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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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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惊喜”啊!
钟时羽“嘭”地放下茶盏,用力颇猛,水珠溅到了她的衣裙上,她看也不看,推开紧闭的门,脚步不停,对身侧婢女吩咐道:“你们,分成两拨,一拨回国公府,一拨去城北的庄子,看到我爹,就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越快越好。”
这个时辰,依原身的记忆,盛国公最可能在的有三个地方,除了上面她吩咐人去的两个,还剩下的城南的庄子。
而这个地点,她必须得亲自去。
原书中曾写到,傅佑取得盛国公的信任后,当天就趁机遣人,将有关粮草采买路线的情报报告给了男主魏墨均。
魏墨均得知粮草采买路线的起点竟然是先前谁也未曾怀疑过的南渡口,心下大喜,当即采取雷霆手段,偌大的国公府顷刻覆灭。
当时看到这儿,钟时羽就已经十分坐立难安了。盛国公一心为国,兢兢业业,要说错,无非也就是轻信了自己未来的上门女婿,何至于落难至此?
因此,她实在不忍细看这一段情节,只是匆匆几眼扫过,此时竟已经记不清盛国公究竟是于何时何地向傅佑透露粮草采买路线的细节了。
早知道会穿书,她一定逐字逐句……罢了,她叹了口气,千金难买早知道。
不过不论原书如何,这到底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缜密的逻辑。
由此,钟时羽猜测,以盛国公的精明,自然不会是直接明言粮草采买起点就在无人怀疑的南渡口,而傅佑多半是亲至南渡口勘察,才确定其就是粮草采买路线的起点。
而盛国公此时可能在的三个地方,唯有城南的庄子,恰好与南渡口顺路,而且,他最近常去城南处理事务。
当然,钟时羽也不敢说自己的猜测百分百准确,但既已下注,多思无益,还是要尽快前往城南的庄子,一探究竟。
钟时羽心里思量着事,匆匆下了好几个台阶,却没见身后跟来半点声响。
她诧异回头,才发现所有婢女均仍立在原地,各个都似乎面有难色。
“怎么了?”钟时羽下意识地一皱眉,所有婢女一见她那表情,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言语,只得尽量把口气放温柔了问道,“怎么都不走了?”
婢女们匆匆交换了眼神,一个个又迅速低下头,暗自推挤着,都想往后退,直抵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终于推出一名圆脸婢女来。
圆脸婢女显然很不敢触了钟时羽的霉头,却又不得不开口提醒,只得屈膝颤声道:“小姐,恕奴婢多嘴,您今儿是包场,若是就这么走了,怕是……怕是小姐您……”
钟时羽仍是不解,更不明白婢女们为何都如此害怕,但她大致明白过来,“包场”似乎没有空手离开的道理。
只是此刻急着要走,她也不想慢慢挑选什么劳什子布料了,便按照记忆里原身的阔绰气派,大手一挥,对着那等在门口的小二说:“告诉你们掌柜的,时新的上好布料各类颜色花样一样十匹,全部送回我府上。若是这包场价钱仍有不够的,就让你们掌柜的自己挑些我平日里还看得上眼的,一并送去,保准不叫他亏了本。”
原本愁眉苦脸的小二,听了这番话,喜得眉毛都飞起,忙不迭应承,更是满嘴吉祥话。
婢女们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仿佛认为这样的小姐方才正常,一个个又神色自若地跟了上来,反倒是把出言的圆脸婢女挤到后面。
钟时羽眉头一拧,心中不喜更甚,这些个婢女心思不少,遇事就往后缩,无事便向前挤,只有那圆脸婢女还算顺眼。
钟时羽挥手,将她叫上来,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圆脸婢女身体一缩,声音极低:“奴婢……奴婢唤作轻苹。”
“轻苹……”钟时羽将这名字在嘴里念了两遍,忽然反应过来,“轻苹?!”
她猛然想起,小说中黑衣人来掳身着嫁衣的原身,那个明知不敌,拼死相护的婢女,不就叫轻苹吗?
想到了这一茬,钟时羽再看轻苹,就觉得她圆乎乎的脸蛋更加讨喜,身上几乎闪着“忠诚可用”四个大字!
