不让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安定了下来。
　　师尊不认为她是煞星，不会抛弃她，那么她也就不会自暴自弃，不会自我消沉，因为，她总要对得起师尊的保护和纵容。
　　不过当她把这番话说给沈星河听的时候，换来的却是沈星河敛着眉深思的神情。
　　这一下就让苏月溪心里惴惴不安，难道自己这样想也不对吗？
　　直到沈星河轻叹一口气，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随后蹲下身与她平视，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苏苏，促使你积极向上的不该仅仅是为师的信任和保护，更应该是你自己的信念。”沈星河的手指落在她的心口，声音温柔“人都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总为别人活着。”
　　苏月溪似懂非懂看着她，话听进了耳朵里，但是那温柔的声音却是刻进了心里，她有些不安的开口“可是...可是师尊在我眼里，就是我的全部啊。”
　　还带着稚气的一句话让沈星河心神一震，随后她哑然失笑，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苏月溪的额头，语气宠溺“你啊。”
　　苏月溪伸出小手捂住被戳了的额头，也跟着傻傻的笑着。
　　“现在不懂不要紧，但是要记住，也要答应为师，学会为自己而活。”
　　“苏苏记住了，师尊的每一句话，苏苏都会记住的！”苏月溪抱住她的胳膊撒娇，看上去倒是活泼开朗了许多。
　　才受了惊吓，沈星河便也纵容着她，任由小徒弟缠在自己身上，格外的宠溺。
　　......
　　“那个卑贱的凡人就是煞星命，合该推下诛仙台的！扶风，就算是扶风也不该保她！”司命仙君死死的盯着天命簿上的文字，双目赤红又带着狠意，颇有些癫狂的模样。
　　司礼仙君叹了口气劝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于天命，扶风铁了心要收这个徒弟，天帝给她这个面子，谁能拦得住她？”
　　“天命是神的意志，那是神定下的！怎么能违抗，怎么能不按照天命所说的去做！”司命仙君冲着司礼仙君大声吼道，面目狰狞的模样把司礼仙君都吓了一跳。
　　“司命，你...”
　　“不行...不行，那个凡人必须死，她必须死...否则天下将亡，五界将灭...”
　　司礼仙君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不要做傻事，这前有天帝后有扶风，你...”
　　司命稍稍冷静下来，但是眼里的癫狂神色却没有完全退却，随后他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该死的...那个凡人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