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词》祁雾的猫

12、歧视

　　苏月溪听着面前一众弟子越发放肆的言语，捏着食盒的手逐渐缩紧，她的眸色染上了寒意，抬头对上少年傲慢的嘴脸，隐隐有了要动手的冲动。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打算，顿时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开口道：“怎么？想打我？”
　　苏月溪抿着唇没有回话。
　　见她还能忍住，少年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佩剑，扬声道：“听好了也记住了，我叫泰禾，连我的名号都不知道，真不知扶风上仙怎么教的你？”
　　“你这样妄议尊长，就不怕受戒律宫的罚吗？”
　　倒真沉得住气，不过也快了吧？泰禾想起那人的话，便又继续道：“我不过陈述事实，怎么叫做妄议尊长？再说了，让扶风上仙这样被议论的罪魁祸首不还是你吗？”
　　“只要你存在一天，扶风就要背负非议一天。”泰禾弯下腰，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现在如何，有谁喜欢你，但你注定就是个煞星，你本就该被俱灭神魂的，凭什么在这里招惹是非？”
　　苏月溪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海，她手里的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朝着泰禾攻击过去，却在一瞬间被一道喊声打断。
　　“泰禾！休要胡言乱语！”季翃持剑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径直护在苏月溪面前。
　　苏月溪看了一眼季翃的背影，理智瞬间回笼，这才有些后怕，若是自己真的动手了，不就给对方留下把柄了。
　　“季翃。”泰禾喊着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季翃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也一直稳压他一头，让他被人提起的时候总要被比较贬低一番，这也就罢了，关键他喜欢的女孩还对季翃有意思，这样他怎么看季翃怎么不顺眼。
　　“泰禾，你平日放肆也就罢了，但是你如今要分明白人，议论扶风上仙，这个名头你担不担得起！”
　　“跟你有关系吗？你别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想护着她就直说。”泰禾冷笑道“而且我刚刚可是看见了，她还想动手呢，怎么，敢做不敢当？”
　　季翃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另一道声音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弟子私下斗殴，是为大戒，苏月溪，你师尊难道没有教过你吗?”司命仙君突然出现，面色冰冷，看着苏月溪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真是本性如此，根本经不起激将，恶念一旦生出，必定再无法扼杀，就像他记忆中的那一次一样。
　　季翃看见司命仙君的那一刻有些诧异，但是他很是不赞同司命的态度，这件事分明就是泰禾泰禾挑衅在前，怎么还怪苏月溪沉不住气？
　　“司命仙君…”
　　“不关你的事就不要说话。”司命仙君撇了季翃一眼，压迫和威胁意味十足。
　　季翃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一时间被司命仙君这一眼给唬住了，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你本就是一条贱命，又命中带煞，承蒙了上仙的眷顾活了下来，还恬不知耻的拜了上仙为师，如今却是半点规矩不懂…”司命仙君说着，眼里的厌弃更甚，“如今自当去戒律宫领罚。”
　　“我无错，为何要领罚？”苏月溪仰头看着司命仙君，整个人清清冷冷，没有半分畏惧。
　　“无错？”司命仙君压住心里快要翻涌而出的怒火，冷笑一声“你若是不自行去戒律宫领罚，本君便替戒律宫教训了你！”
　　说着，司命仙君竟要在此动手。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泰禾都愣了一下。
　　然而司命仙君高高扬起的手却是无力的垂下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司命仙君却是瞬间脸色苍白，整个人弓着背，几乎就要跌坐到地上去。
　　这样熟悉的威亚，司命仙君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
　　沈星河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命仙君，眸色暗沉冰冷，气势凛然，别说与之对视了，就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你是不是把我的警告当作玩笑？”沈星河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那几分怒火，纵使在一众小辈面前，她也没想给司命仙君留半分面子。
　　司命咬着牙，冷汗涔涔，“你贵为上仙，却分不清大是大非……”
　　“我的事，轮得到你管？”沈星河泠然道，她嗓音清冷，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即使是平淡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
　　“司命，你听好了，若是你再敢找我弟子的麻烦，可不就是今日这样。”
　　“管好你自己。”
　　沈星河说完，便一转身，凌冽的目光扫过泰禾等一众弟子，随后便朝着苏月溪伸了手。