城南之行充满变数,而她所知俱来自原书,实在过于片面,有她这种敢于直言的忠仆在身旁,也算多了一分保障。
当下,钟时羽便定了心思。
“轻苹,好名字。”她柔声道,“不必紧张,本小姐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你今日之举,很好。”
轻苹颤抖着抬起头,眼神里似惊似喜。
对着上一息还幸灾乐祸的其他婢女,钟时羽就没那么好的语气了,她冷淡道:“轻苹随本小姐去城南的庄子,其他人都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先散了吧。”
因轻苹出言顾她的面子,她态度的前后转变,相信所有婢女都看得分明,由她们琢磨去,若是从此以后做好份内之事便罢了,否则,换一批也不妨事。
这般想着,钟时羽只带着轻苹一人,款步走出了铺子。
轻苹在前打帘,帘门一撩,一股驳杂的气味忽然扑面而来。
她眉头微蹙,这条长街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地界,却如此不讲究,来去的权贵们面带闲适的笑意,竟似丝毫不在意……不对!
钟时羽心跳了跳,也许她们根本不曾嗅到。
她回首看向低眉恭谨的婢女,试探着问道:“你可曾闻到什么气味?”
“奴婢不曾闻到。”轻苹慌乱地摇了摇头,半晌,又小心翼翼地提道,“不过这附近,倒是有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千芳阁,许是小姐闻到了那里的味道?”
钟时羽却摇了摇头。
“不是香味,是臭味。”
这话听着十分莫名,钟时羽也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翘着唇角,略略放轻呼吸,脚步轻快向前走去。
适才在铺中,衣香鬓影,燃烛焚香,她居然没觉得有半分不对,直到刚刚熟悉的气味再次出现,她才有了七八分把握。
在她的嗅觉中,万事万物皆有其特殊的气味。
她能辨别新发的嫩叶与老叶之间细微的草木清香,也能嗅出不同花蜜之间微妙的甜香差别。
而在所有的气味中,最特殊的莫过于每个人身上携带的特殊气息。
刚沐浴之人身上萦绕着各异的体香,而久不沐浴之人身上也有着令她难以忍受的恶臭,经久不散,唯有每日沐浴者的体香可以克制。
只要一个每日沐浴之人在她身周六尺内,所有的臭味都会被驱散。
正因有克制之方,钟时羽在现代活了那么多年,这个特异之处对她生活的恶劣影响几近于无,反倒让她享尽了世间顶级的香味。
她不仅借此迈进调香一道,且在自己嗅到的沐浴之香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财名两得。
现如今,她又可以和自己的“老朋友”一起,在调香界大放异彩。
待安然渡过城南之事,她便去看看香料产业的现状,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就是她的第一站。
此刻,最要紧的是傅佑那厮。
两人很快上了马车,钟时羽吩咐车夫道:“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去城南。”
话音刚落,马车便骤然驶动,钟时羽急忙抓住矮桌才稳住身形,而不敢落座,屈膝半跪在轿厢最边角的婢女轻苹更是直接跌倒在地。
钟时羽第一次乘马车,委实没想到惯性如此之大,也不料车夫如此耿直,她伸手扶轻苹一把,温声道:“不必拘礼,坐下便是。可有伤到?”
轻苹起身,道:“多谢小姐关心,未曾受伤。”
而当她坐到身侧不远处时,钟时羽终于可以确定——她也是臭源之一,得有些日子未曾沐浴了。
这就离谱!
盛国公府家大业大,下人们的月银和种种待遇,在整个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其中尤以原身的贴身婢女为最。
她们不是每天沐浴,还可以理解,可她们竟然已经十几天未沐浴了?