　　“苏苏，过来。”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言辞，但是分明温柔了许多。
　　苏月溪看着沈星河伸出的手，心一颗星顿时被装的满满当当的，方才的怒火与恐惧都消失了个干净，只有满心的安全感和道不出的温暖。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将自己小手送进沈星河温暖的手掌里。
　　沈星河牵着苏月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带着苏月溪回到临宫，沈星河的怒火还没有平息，她本不想就此放过司命仙君，但是司命掌管天命簿，又是一列仙君，上仙对仙君动手，在天庭发生这种事只会让天帝难做。生在仙界天庭，这些她不能不顾忌。
　　不过，若是她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上仙，又有什么资格做苏月溪的师父？
　　“师尊。”苏月溪扯了扯沈星河的衣袖，见她低头看自己，便献宝一样的将食盒提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师尊不要生气了，今日赭山大叔给了桃花水晶糕。”
　　满腔怒气好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沈星河无奈，真是拿她没办法。
　　“有没有受伤？”虽说自己去的还算及时，可是那也只是她看到的，她不确定在她没看见的时候，苏月溪有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苏月溪放下手里的食盒，一把扑进沈星河怀里顺道蹭了蹭，随后道：“没有，师尊来的很及时。”
　　沈星河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温和的道：“今日的事，你和为师说一说。”
　　苏月溪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从沈星河怀里退出来，抿了抿唇，开始一字一句的讲述今天的经历，只是选择性的省略了那些人议论沈星河的不当言论。
　　听完苏月溪的讲述，沈星河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对自家小徒弟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苏月溪看着沈星河紧皱的眉头，便踮起脚努力伸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却是怎么也够不到，最后只能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轻声道：“师尊不要皱眉。”
　　沈星河一愣，似乎明白了刚才自家小徒弟想做什么，随后她的眉头便逐渐舒展了，眼里划过一丝无奈，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你啊。”
　　“师尊不要因为这些不开心。”
　　沈星河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师尊是怕你受伤害。”
　　苏月溪摇摇头道：“有师尊在，徒儿不会受伤害的。”
　　“为师也不并不一定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而且…”沈星河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把话全部说完。
　　而且小人太多，她害怕自己也会防不胜防。
　　沈星河看着幼小的苏月溪，突然意识到，或许只有让苏月溪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就算她会一直在小家伙身后，但是也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比如今天，她不敢想今日她要是再晚到一点会怎么样。
　　“师尊不用担心，”似乎能猜到沈星河在想什么一般，苏月溪的声音稚嫩又清脆“徒儿会跟着师尊好好学习仙法的，这样以后徒儿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了。”
　　沈星河一愣，随后便是对苏月溪如此懂事的无限欣慰和心疼。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只是自从将小家伙带回来收做徒弟之后，便生出了责任感，而现在更是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大概这就是养徒弟的感觉吧？总希望她能更好，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只是……
　　想到五界之中恐怕又要再起纷争，沈星河眸色深邃，只希望她的苏苏能快些长大的好。
　　……
　　凌霄天宫。
　　“天帝陛下，这件事您绝不能坐视不管，若是放任扶风如此下去，今后必定酿成大祸…”司命站在牧让面前，言辞恳切的道，他在这件事上出奇的执着，也对天命簿深信不疑。
　　身为掌管天命簿的仙君，司命的能耐牧让还是要信几分的，只是这次他针对的人是扶风，那个让五界无论谁提起都会凛然一惊的名字。
　　所以牧让只是撩开眼皮子看了司命一眼，并没有说话。
　　“天命簿不会出错的，苏月溪就是一个煞星，若是有她在，未来的魔界就会翻天啊天地陛下！”司命好似陷入了什么深沉的执念，他眼神阴鸷又带着几分疯狂，完全没有一个仙君该有的仪态，说是魔怔了也不为过。
　　“翻天？”牧让终于沉沉的道出两个字，让几近魔怔的司命都为之一怔。
　　“谁能翻天？”牧让语气沉沉，眼神深邃“这里就是天，寡人就是天帝，你说，谁能逆了寡人？”
　　司命张了张嘴，原本的无话可说却在想起初衷事脱口而出两个字“扶风。”
　　牧让的眼神顿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