“你都不沐浴吗?”话一出口,钟时羽就自觉不妥,她看到婢女的面色逐渐涨红,眼中惊讶紧张,最后定格在恐惧。
“冒犯了小姐,奴婢有罪。”
轻苹“扑通”一声跪下,她顿了顿,小心觑了一眼自家小姐的面色,见她没有发怒的征兆,以为今日小姐定是心情极好,鼓起勇气道:“小姐,您有所不知,京城乃龙气汇率之地,此地的水是上天的恩泽,普通人承受不住,若是每天沐浴,必定受到警示,全身起红斑,而像您一般的贵人,气运傍体,每日沐浴也安然无恙。”
气运?无稽之谈。
多半是京城的水有问题,想到这,钟时羽目露恍然,难怪目之所及,身着绫罗绸缎的人并不佩玉,而是腰系精美的香包。
不过,遮臭的香包肯定是由多种香木和药材炮制而成,恐怕价格不低。
钟时羽屈身将她扶起,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不必下跪,待回到府上,我……本小姐赏给你,不,给你们每人一个香包。”
幸好,上辈子她的精力主要放在合香一道,原料大都是花草之流,并不依赖于精密的仪器,在此基础上,她只要对这个世界的香木等物略作熟悉,就可以上手,配置出类似沐浴之香的香味。
效果虽比不上每日沐浴,也绝对能和这里最好的香包一较高下,届时每个婢女都佩上,也是对她的鼻子好。
钟时羽正这么想着,却不知轻苹心里如何震荡。
自钟家小姐要挑选新婢女,她们婢女之间就传出钟小姐苛待下人的流言,许多人因此称病回避,为了家中生病的幼弟,轻苹做足了心理准备,卯着劲讨到了这份差事。
可未曾想,跟着小姐这几天,小姐不仅不曾亏待她们,今天看来更是体恤下人,温柔和煦,还要赏赐她们如此珍贵的香包……
这般想着,轻苹眼角逐渐泛出泪花。
钟时羽回过神来看她表情便知,这姑娘是把这点好记下了。
原书中轻苹也是如此,她偷了国公府的人参,本该被杖责,原身免了她的罚,她便一直记着,豁出性命来报答。
这么好的姑娘,钟时羽打心眼里希望她的一生顺遂些,日后慢慢地让她不那么战战兢兢,缺什么不必偷……
等等,她偷人参,指定是亲人病重,需要大补之物吊着命了。
钟时羽如此思忖一番,便道:“轻苹,本小姐依稀记得你有家人病了,回府后,你可请府上的大夫回家看诊,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告诉本小姐。”
轻苹像是被这句话砸懵了,许久没有反应,凝神再去看小姐的神情,她才确定,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真实发生的。
她当即跪下,涕道:“奴婢替小弟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钟时羽温声道:“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
又从矮桌暗屉里拿出一个锦帕,递给她,道:“快些起身吧,莫哭。”
轻苹接过帕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仍然不肯起身:“小姐,奴婢深知非议主子是大忌,但有一件事,奴婢必须向您禀报。”
“我曾看到过……”轻苹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傅公子与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见面,他离开时身上多了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包。”
钟时羽浑身一个激灵,当真是瞌睡了给送枕头。
皇帝已经赐婚,却还与其他女子勾缠不清,拿到证据,且不说退婚之事相当于板上钉钉,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准还能治傅佑一个蔑视皇权之罪。
而原书中用“莲花”形容的女子有两个,一个是女主孟惜香,她和傅佑早就相识,可能是她;另一个着墨不多,钟时羽只记得她有几分才名。
钟时羽问道:“轻苹,你可知京城中有哪位才女尤爱莲花?”
依着往日小姐对傅状元的看重,轻苹本以为小姐会大发雷霆,如何也没想到小姐竟然如此平静。
尽管不知其然,轻苹却知道,自己不会被迁怒,心底舒了一口气,恭敬回道:“胡祭酒的女儿胡雪芙小姐。”
经她一提醒,钟时羽想起来了。
傅佑师从胡祭酒,与胡雪芙以师兄妹相称,胡小姐对他情根深种,在原身与傅佑订婚后,经常用“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眼神看原身。
她也有可能是莲花香包的主人。
得到这些意料之外的消息,钟时羽满意之余,还敏锐地发现,轻苹不像一开始那般战战兢兢了,这一点也很好,她委实受不了婢女们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被处置的惊恐模样。
钟时羽伸手把她扶起来,放柔声音道:“轻苹,多亏了你,否则本小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快起来,以后也莫要随意跪拜了,本小姐不太喜欢。”
轻苹闻言,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哽咽着道:“奴婢记住了。”
主仆二人气氛正好,马车出了城门,城外的路比之城内稍有不足,马车震荡地更加严重,这还算在意料之中,没曾想,行了一会儿,马车速度越来越快,颠簸也有愈演愈烈之势,矮桌上的茶具都被震落在地,裂成碎片。
钟时羽心觉不对,刚想出声让车夫稍稳些许,却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马车里定是一位千金小姐,抓住她!”
钟时羽的后背瞬间布满冷汗,心更是直往谷底坠去,难道她一日之内,竟要死两次?